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想再辜负

    
    班班的妈妈，也就是班希青，看到钟可鱼妈妈特地下楼来接自己，心中满是感动，出国十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外国的风土人情，这次回国以后她还从来没有感受到有人会如此把自己放在心上。
    以小见大，通过这件小事班希青就明白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会急不可耐地冲上楼去找他干妈，而不是和她这个十多年没有相见的亲妈多待一会。通过简短的谈话她发现这个女人不仅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而且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亲和力，就连她自己也在某一瞬间觉得这就是亲姐妹。
    在看到钟可鱼和班班在病房之中玩得不亦乐乎之时，班希青的眼角微润，拉了一下钟可鱼妈妈的衣角，示意她走出病房。
    出去病房以后，班希青朝着钟可鱼的妈妈深鞠一躬，“谢谢你对班班的关爱，他那么不懂事，真的是太麻烦你了。”
    钟可鱼的妈妈闻言先是一愣，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班班的妈妈会因为这个而特地把自己叫出来，而且还朝着自己行如此大礼，随即连忙挽住她的胳膊，说道：“你千万不要如此见外，班班这个孩子很乖的，而且她又认了我当干妈，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俩姐妹相称就是了……”见班希青的脸上并无拒绝之意，她补充道：“我是七五年的。”
    班希青一开始被钟可鱼妈妈挽住胳膊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紧张感，不过很快便消失了，在国外的时候可从没有人这样挽过她的胳膊，不是没人喜欢她，而是自从离婚以后她便习惯了和别人保持距离。
    “我是七七年的，那我喊你姐姐。”班希青略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她本意是想道谢然后问一下要不要带钟可鱼去国外治疗，她认识很多著名的医生，他们应该会帮上忙，无奈于钟可鱼妈妈的亲和力实在过于强大，还没待她说出来意便多了一个姐姐。
    钟可鱼的妈妈待人一向真诚，如今自己干儿子的妈妈成了自己的妹妹，亲上加亲，她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钟可鱼失明给她所造成的打击也暂时消失了。
    “姐姐，我在国外认识几个有名的医生，要不要带孩子去国外治疗，那样恢复的可能性或许会高一些。”
    “这……”钟可鱼的妈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他们家关于钟可鱼的任何事情她都不能擅自作主，稍有不慎带给钟家的打击将会是致命性的。
    看得出她有难言之隐，班希青紧接着说道，“姐姐，医药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住处也由我来安排，如果你和大哥他们，我是说可鱼的爸爸，你们不方便出国的话我来照顾他就好。”见钟可鱼的妈妈依旧眉头紧皱，她轻声说了句“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带他出国的话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只要不耽误孩子的治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又何尝不想他尽快恢复呢，可是出国的话对他来说风险实在太大，我们宁愿养他一辈子也不想他离开G市。”钟可鱼的妈妈语调沉重，眼角微红，怕是再多说两句就要落泪了，从钟可鱼到钟家的那天开始她就把他当成了心头肉，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班希青听钟可鱼的妈妈说出这话，心中充满了疑惑，“姐姐，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好，交通也发达，出国治疗对孩子来说只会是有益无害，待他恢复以后我可以安排他在那边上学，接受的教育保证不会比国内差，另外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会孤单，我这次回国本就是要带班班出国的，可鱼过去也刚好给他做个伴。”
    班希青承认自己提出这个建议确有私心，本来早就和班班约定好的，这次回国要带他一起回去，如今他突然反悔，而理由就是钟可鱼受伤需要人陪。
    听到班班要出国的消息，钟可鱼的妈妈心中十分不舍，当初她也是见他是个命苦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照顾，所以待他也如钟可鱼一般，亲得很。
    “干妈，你们聊什么呢，钟可鱼说他肚子饿，问你还有没有蛋糕胚了？”班班从病房里探出半个头来，很轻快地说道，他笑容灿烂，不过却不是对着自己的亲妈。
    看到她们两个胳膊挽在一起，班班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的亲妈肯定是打算从干妈下手，先和她处好关系，然后再让她劝自己出国，刚刚他分明听到了她们两个在聊出国的事情。
    “好像是没有了。”钟可鱼的妈妈装作不经意似的轻拭了一下眼角，旋即便拉着班希青走进了病房。
    交代了两句以后她决定回家给钟可鱼做他刚刚要吃的那几样东西，而班希青提议开车载她回去，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钟可鱼本来肚子就饿的咕咕叫，那个蛋糕胚吃下去跟没吃似的，现在有人陪着自己的老妈回家做饭他的心里自然也放心了许多，所以他欣然同意了老妈要回家给他做饭的提议。
    班班此时有点难以抉择了，他是很想跟着自己的干妈去买菜然后回家做饭的，但是现在自己的亲妈也在场，厨房里面两个妈那得是多尴尬的情景啊，想想还是算了，就留在医院照顾钟可鱼吧。
    班班送她们两个人到楼下，趁着班希青去提车的功夫，他偷偷摸摸地对他干妈说：“干妈，你不要被我妈给忽悠了，我们才是同一个战线的，如果她要你劝我跟她一起出国的话，你一定要立场坚定地拒绝她！”
    钟可鱼的妈妈轻拍了一下班班的后背，假装生气道：“你这个小坏蛋，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妈的嘛，就算她真要让我劝你出国的话那她肯定也是为你着想，不能把她想得那么坏。”
    “干妈，你这是要叛变？亏我那么信任你………”眼看自己的干妈马上就要改投敌方阵营，班班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卖萌。他一边说一边摇着钟可鱼妈妈的手臂。
    嘀………
