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你觉得你们今天还有胜算吗?“蓝无渊一连三道瀑流发动,皆被锦官闪过。
“我这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没有胜算的事。”锦官道。
“你再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有本事你就来吧!”锦官不再闪避,右手出现一轮半人多高的气刀,刀身旋转成圆,喝然飞出。
蓝无渊运起千里暗流,水流拱起,如蟒蛇出洞。
果然锦官又是一个晃身,飞跃在蓝无渊头顶上空,左右手两轮巨大气刀呼啸砍下。
千里暗流原本是攻守兼并的招术,蓝无渊深知锦官诡计多端,特意留有后招,水蟒绕着蓝无渊身体盘旋,对着锦官急冲而去。
两轮气刀与水蟒相撞,锦官再度纵身飞起,这次却是飘身向千寻的方向。
他们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千寻。
千寻被何老九的黑掌逼的透不过气来,急忙间施展回阳劲,身后空气骤然扭曲,一寒一热两种气流从掌中发出,轰的一声将何老九的黑掌震开。
“好大的劲。”何老九退后两步强自稳住骷髅一般的高瘦身躯。
千寻抓住机会,紧跟着踏出两步,回阳劲再次发动。此时却见眼前人影扑来,几乎眨眼间便已来到身前。千寻不得不转而举掌迎敌。
锦官又是变换一个身法,轻巧地千寻来掌避开,五指如勾,对着千寻门顶抓下。
千寻弯腰前冲,从身后变出一条冰龙,张嘴冲锦官咬去。
何老九几乎在同一时发难,两侧肩头符文发起幽蓝光亮,双手暴涨,如铁钳般猛然将千寻从前面卡住。“得手!”正自庆幸,忽见眼前白芒乍现,想撤退已然来不及。
何老九惨叫一声跌在地上不断打滚,身体慢慢恢复成原来的干瘦模样,两条断臂不断突突往外冒血。
“别得意的太早。”祖翼剑尖指地冷然道。
锦官见何老九双臂被砍,扬起一团红雾,迅速在黑夜中遁去身影。
“让那家伙跑了,可惜。我们的行踪终究会被知道。”蓝无渊收起感知水流,帮千寻取下挂在他肩膀上的另外两只胳膊。
刚刚还痛的满地打滚的何老九,趁众人不注意忽而滚进旁边草丛,霎时也没了踪影。
“恩?人呢?”祖翼只听惨烈的喊叫声戛然而止,回过头查看。
“遁去了吧,这人修习控尸术,常年与死人打交道,看来也精通遁地之道。”蓝无渊用脚拨动着草丛,地面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陷坑。
“真是便宜了他们。”祖翼叹气道。
“有没有受伤?”蓝无渊对祖翼问道。
“还好。”祖翼在破掉锦官那诡变十二气刀的时候,确实受了一点内伤,旁人看不出来,却逃不过蓝无渊的眼力。
“难道又是地魔族的人。”霜飞爵幽幽道。
“不确定,但何老九走鬼门禁术这种邪道,应该和地魔族脱不了干系。不过这火猴儿锦官本是江湖散客,从来都是一人行天下,不知道地魔族用了什么手段,竟可以让这种人为他们卖命。”蓝无渊忽而问千寻道,“千寻,之前你可曾见过他们二人?”
千寻摇头说:“没有,地魔族中除了钟无道,方拓,黑甲武士和龙炎军之外,其他人我都没有见过。”
蓝无渊面色凝重,喃喃道:“这地魔族中究竟隐藏了多少高手啊……”
祖翼道:“管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他只要再敢来,绝不会再让他们逃掉。”
蓝无渊道:“地魔族的人可没那么好对付,大家以后要多加小心,为了以防不测,以后切记不可一人单独外出。”
“恩,明白。”霜飞爵和千寻点头。
蓝无渊摆摆手道:“回去吧,大家也都累了,回客栈好好休息一晚。”
经过一场激烈战斗,众人也是均已疲累不堪,回客栈后的蓝无渊心绪总算有些稳定,因为没有了人在背后跟踪,安稳的睡了一觉。
千寻洗过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只要一闭眼,祖翼那双傲然的神情就会出现他脑海中。天之骄子,自己和他的实力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当初卜游归还和莫九洲打赌,说千寻五年后能胜过祖翼,可这让千寻如何超越?
