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怎么样。”梦孤云提了一网子的野兔,得意洋洋的在谷羽子面前邀功。
“看来你们这三天不好过啊。”谷羽子让谷明把野兔提出去,自己则打量着梦孤云和琳心,见他们两个虽然情绪高涨,但三天下来还是累的够呛,尤其是梦孤云,伤势刚刚好,脸上明显透露着疲态。
“老师,三十只野兔我抓来了,你可不能反悔...起码你要告诉我抓这些野兔是为什么吧。”梦孤云见老师轻描淡写地让谷明把自己和琳心费尽心思抓的野兔提走,竟没有丝毫夸奖的话语,让他不免有些失望,但话一出口,他才想起,谷羽子确实也没答应他什么。
“云儿,为什么你还想不到么?”谷羽子哈哈笑道。
“云儿,你和琳心做的很好,从第一天你们找崔让给网子加网兜开始,我就知道三天之内你们必然可以抓到三十只野兔。”谷羽子鼓励道,“云儿,我问你,你知道老师明知道你和琳心都不会用弓箭的,为什么还让谷明给你们弓和箭吗?”
“这个我想过,老师是故意用弓和箭来迷惑我们的。”梦孤云早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谷羽子话音刚落,就马上回答道。
“嗯,不对,回答还的不够不准确。”谷羽子微笑着摇了摇头,“那我换一种问法,要是你和琳心都会用弓箭,你们会怎么做?”
“那自然是用弓箭射杀野兔啦。”梦孤云不明白老师为何有此一问。
“不错,要是你和琳心都会使用弓箭,如果箭术高超,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射杀野兔,如果箭术不济,也会只是会想办法如何提升箭术,总之思考方向都会围绕着弓箭想办法,你们心中可是这么打算?”
“不错,那我肯定只会在弓箭上想办法的。”梦孤云似乎开始有些明白老师想表达什么了。
“所以,这次的重点就是在你‘不会’二字上。你要是会弓箭,自然也就设计不出这么奇妙的网兜了,”谷羽子继续解释道,“云儿,你天资聪颖,机灵多变,这是上天赐予你的天赋,为师收你为徒,最看重的也是这点,读书习武可以明理,可以修身养性,但同时也会束缚你的天性,当一个人知识越多,本领越大,思考自然会复杂,顾虑也会增多,所以为师才会多次对云儿你说,要保持初心。”谷羽子耐心解释道。
“老师,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要保持住这份初心,就不适合读书习武吗?”谷羽子的话让梦孤云恍然大悟,但同时也生出另一种担心。
“是的,如果没有遇到为师,云儿你确实不适合读书习武,以你的天分,读书习武不仅帮不了你的忙,反而会误了你的事。当然,不读书,不代表你没文化,这些年在你父母兄长的格局和智慧的影响之下,云儿你已经形成了你自己特有的思维方式。”谷羽子肯定的说道,“假设云儿你像你大哥一样从小就读书习武,你是绝不会答应留在雁南山上当我的弟子的。”说罢谷羽子哈哈大笑。
“呵呵,那这么说来我娘对我的放养方式反而是正确的了。”梦孤云有些不好意思自嘲道。
“云儿,你放心,跟着为师学习,老师有信心,不仅不会压抑你内心的天性,反而能让你把这种才能发挥到极致。”谷羽子拍着梦孤云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说道。
梦琳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师徒二人的对话,虽然不他们聊的内容自己不是很懂,但她仔细观察着梦孤云不断转变的神色,似乎比二人的对话内容还要来的有趣。
“云儿,你和琳心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我们正式开始上课。”
就这样,梦孤云和梦琳心跟着谷羽子,每天早上习文,下午练武,晚上则进行总结和探讨,这样重复的生活,梦孤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烦闷,这不只是因为谷羽子教学内容有趣,而是梦孤云在不知不觉中心态已经慢慢转变,想要的东西不再一样,开始真正长大了。
大衡西宇关内
“父亲,我今日已经随马将军(左将军马德枢)巡视过西宇关,关内士卒对新的换防,操练,职责已经熟练,开始形成习惯,不再像一月前需要提醒和督促了。”梦孤风向梦靖报告到。
“很好,西宇关的重铸已经基本完成,再有半月时间,我们可以启程返回衡安了。”梦靖细细打量着儿子,两月的军旅时光让梦孤风成长了许多,褪去了刚刚入伍时的稚气,人也黑了不少,天天随着士兵操练,讲话声音都洪亮了很多。
“是啊,不知不觉都已经两月时光了,也不知母亲和弟弟怎么样了。”梦孤风听到父亲说还有半月就可返回衡安了,不自觉地想起母亲和顽皮的弟弟,真情流露道,不过意识到场合不对,赶忙说道,“父亲勿怪,风儿失言了。”
“风儿你不用自责,战士们随我东征西讨,战场上之所以能不惧生死,奋勇杀敌,为的就是这一份思念,天下这么多人都想终结这个乱世,为的也就是安居乐业,没有人是真正喜欢战争的,反而是家人对我们的这一份牵挂反而能使我们强大,同时也会更珍惜自己。”梦靖突然一反常态,柔声对梦孤云感叹道。
