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进毕恭毕敬道:“臣杀气过重,恐染了太后的清修,等臣拜读过佛经之后,化解身上的怨气、杀气、血腥,再来宁福宫享受太后的慈爱。”
韦太后心下纠结,此人确实是个狠角色,且皇上对他看重非常,一下露出锋芒,皇上即便站在她这一边,对南进也没太大的威胁,需找出一击毙命的绝招。
“哀家上次给你的经书可读了?第四品写了些什么?可有什么心得?”
赵构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南进此人是无神论者,母后给的佛经多半给他扔在哪个犄角旮旯处,原封未动,怎么帮他呢?
南进一脸虔诚:“回太后,《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第四品——妙行无住分:复此,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
南进一字一句吐露清晰,解释既有样貌,又有自己的心得,赵构喜悦自得,他也熟读佛经,养人心性,南进显然是下了些功夫,值得欣慰。
韦太后心中郁悴,南进的喜好她专门遣人细细打听过,无神论者,本以为借佛经一事,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谁知他竟倒背如流,见解精辟。
韦太后不死心,趁机又多提了几个问题,南进皆对答如流,赵构满脸高兴:“朕的佛经不比母后这儿的少,朕亲自卷写亦有,等会儿朕让胡天明给你送几本带回去,仔细拜读,沾沾佛光,移移本性。”
碍于在韦太后面前,南进咬牙忍住,神情恭敬:“多谢皇上,臣真是好大的福气啊!”
不愧是母子,整人的招数都如出一辙,说好的帮忙呢?韦太后没为难上,九哥倒是亲自上场了。
赵构纳闷,南进怎么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呢?怪事!喜欢佛经,才能完全体会出自己的见解,不喜欢,谁有心思看啊!
两人思想南辕北辙,韦太后心中却气愤十分,皇上对南进太过上心,以后做事难免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既然皇上将他平时宝贝的经书给你了,便如同哀家给你的一般,务必仔细研读,消除身上的血腥,免受后世轮回之苦。”
南进虚心受教:“谢太后指教!”
用膳期间,南进安静如水,平静无波,韦太后与赵构之间上演母慈子孝的一场大戏,甜蜜温馨感洋洋洒洒,南进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回到垂拱殿后,赵构与南进各自坐着喝消食茶,赵构兴致盎然:“朕以前倒是不知你对佛经极有研究,真是悔啊!”
南进放下茶盏急道:“九九,跟您说一句实话,您可不能怪臣。”
赵构喝下一口茶:“你说!”
南进:“太后给臣的佛经,臣只看过一次,至于那见解也不过是随之一想,皇上不会怪臣吧?不会向太后告臣的状吧?”
赵构手中的一抖:“你说什么?那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只看过一次,便全都记住了?”他自认为在文学造诣方面得天独厚,谁知南进更甚。
南进:“臣的记性得上天厚爱了些,自娘胎中带来,略微比常人好些。其实臣对佛经不喜欢也不讨厌,与臣无关,但臣担心太后会询问,便看了一遍,九九千万别告诉太后啊!”
“性情使然,九九给臣的佛经能收回去吗?臣不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宋还需要臣看家护院呢!”
赵构一瞪:“朕可以将佛经尽数收回,但是若太后问起,该如何是好?”
南进苦兮兮,愁眉苦脸,求道:“九九,您帮帮臣呗!臣一看佛经就想瞌睡,太后那边您去说合几声可好?”
赵构一手拿折子一手握着朱笔,“太后的命令,朕都只有遵从的份,去说合找训啊!你既是过目不忘,也就是一会儿工夫的事情,朕给你两本,贪多嚼不烂!”
南进笑道:“多谢九九!臣今天一定将折子批改完毕。”
赵构蒙头批改折子,轻嗯了一声,以作回答。南进真将他当成是舅舅了,什么实话都敢跟他说,他心中怎么那么高兴呢?
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南进压抑了许久的疑问,在赵构吃茶点期间,道:“九九,听说华福公主已经到了衡州,一路可好?”
赵构眉头皱了一下,道:“算是好吧,朕已经让高启林去接了!”
南进:“九九,什么叫算是好吧?”
赵构:“衡州之北,曾遭遇过刺杀,好在人没事。”
南进气极:“遭遇刺杀?谁人如此大胆敢刺杀大宋的公主——金国的皇贵妃?”
赵构:“此事有待排查,金国内讧未平,乌林答木棘未死,逃出生天,一直暗中给完颜绪宗使绊子,反着来。”
“蒙古想破坏宋金两国的盟约,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杀了其中的关键人物,从而造出误会,达到目的,人多了去了。”
南进:“九九分析得透彻,若真是乌林答木棘与蒙古派人做的,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九九可有对策了?”
赵构轻叹一声,几不可闻,“华福公主是朕的妹妹,以前无能力救她们脱离苦海,现在自然要护她们周全。”
南进:“九九放心,她们既然回到大宋,定会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赵构:“你说的对,她们都是朕的亲人,朕当然想让她们无忧无虑。”
九哥若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会作何感想?自古到今,皇帝皆疑心自负,容不得半分欺骗,很难想象后果。
衡州,神化大将军府,诗雅右手上缠着白纱棉带,掉在脖子上暗自落泪,她的右手毁了,再也不能给皇上做衣服熬汤了。
纳兰德云无声的走进来,凝视着落泪的诗雅递上一条洁白丝帕:“别伤心了,人在就好!”
诗雅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纳兰德云:“多谢神化大将军,人总是不满足的,危在旦夕的时候想着活命就好,命得救了,便生出许多奢求。我是一个俗人,让神化大将军见笑了。”
纳兰德云古井如波的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人生在世,岂能免俗,华福公主不必自谦,伤口可换过药了!”
诗雅笑道:“多谢神化大将军,已经换过了!”
纳兰德云:“华福公主可是自愿嫁给皇上,若是不愿,我、、、我可以帮你!若是愿意,只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诗雅一瞬间僵硬,呐呐道:“神化大将军何意?”
纳兰德云:“话中之意,未离去之前,此话便作数。”说罢,沉步离去。
诗雅呆呆,纳兰德云的话好生奇怪,她喜欢皇上非常,自然是极为愿意进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干什么?
纳兰德云一气走到院门外,内心深处的话出口后,是那样的期待,却又那样的平静,短短几天相处,她还是个半大孩子,身影居然印在自己的心海,挥之不去,戒之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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