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都有一个道理,那就是:出主意很简单,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要亲自上阵操持这些事儿,可就不是那么的轻松自在了,挥斥方遒简单,运筹帷幄就难了,要事无巨细的过问,那更是难上加难,这样不仅要考校一个人各方面统筹协调的能力,更是要不停地得罪人、卖人情、狐假虎威、虐待下属种种事情不停的做去的,薛蟠才不想这么累,他根本就是一个懒散性子的人,如何能做这样繁重苦累的事儿?昔日在天竺,他也是很少过问这些外头的事儿的,只是在重要的时刻做一下决断罢了,平时里也不对着咸安宫其余的官学生指手画脚,冒充什么大尾巴狼。
现在在撷芳宫,照看元妃龙胎的这个差事儿,薛蟠一来是不得不接手,这事儿的确很是重要,二来呢,薛蟠料理了几日,分派好了众人的差事,自己只需要照顾好元妃就是,其余的一概不论,也不用计较花费多少钱,开玩笑,皇帝是绝不会在这些小钱上吝啬的,薛蟠故此花钱如流水也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外头相互联系,相干的衙门等也极少一些。
可若是要主持这个工作,应该天下最麻烦的差事儿了,薛蟠岂不是要累死一两年了?薛蟠才不会愿意这样的辛苦呢,这大好的时光还是用来享受最好了。
皇帝是这个意思,偏生这个义忠亲王还出言帮衬,这事儿若是真的掉在薛蟠身上,只怕没有几日不睡觉是理不清这里头的事儿的,薛蟠偏生这个时候还没有他说话的份儿,若是他出言谦逊推辞,只怕是马上就又要被胡光墉反杀,说你心存其余之思,自己出了主意,给你这个体面和大权做这个事儿你还不接受?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蟠大为着急,这时候自己不能说出口,却只能是借助旁人了,他抬起头来看到了王子腾,王子腾恰好也看到了自己,薛蟠朝着他点点头,又朝着胡光墉努努嘴,王子腾到底是亲舅舅,一下子就明白了薛蟠的这个意思,他怒视薛蟠一眼,恨其不争,但也随即开口,“圣上,薛蟠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到底还是历练不够,这样大的事儿,他是做不了的,凡是这些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东西,若是第一次没办好,一鼓作气没拿下,日后想要着再扭转过来就是难了,他承担不了这样重的差事儿,微臣以为,户部来做这个事儿最好,但是这主持者,非宰辅不成,胡中堂,”王子腾朝着胡光墉微笑,“胡中堂主持此事儿,最好。”
王子腾今个是怎么了,众人也十分纳罕,为何这书里严谨不会剑走偏锋的兵部尚书,居然突然之间想了这样的主意出来,这个招数实在是妙啊,许多人心里头暗暗的给王子腾鼓掌,这个招数真是叫胡光墉吞下下去,吐不出来,论理,这个差事是财计之事,原本就是胡光墉最擅长的事儿,有才干的人,对着普通的差事儿很难提起兴趣,但是对着有挑战有困难有新的想法的工作,反而会提起无穷的兴趣,胡光墉显然是对着薛蟠所提的这事儿是十分有兴趣的,而且他也有这个自信能接下这个差事儿,并且也肯定能做的漂亮!
他本来是十分有才干且爱逞强之人,遇到了薛蟠出的这个主意,那里没有见猎心喜的道理?但是他想接,却又不能接,这个差事儿不算难,繁杂对于他这个当了十多年的户部尚书,管着天下所有银钱的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接了这个差事儿,最大的问题,在于,他就要去直接面对徽商的票号钱庄!
这些人意味着什么,胡光墉十分的清楚,这所面对的是一些庞大的商业巨鳄,这些人支持着自己当到了现在如此的高位,必然是希望自己要庇佑他们,而不是说要拆除去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只要是自己接下手来,必然要举起屠刀和徽商争利,而也必然会让自己众叛亲离。
胡光墉脸上青红一片,这事儿的确是两难,但是在他看来,这个差事儿更有挑战性,也更能彰显自己的能力。
他一时间犹豫不决,皇帝起初还有些惊讶,胡光墉是圣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当然就是皇帝最大的对头,王子腾是皇帝的亲信,两人在朝堂上针尖对麦芒,很是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的,或许两人就没有多少私仇,但是因为两边的阵营不同,所以,自然就如此针对的,但是今个这王子腾还怎么了,怎么突然还举荐起这事儿要胡光墉去做了?
这样后勤的大事儿,是必须不能够让不相信不配合的人来处理的,历史上惨痛的经验教训屡见不鲜,有些时候没有败在敌人手里,而是输在了自己人手里头,若是交给胡光墉来调度后勤粮草军备等事儿,皇帝还真是很不放心,但是给他胡光墉来筹钱,这样的话,不说这新创之事的功劳要被他抢走了,这作梗之事,只怕是会源源不断了,但皇帝也非蠢钝,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子腾举荐让胡光墉来处理这个事情的厉害所在,他点点头,十分欢喜,对着脸上阴晴不定的胡光墉笑道,“胡先生,如何?这事儿交给你,朕觉得很是不错。薛蟠的官位到底是低了些这事儿当得不成,但是论起财计,”皇帝端起了盖碗,透过热气腾腾的茶水,痛快的窥探胡光墉的脸色,“满朝文武,谁能够比你更精通这个事儿的,你又管着户部,正好,就该你来办。”
胡光墉有些说不出话儿来,众人看到这一幕,也不免很是吃惊,王子腾如何变成了这样会阴谋算计的人了?须知道他素来是妥妥当当,直来直往的,不会做这些算计的事儿,可这一回,好像还真的胡光墉被他拿捏住,变得有些骑虎难下了。
是退不得,也是进不得,难受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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