    结果撒娇不到两秒钟他亲妈就驱车赶到。
    “行了，干妈知道你和可可一样，虽然平常在我面前像三岁小孩，但是心里完全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干妈希望你将来生活得幸福，但是干妈也尊重你的选择……干妈这样说你放心了吧。”
    “放心，百分比放心，干妈，来抱一个。”没等钟妈妈说好，班班就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我记得他上次和我这样撒娇还是求着我带他去游乐场，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都这么大了……”班希青驾车的时候对着钟可鱼的妈妈说道，眼睛里分明噙着泪花嘴上却笑意盈盈，“这次回来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见面时一定要好好抱抱他……”
    “不好意思啊，姐姐，我失态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和你说这些，可能是我心里有点嫉妒你，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别的女人这么亲，对自己却好像是陌生人，这种感觉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等红灯的时候班希青自嘲地说道，好像她和班班一样关系发展今天这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而已。
    “你会做菜吗？”钟可鱼的妈妈没有安慰班希青，反而像是没话找话，问了一个与之毫不相干的问题。
    “嗯？会做三明治和煎鸡蛋算吗，我在国外这十多年一直忙着搞教学和科研，很少把精力放在生活上。”虽然很不理解，但是班希青还是很礼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样可不行，作为一个称职的妈妈，做菜是必须会的技能。”钟可鱼的妈妈看着班希青很认真地说道。
    班希青笑眯眯地道：“姐姐，我可能知道为什么班班这么喜欢你了，你认真的样子真可爱。”
    “你们才真的是亲生母子呢，一样的幽默，绿灯亮了，开车吧，回到家我们再聊。”
    “姐姐，你坐稳啊。”
    ………
    病房之中的班班和钟可鱼可不像他们的妈妈相处得那般愉快，钟可鱼不鸟班班，而班班偏偏不敢寂寞，一遍遍地用手指去戳钟可鱼的胳肢窝。
    “猪头班，你不要欺人太甚，等我眼睛恢复了，看我不揍得你鼻青脸肿。”钟可鱼无奈之下只得出言威胁。
    “那也得等你恢复以后再说，哎，钟可鱼，我跟你说件正事。”班班凑过来坐在钟可鱼的旁边。
    他的心中酝酿着一个计划，既然自己的亲妈可以找盟友，那自己就不能找了……
    “你能有什么正事，要么吃要么玩，除了这两件事我还真不知道在你眼里什么才算得上正事。”钟可鱼理也不理他，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地说道。
    “你给我坐起来，我真有正事和你商量，不是和你开玩笑。”班班拉住钟可鱼的双手，硬生生把他给拉了起来，“你这几天吃了什么呀！怎么胖得像猪一样。”
    “走开，拉得我手腕都疼了，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让我清静一会。”钟可鱼拨开班班的手，自己坐了起来，真不知道彭美佳是怎么受得了他的，这么一神经大条的人活该整天被自己女朋友揍。
    “钟可鱼，我刚听她们商量，好像要让你出国接受治疗，你愿意去吗？”
    “不愿意。”钟可鱼的回答干脆利落。
    “为什么啊？难道你不想重见光明了。”
    “一想到重见光明以后就得整天面对你那副嘴脸，还是算了。”钟可鱼打趣道，其实他是故意逗班班的，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眼睛恢复正常了。
    “都说了是正事，你怎么还这么没正形儿！”班班有点急了，虽然以前他也总是这样和钟可鱼开玩笑，但是最起码他知道个度，正事面前从不含糊。钟可鱼现在这样简直是太过分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真欠抽。
    “一半想去，一半不想去。”意识到班班发怒以后钟可鱼也开始认真起来。
    “why（外）？”班班拽了一个十分蹩脚的英语单词出来。
    本来他不想理钟可鱼的，但是他现在急需一个和他共进退的盟友，而钟可鱼恰巧是唯一的人选，所以他不得不理。
    “眼睛恢复以后就得去学校上课，想想就觉得无聊，与其在课堂上听老师啰嗦还不如留住医院；但是我又想赶紧恢复，这样就不会让我妈担心了。”
    “我靠！你这脚踏两只船的思想还真是深入骨髓，这么严肃的事情还一半一半，你吃饭的时候怎么不分成一半一半的，前十分钟吃这一半，后十分钟吃另一半。”班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讥讽钟可鱼的机会。
    “他们两个正常交流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句话，三句话过后势必有一方对另一方发动人身攻击。”那个神秘的老大爷总结道。
    眼看就要聊掰，钟可鱼再次躺了下去，懒得鸟他，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班班简直就是天生的仇家，相爱相杀还有一丢丢相惜，当他在医院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想班班有没有事。
    但他不知道的是，出了车祸以后，班班像疯了似的，冒着倾盆大雨在路上拦出租车，在急救室门口束手无策的班班竟然开始无比坚信世界上有神的存在，他祈求上苍只要钟可鱼能够醒过来他甘愿折寿十年。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祷告但是却没有给他半分薄面，醒是醒了，却失去了看到这美好世界的权利。
    “钟可鱼，你陪我一起出国吧。”沉默半晌以后班班说道。
    “好。”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让你陪我一起？”班班不甘地说道，他都已经构思好了煽情的台词，就差说出口好让钟可鱼感动得痛哭流涕，谁知道这家伙一个字就打乱了自己的出牌顺序。
    “就凭你那说出来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英语，我怕我不去的话外国的女孩子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猪头你都听不懂，反而笑嘻嘻地说hallo。”
    “承蒙厚爱，出国之前我一定把英语学好，免得到时候被你嘲笑。”班班双手抱拳，有了钟可鱼，出国不出国，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