夏末初秋的时节,十万大山中的落灵谷雷雨连连,气候闷燥。
每一年中元节,堡主老爷会雷打不动返回落灵谷,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老爷回府之后,少堡主的猖狂跋扈自然得收敛许多。
因此,陈浪得趁堡主陈守业回府之前,没日没夜的吃喝玩乐,宛如末日狂欢,作最后的疯狂。
堡主大人不在家,而堡主夫人过世得早,纵是授权管理庄园事务的周大总管,以及落灵谷陈氏宗亲长辈,又有谁会不识趣,敢去触少堡主的霉头,去管束陈浪的行为?
毕竟,陈家堡由陈氏宗族世袭罔替,陈浪作为陈氏嫡宗唯一子孙,有一天就会成为陈家堡当然的主人,执事长者们目前仗着堡主老爷的信任,可以无视浪大少的眼色,但不能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栽下荆棘。
小沐沐送来的疗伤药丸,果然疗效非常,三天过去后,陈楚材背部伤口便已结痂,周身疼痛消失,活动无碍了。
所幸陈浪对那可恶奴仆的死活懒得计较,外出鬼混几天后回府,得知丑牛儿竟然活着回来了,只感觉是白白捡到几百银币,吩咐外院管家将他分派到马厩做事去了。
陈家堡驯养的是带有蛮兽血脉的山地角马,负重和脚力比普通的马匹出色得多,同样,它们也特别能吃。第一次上岗后的陈楚材,整整忙碌了一早上,才陆续喂饱二十多匹膘肥肉满的家伙。
虽然不知下一次挨打受辱,会在哪一天再次降临,但日子总要继续下去。纵是活着谈不上任何尊严,只要不舍得死去,只要心存希望,就得咬紧牙关,硬挺着。
然而,没有强大的力量改变命运,就只能被命运拖着走。
眼望着马槽中的饲料,都比自己平日食用的杂粮精细得多,而且还不敢偷吃一口。重生的少年感觉到,下等奴隶的命运,真真是人不如狗(兽)啊......
按理说,像主子少爷的专职奴仆,被贬做粗货也不会长久,可丑牛儿是陈家堡有史以来,最不讨主人喜欢的一个专职仆人,其他一干家奴都预料,这小子再无出头之日了。
因此,几个奸狡的马夫看见陈楚材走进马厩后,竟都理直气壮的跑了个干净,一齐偷懒去了。反正就算活干不完,最后被责罚的,只会是那个倒霉蛋。
在马槽边咕咚咚灌了一肚子凉水,明劼感觉疲惫消退了许多,一屁股坐在马墩上,左右看了一眼可见四下无人,才从贴身衣袋里摸出那块扇形石片。
“金手指啊,再不快快显灵,你家主人指不定哪天就会横死在此........”
陈楚材轻轻摩挲古朴的石片,口中念念有词。
良久.........自无反应,重生的少年便仰天怒骂起来:“贼老天,干的什么混账事,将我送到这异世,为何贪污了本该陈某人享受的穿越金手指?”
如此神神叨叨半天,少年似是气馁了,扬手就要将那石片扔去,终是心有不甘,怏怏的将石片收进口袋。
不行,陈某人不能坐以待毙,得行动起来,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嘛。
异世重生,固然没出现亮瞎眼的“金手指”,但我陈楚材带来了二十多年的记忆,带来了十几年寒窗所学知识,更有五年极限运动练就的娴熟技能,磨砺的不屈意志,一定要寻到面临绝境的应对办法,不可再一次将命丢了。
惟楚有材.........惟楚有材啊!
于是,马厩里的少年开始贼头贼脑的,做起了一些什么。
...........
时间很快过去一旬,陈家堡浪大少依旧沉浸在肉池酒酣、莺歌燕舞中,连他都不知道,堡主大人陈守业已经悄悄的回家了。
堡主庄园最里端,紧靠山壁修筑了一幢铁灰色古堡,方圆二十丈,高达十米,完全由重达数十吨的整块石料砌垒,与山壁融为一体。
这坐易守难攻的战斗堡垒,就是陈家堡威名的最强倚仗。
此时此刻,铁灰石堡中心隐秘的议事厅内,宽松软榻上坐着一个威严长者。在他的下首,站着几个气宇轩昂的成年人,都是陈家堡武道中坚骨干。
没有人知道,堡主大人召集众人在聊些什么,只有几个老爷最亲信的奴仆,在夜色来临的时候往古堡内送去了晚餐,并且为厅里油灯添置了大量的巨蜡焦油。
陈家堡堡主陈守业,虽然年过六十,身板依然是孔武有力。他穿着裁剪得体的士爵官服,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脸上爬满了不少皱纹,整个人却显得极具气势。
但堡主大人的气势,却在众人进来之后逐渐降低,随着夜幕降临,脸色更显出了一股颓败。
“灭族......灭族之灾啊!”
老人家双眼望天,无奈叹息:“普陀海上韩林岛..........甲申山下申公府、全被攻陷,申氏、韩氏两族未留下一个活口。接下来.......只怕轮到落灵谷陈家堡了。”
一位穿着黑色直裰长衫的老者,坐在陈守业左手边。他脑袋上有些秃顶,整个人看上去也不是很有精神,但搭在身边的一把宽大青铜阔剑,足以显示出老者有着不凡战力。
如果丑牛儿(陈楚材)站在这里的话,他能一眼认出这位高阶斗士——庄园“迷糊总管”周半通,陈家堡内院第二号人物,八星斗士的实力与老堡主并肩,但终日里却表现出一副没睡醒模样。
此刻的周大总管,早没了平日里昏昏欲睡的神情,面带忧色问道:“堡主大人,申、韩两家各自有上千人口,您怎么能断定他们全死光了?”
陈守业的双肘支在面前长桌上,双手深深插进了灰白长发,语气中充满了恐慌:“魔煞摄魂令.......魔令一出,寸草不留!”
“时隔五百年,魔煞摄魂令.........再一次现世了?”
惊呼之声,传自另一位五旬老者,他是陈家堡操持财物的主管丁开山。
此刻的丁某人,也不是平日文生打扮,换上了一身武士装束,在他身边同样放着一件高阶兵器,那是一把双刃战斧。
听到丁开山惊呼,老堡主的面目越发扭曲,仿佛再度经历了一次曾经看到的惨烈景象——
都毁了!
不论是韩林岛之韩侯府,还是甲申山之申公府,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在废墟的中央,整整齐齐摆着上千具尸首,每具尸体上,插着一块标注数字的黝黑令牌,从一开始列数,最后的一个数字,就是韩府、申府本存的男丁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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