“是,风儿知道了。”梦靖在梦孤风心中一直是铮铮铁骨,可此刻见到父亲也有铁汉柔情的时刻,梦孤风不免有些感动。
“风儿,你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接下来的半月时间你不可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要继续跟着马将军多学习,同时也要关注西宇关的情况。”梦靖回复往日神情,正色道。
“上将军,田将军和韩太守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梦靖听到田武和韩洋已到,转向梦孤风道,“风儿你先退下吧。”
梦孤风退下时田武和韩洋刚好进来,三人打了个照面,梦孤风向二人行了个军礼,这才阔步走了,韩洋是第一次见梦孤风,看到梦孤风长相,已经猜到是梦靖的公子,见他年纪不大,却是神采飞扬,举止得体,心中不禁感叹虎父无犬子。
“上将军,你交待的事情均已办妥,将军带来的四万兵马已经安排妥当,一旦西宇关有变,不消一日,就能赶到西宇关。粮草方面武宁城内已备足,足够大军两年用度,军需物资方面稍微麻烦一点,武宁仰仗着西宇关,远离刀兵,一向太平,所以军需物资储备上难免有些不足,不过在下已经发文向卫康、西阳、长阳、古定、白云五城进行军需调度,凭着上将军文书,五城都很配合,少则七天,多则半月,物资就可抵达武宁。其余事项,在下也已经安排妥当,并且有专人负责,具体安排都在此书简上,请上将军过目。”和梦靖几次打交道下来,韩洋也已经很清楚梦靖这位上将军的性格,所以不等梦靖发问,都把他交待的事宜一一禀报,并且递上书简,生怕自己有所遗漏。
“很好,韩太守做事周密,我就放心了。”梦靖看过书简,夸赞道。
“上将军过誉了,全赖上将军指挥得当。”韩洋久在官场,恭敬回道,丝毫不敢邀功。
“田将军,大宇和西华可有异动。”梦靖转向田武道。
“回上将军,我每天都派人打听,大宇和西华不仅并无异动,反而感觉安静了不少,连和我国正常来往的商旅队伍都少了很多。”田武回复道。
“是不是他们知道我们大衡对他们已经起了戒心,做贼心虚,所以连商队都少了?”韩洋猜测道。
“具体原因暂且不论,不过田将军你不能放松警惕,千万不能让二国有机可乘。”梦靖一时也猜不透大宇和西华的真实想法,不过小心无大错,尤其是大宇,他总觉得对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一定在图谋些什么。
“上将军放心,西宇关布防已经接近尾声,加上韩太守在后方协助,纵使大宇和西华现在来犯我西宇关,也早就错过了最佳时机。”如果是两月前,田武或许还颇为担心大宇和西华,但如今兵精粮足,士气高涨,大宇和西华不来则以,就算联兵来犯,自己也有把握让他们闹个灰头土脸,无功而返。
“田将军切不可轻敌,我们如今虽然准备周全,但战场争雄,变数太大,影响战局走向的因素太多,谁都不敢说能做到万无一失,到时大宇和西华以有心算无心,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见田武有些托大,梦靖有些不悦,出言提醒道。
“上将说的极是,是在下失言了。”田武摄于梦靖威名,知他为人谨慎,自然不敢他争辩。
半月后,武宁的军需物资均已到齐,西宇关也已经部署完成,一切都已经准备到位,可梦靖不放心,又待了五天,尽量想确保一切都能做到万无一失,可他自己也明白,世事多变,又怎么可能做到万无一失呢。离开衡安已经将近三月时间,朝中正是用人之时,他自然不能在西宇关久待,所以准备起身回衡安,走之前他对田武多番叮嘱,一定要多加小心,密切关注西宇关动静,不可轻敌。
“上将军,现在西宇关已经重铸完毕,大宇和西华都毫无动静,想必是三国联军事败,对他们打击也很大,加上上将军亲自领兵重铸西宇关,所以不敢妄动,上将军不必过于担心。”马德枢跟了梦靖多年,见他一直忧心忡忡,出言相劝。
“马将军,非是我梦靖杞人忧天,三国联军虽然事败,但计划周详,显然大宇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而我们在西宇关两月时间,按理说大宇会有些动作才是,没想到却是如此顺利,到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可我这心中也不知为何,就是放不下心来,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时刻惦记着西宇关一样。”梦靖忧心道。
“上将军,您这是关心则乱,其实大家都清楚,对西宇关用兵的最好时机就是在我们去西宇关前,或是趁我们立足未稳,士兵操练不熟练,可现在时机已过,以在下看来,大宇和西华肯定也是权衡利弊,西宇关本来就是易守难攻,加上有上将军坐镇,他们没有必胜把握,所以才不得不放弃。”马德枢分析道。
“你分析的有理,但也不尽然,从这次三国联军可以看出,大宇那个叫张牧的少年将军并非按常理出牌之人,他当时在西宇关外独自驻扎两月,但是却一直按兵不动,最后再悄悄退兵,证明此人是一个极能忍耐之人,除非一击即中,否则绝不轻易出手,我们都觉得重铸西宇关时是最佳良机,他却偏偏按兵不动,我怕的是当我们放下戒心之时,就是他们动手之日。”其实梦靖在重铸西宇关时就做好了和大宇一战的准备,一来可以摸摸大宇的虚实,同时他也想会会那个叫张牧的少年将军,所以他曾做过多次推演,很有信心能够守住西宇关,可大宇的反应让他做的所有准备都落空了。