千寻睁开眼坐起身来,外面雨依然在下,打开窗户,凉爽的夜风夹杂雨丝吹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但雪族人体寒,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寒冷。远处除了几处花楼的红灯依旧在雨幕中摇曳之外,其它地方皆漆黑一片。
回阳劲的功法千寻现在已经能随心所用,归元境也已进入内神阶中乘。可剑灵之力,千寻却从未感觉到过。千寻抚摸后背凸起的剑灵印记,好似又比以前变大了些,手指按在上面不疼不痒,感觉跟普通皮肉并无差异。“爹,你要是能把剑灵的秘密提早告诉我那该多好。”千寻再次回忆起从前,可关于剑灵的记忆少之又少。
当初千朔将剑灵放在年仅七岁的千寻身上,那时的千寻少不更事,千朔自然不能将机密说与他听,万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可是干系着全族人的命运。本是想等千寻接替族长位子的时候,千朔再将实情全部交代,可惜灾难来的太突然,一切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已人鬼殊途。
千寻立在窗前回想半天,依然没有搜寻到有关于剑灵有价值的东西,叹口气正要关窗,却见楼下街道上走来一醉汉,怀抱酒坛且饮且行。
“醉成这样竟然还在外面淋雨,图个什么?”千寻倚窗看着醉汉。
醉汉抱着酒坛仰头倒灌,后仰的力道却有些过猛,一下摔在了地上。
“这下好,酒坛摔碎可没得喝了。”千寻轻笑。
醉汉倒在一滩污泥之中,酒坛却稳稳当当托在手上,半点没有溅出。
大概是走得累了,醉汉索性卧在泥中不起身,嘴里还嚷道:“酒啊酒,你说我是不是傻?当初是她说的,一年之后等我回来,可现在我回来了,可她呢?成了别人的新娘……”醉汉说完嗤嗤笑着,笑着笑着,埋头变成了哭。
一个大男人,却在雨夜里醉成这样,哭成这样。除了为情所伤,还能因为什么呢?
“兄弟,外面冷,到客栈里休息会吧。”千寻撑一把纸伞下楼,为醉汉挡住雨水。
醉汉没有抬头,也收起了哭泣,他没有看为他撑伞的千寻一眼,摇摇晃晃起身便走,“外边虽冷,可我有酒啊,烈酒入喉,管它什么凉,什么冷,都能给烧热了。”
天凉有酒可暖身,可心冷了,又该拿什么来取暖?
千寻目送着在雨中踉跄远去的醉汉,低声问道:“为什么,这大陆中有这么多伤心人?”
苍梧山山势雄伟,一道山脊由东向西绵延数百里之长,远看犹如一尊神兽安卧,若是单提此山,外人可能不太熟悉,但要说道两百年前那个一记拂尘断青峰的仙人道士元重,那可谓是无人不知。灵沐峰与苍梧山南北相对,中间隔了一道数千米宽的大屿江,就在这江水中央,倒立着被道士斩断的灵沐峰上半截,原本高出苍梧山百丈的灵沐峰,如今却要矮下去那么一点。
早年间灵沐峰上有一位遗留的魔兽族人在此修炼,饲养神兽,那些野兽身躯庞大,嗜血残忍,有双头巨蟒潜于大江,有猛虎通体金刚刀枪不进,更有一些金猴已是通灵,戏谑人类于鼓掌之中,大江周围百姓尽遭残害。苍梧山凌云观道士闻讯来驱逐野兽,却不料二十多个功法不低的道士尽数被吃光,这一下惹恼了观中掌教,要亲自率百名弟子下山为民除害,那时在后山石洞十年闭关的掌教师兄元重正巧功法大成,人未露面,一杆拂尘冲破山洞,直奔灵沐峰顶飞去,在此同时,与苍梧山隔江相对的灵沐峰上发出一道黄光,与拂尘在半空中冲杀交战。
二人交战结果可想而知,灵沐峰被拦腰斩断,那魔兽族人大败遁去,不但悉心培养起来的神兽死伤无几,连自己的半生修为都被废掉。而一直在大陆中默默无闻的道士元重,在天命之年声名鹊起,却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因为此战之后元重游历大陆十余载,去向不明,后来在凌云观掌教仙逝那年,元重回归,进入后山闭关石洞中再也没有出来。
如今凌云观观香火鼎盛,道中弟子近千人,往来上山焚香祈祷的香客络绎不绝,场面繁华盛丽,因为自元重一战魔头胜利之后,原本位置偏远,人烟稀少的苍梧山这才逐渐热闹起来,江湖客扎堆,有人是想入观来拜师学艺,有人则是因为崇拜特意赶来目睹那断掉的半截灵沐山峰,幻想两大高手的激战场景。有人聚集的地方自然有金银赚,能赚到金银的自然是那些有眼光有胆识的精明商贾,他们不远千万里赶来占铺位,开门面,此处又有大屿江水路便利,三四十年的功夫,沿江一带周围高楼层层叠加,越排越多,越排越密,此处摇身一变,成为大陆中繁华之极的一处大城镇,苍灵镇。
华丽,宏伟,富贵,这个坐落于苍梧山和灵沐峰中间地域狭长的苍灵镇如今的一切,全都是凭借元重道士一人名声得来,而元重又是出自苍梧山凌云道观,所以苍梧山上的道士在寻常百姓眼中,那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看着那一幢幢光鲜亮丽的阁楼豪宅次第排列,千寻不由感慨道:“真漂亮。”
“是不是觉得很繁华?”霜飞爵在千寻身旁停住脚步,望着这个锦绣之城,表情似笑非笑。
千寻点头回应一声,“富贵人间,大概就是形容的这里了。”
“小师弟,瞧你那点出息,真正的富贵岂是轻易让人得见的?你别看大街上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说不定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反而有些不显山不漏水的人,那才是腰缠万贯,家中有金山呐,出门在外,不要被表象所迷惑,更不要被这富贵迷失掉了双眼。”霜飞爵煞有介事的说。
蓝无渊一只手按在霜飞爵摇晃的脑袋上,问:“照你这么说,咱们几个是有钱人吗?”
