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司令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宝贝儿子并八条枪,九把匕首和九套夜行衣,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何司令大骂了一声:“不孝子小畜生。”
随后也只能紧守大营,静候消息了。
军方与官方一直不大和睦,谁也不服气谁,两方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租界,更遑论单个了,何司令的兵,非战不可妄动,战时更是不可妄动,如同国之重器,动则有覆国之危。
何司令不能动,可是暗中的势力却可以动,在以有心算无心的时候,在东洋魔术团在英租界热闹表演的时候,一直队伍悄然赶赴另一个任务……
当晚,魔术团的表演将近尾声,人群乱杂,里出外进挤成一团的时候,九个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游鱼一般的钻进了东洋魔术团的后台。
后台是一个班子的重中之重,本应重重看守,人来人往,可是几个人进来之后,却发现此处外松内紧,外头把手繁密,五步一岗,而里面则一通到底,似乎是连外头的人都不能擅自进来。
杜和很快摸清了高桥鹤的位置,为了确认高桥鹤到底知情不知情,杜和安抚了何团长等人,自己脱下夜行衣,敲开了高桥鹤的门。
杜和不用回头,就知道背后的人早已隐藏起来,只要高桥鹤有所异动,就会顷刻间被诛杀当场。
杜和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来的,但是在见到高桥鹤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高桥先生。”杜和轻声唤道。
高桥鹤被对着杜和,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阿和来了。”
杜和“嗯”了一声,“我来向高桥先生讨教魔术了。”
“哦?这道惊喜,不知道阿和想问什么。”高桥鹤慢死条理的弄着手头的东西,依旧没有回头。
杜和恭敬的跪坐在蒲团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高桥鹤迟疑了一下,“这个问题问得好。”
“阿和,你记住,你相信的东西就是真,你不信的东西就是假,万物为己所用,真假不过随心。”
高桥鹤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有些怜惜的将它收在了怀里,转过了身来。
竟然是一身正统的武士服饰,直垂、乌帽、胸钮、菊坠、扇子无一不精,像是刚刚参加完一场盛大的典礼。
“高桥先生很久没这样精心装扮了。”杜和欣赏的说,“先生身量挺拔,穿直垂是很精神的。”
高桥鹤开怀一笑,转了一圈说:“这是我同美淑子结婚的时候的礼服,二十年来依旧能穿,杭州的丝绸就是优良。”
杜和眼眶有些热,哽咽着说:“高桥先生要参加什么盛会么?”
高桥鹤摇了摇头,颇有些遗憾的说:“本来是想留着海羽结婚的时候穿的,不过我大抵……要等很久吧,阿和,你会同海羽结婚么?”
高桥鹤忽然希冀的看着杜和。
杜和鼻尖发红,难过的说:“海羽会愿意嫁给我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海羽还会愿意嫁给他么。
想到这里,杜和就觉得心痛不已。
仿佛已经看到了前方的断崖,可是崖边的那朵花依旧叫他忍不住一点点的向前,无法止步,向死而奔。
“阿和,明日你来万岁馆,将海羽带走吧。”
高桥鹤忽然轻松的开口,“上海滩要乱了,将海羽带到苏州去吧,让她同你在一起,一起在苏州安家,并且照顾好她,你能做到么?”
杜和闭上了眼睛,“如果明日海羽愿意和我走,我便带她回苏州。”
高桥鹤欣慰的点了头,“如此我就放心了,待会儿我会同海羽说的。”
杜和起身,垂首,鞠躬,转身离开了房间。
高桥鹤摸了摸怀中柔软的织物,笑容里再无牵挂。
“走吧,冈本隆治就在此处,高桥鹤,先不要动吧。”
杜和几乎是恳求的说。
何团长无声答允,就当做是对这个可怜的青年最后的一点安慰。
九人离开此处,转了几处弯之后,才终于在一处颇为豪华的房间里找到了冈本隆治。
冈本隆治似乎早有预料,只等他们来,见了人之后,狞笑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大喝一声,“来吧,支那人,大和民族永不后退!”
杜和看着冈本隆治闪着寒光的眼睛和刀刃,忽然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夏樱的情况么。”
冈本隆治轻蔑的说:“我们是军人,死于效忠帝国,死后必然魂归故里,到时候再与松下樱子一起,看你们如何滚出这片土地!”
“我华夏领土,一分一毫皆不可寸让,更不会允许东洋鸡鸣狗盗之徒,妄加玷污!华夏不会败给你们这样的卑劣民族,也必将崛起于列强之林!”
杜和拔刀,铿锵有力的大喝。
“我华夏之民,生为华夏子民,寸土必争,死后亦为忠魂,永守国门!”
“寸土必争,永守国门!”
包括何团长在内,八人情不自禁的随着杜和的话语默默念诵了一遍,只觉得浑身热血都涌上了头来,浑身都有数不清的力气,轻叱一声,纷纷朝着房间的哥哥角落劈了过去。
骤变突生,随着刀子落下,一个又一个黑衣武士与黑衣战士滚做了一团,肉搏战分分钟见血要命,不过十几个呼吸之后,场中站着的人,重新变成了十个。
一方是冈本隆治,一方是九个视死如归的人。
冈本隆治手心见汗,杜和步步紧逼。
他要杀冈本隆治的原因非常简单,杀了他,这个集团就算是瓦解了,高桥先生一家或可以获得新的转机。
他凭着高桥鹤的一些话就能看出,高桥先生参与了这些事情,但是他内心十分煎熬矛盾。
房间里藏着的几个武士也始终没有得到他的暗示,所以才让杜和平平安安的出了那个房间。
杜和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了,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这空城计唱完了,他们也就成了翁中的鳖,任人宰割了。
“冈本隆治,你利用了一家人对你的信任和一个女人对你的爱,这些不是武士道精神交给你的,你不配做武士,也不被允许再为恶了。”
杜和没有告诉众人的是,他最后轻抚夏樱的脸庞的时候,夏樱已经脱离了催眠,不过她依旧靠在了杜和的胸口,将杜和的手指不舍的蹭来曾去。
她贪恋这份不属于她的温暖。
催眠与被催眠的游戏之中,杜和没有成功催眠夏樱,夏樱自己催眠了自己。
夏樱的脸上有伤痕,是有些时日留下的,虽然已经不明显,但是杜和依旧发现了。
一个能够为东洋冒险盗窃一国重镇布防图的间谍,不可能是一个庸碌无名的普通货色,能够打她的,只能是她允许伤害她的人。
一个女人允许一个人伤害她,只能说明她的爱,而一个男人真的伤害了她,只能说明他的渣。
她最后那样做,只能说明一点——夏樱恨冈本隆治。
爱而伤成恨,心不平成恨。
夏樱想让冈本隆治陪她一起死。
杜和答应了,所以他送冈本隆治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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