“上将军,西宇关已经重新布防,就算那张牧领兵来犯,想要拿下西宇关,少说也要十天半月,而武宁距西宇关不过一日路程,其中细节将军又已经安排妥当,加上有韩太守相助,而西南五城距西宇关也就十来日路程,也可进行增援,大宇决计讨不到好处。”马德枢继续分析道,“上将军你辛苦多日,回到衡安还有很多事要仰仗着将军,可要多保重身体啊。”马德枢从梦靖眼神中看出不少倦容,忍不住提醒道。
“唉,”梦靖露出一丝苦笑,“马将军大可放心,我梦靖乃是劳碌命,只要西宇关无事,这点小事还压不跨我。”梦靖知道自己现在再担心也是枉然,能做的都已做过,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梦靖一行人回到衡安,梦靖让梦孤风先行回府,自己则入宫觐见衡王。衡王的态度让梦靖很是奇怪,重铸西宇关兹事体大,按理说以衡王性格,必定详细询问细节,可奇怪的是衡王只是静静地听梦靖报告完大体事宜,细节却一概没问,本来梦靖还想和衡王多探讨一下接下来的战事安排,谁知衡王却表现的很淡,几次都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说让梦靖先行回府,一切放宽心,先修养几日,其他事等到朝会再说。梦靖虽然奇怪衡王的举动,却也没有多想,他心中也甚是思念妻儿,见衡王兴致不高,索性施礼告退。
梦靖刚到天梦府大门口,立刻就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氛围,当值的士兵虽然还算精神,但眉宇间却透露着几丝忧虑,此刻见到梦靖回府,不仅露出紧张的神情,甚至还有些慌乱,而在大门口迎接他的,只有管家张路,先不论丫鬟小厮,竟然没有看到夫人林沁的身影,按理说梦孤风先行回府,此刻众人都在府中候着自己才是。
“老爷回来了。”管家张路从梦靖手中接过头盔,高声向府中通报。
张路为人冷静,此刻见到梦靖居然也露出慌乱的神情,看的梦靖眉头大皱,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天梦府出事了。
“张管家,我不在的这三月,天梦府可是出了事?”梦靖拖住张路,低声问道。
“唉,老爷,这事还是让夫人亲自和您说吧,小人不便多言。”张路似乎早就知道梦靖有此一问,低叹一声,继续扶着梦靖往大厅走。
梦靖随着张路走进大厅,竟无一人前来相迎,厅内气氛压抑至极,甚至还有丫鬟在低声抽泣,不说起身相迎,夫人林沁竟然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好像不知道他回来了一样,直到梦靖走到她身边,林沁这才把头抬起来,眼神空洞,竟看不出任何情绪,脸色却是惨白,并且消瘦的厉害,三月不见,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而站在林沁身旁的梦孤风,在回府前还神采奕奕,此刻却是双目通红,眼角还有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
“夫人,为夫回来了。”梦靖知道府中必然是发生了大事,此刻也无暇再顾及场合,心疼地牵过林沁的右手,握在手中,柔声说道。“对了,云儿呢?”梦靖不见一向顽皮的小儿子踪影,心中隐约觉得府中情况必然梦孤云有关,出言询问道。
“老爷,云儿...云儿没了!!”林沁听见梦靖提到梦孤云,三月以来她一直控制着这份伤痛,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扑进梦靖怀中痛哭起来,梦孤风见到母亲的模样,虽然强忍着,但两行热泪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下。
“什么!!”纵使以梦靖的定力,听到此话仍是失声剧震。
梦靖摆手辞退众人,偌大的大厅只留下自己和林沁,梦孤风三人,梦靖搂着林沁,梦孤风站在一旁,整个大厅环绕着林沁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二天一早,梦靖看着仍在一旁熟睡的妻子,知道她三月来肯定没睡过一个好觉,想到妻子为了不影响自己出征,独自一人忍受着这份悲痛,让他很是感动,同时也很是敬佩,而一想到小儿子,自己也是胸闷难当,他对梦孤云虽然严厉,可对于小儿子的这份爱,却丝毫不少于妻子。
“老爷,衡王派人来唤你,说有要事商量!”管家张路在门口高声禀报道。梦靖见衡王突然召见,想起之前必是因为梦孤云失踪之事,衡王有意让自己休养几天,然后再上朝,此时竟突然派人来请,定是战事有变,只好强忍住心中悲痛,打起精神来准备上朝。
“西宇关破了?这怎么可能!!”接连听到噩耗,梦靖只觉得双臂发麻,头痛欲裂。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