四人忙于赶路,在日落前到达苍梧山下,皆是满身尘土,哪有一丝有钱人的模样。霜飞爵却扬起脖子,语调拔高一脸得意说“当然。”
“有钱人,今晚我们住店的费用,那是不是你包了?”蓝无渊道。
“小意思!”霜飞爵掏出钱袋,里面装满了鼓鼓的碎金银,拿在手里掂着说,“咱这一顿赶路真是有点辛苦,今就由我做东,山珍海味随便吃。”
祖翼道:“少装蒜,你还是留着钱娶老婆吧,我们今晚不住店。”
“不住店?难道要住野地?”
蓝无渊看着霜飞爵惊讶的神情,笑道:“当然也不住野外,待会我们上山,我跟凌云观红木道长有些交情,现在到人家门前,怎么也要去拜访一下。”
霜飞爵故作遗憾道“既然无渊大叔早有安排,这可不能怪我小气了。“
祖翼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江心那座无人荒岛,那正是当年元重真人用拂尘斩断的半截灵沐峰。
两百年的时间已经让它和早已江水融为一体,江底暗流冲沙,使得原本根基不稳的峰体已如扎根般沉落,峰体高出江面百八十丈,上面林木常年青翠,会有一些禽鸟会在上栖息,不曾见有人兽出没。
千寻见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心那座孤岛上,不由纳闷道:“你们在看什么?”因为他并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传奇故事。
祖翼回过神来,悠悠道:“此地曾有仙人除魔卫道。”
霜飞爵将元重真人的事迹对千寻简短一说,千寻表现吃惊,这世间竟然能有人能有如此神力来斩断半座山峰,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千寻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时再去看江心荒岛模样的半截山峰,千寻不禁悠然神往。
蓝无渊一众沿主路上山,此时日沉西山,晚霞旖旎,时而有阵阵裹挟着花草香气的清风拂面,使人心旷神怡,走起山路来也不觉得累人。走路约有半个时辰,众人已来到凌云观前,早已有一小道在此等候。
小道士年龄不过十岁左右,唇红齿白,眼睛里透着灵光。“几位是上山来找人的吗?”小道士开口对走在最前的蓝无渊问道。
霜飞爵见小道士长相可爱,不等蓝无渊回答,反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几个是来找人,而不是来游玩的呢?”
小道士打量了一眼霜飞爵,道:“本观天黑之前就不再接待游客,几位若是想来游玩,明日赶早,请回吧。”看模样,竟是下了逐客令。
霜飞爵看小道士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由笑道:“凌云观道士都这么牛气吗?”
小道士袖袍轻轻甩在后背,扭过脸去不再搭理霜飞爵。
“你这小子……”霜飞爵砰了鼻子灰,正要开口教训几句,却见从观内走出中年道长朗声道:“无渊老弟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蓝无渊见来人正是红木道长,笑答道:“一切如常,不过是老样子而已,反而红木兄你好多年没见,倒是更加精神了。”
红木道长只比蓝无渊大出六岁,却已是满头灰发,不过此人面色红润,声若洪钟,是那种看起来老却又让人不觉得老的人。
二人寒暄一阵,红木道长便将众人引进观内,因蓝无渊也是第一次来凌云观,红木先是带他们在观中稍作游览,对于观内恢弘建筑,雅致美景,红木道长并没有太大兴趣,他和蓝无渊一路叙说旧事,一路对所见景致稍作讲解。
众人穿过游廊,来到一处池塘边,池塘中央立有一方半人高石柱,几片宽大荷花零散在水面分布,偶尔有几尾红白锦鱼在叶下穿梭,优哉游哉。
红木道长在池塘边停下脚步介绍道:“此处,便是剑池了。”
“听说当年贵观第一代掌教以超绝剑术名动大陆,后来封剑退隐建造凌云观,潜心修道。这里就是封剑之地?”蓝无渊不由问道。
红木道长捋捋长须笑道:“不错,正是此地。”
“既然成为剑池,却为何一把剑都没有?”霜飞爵问道。
“谁说没有剑!水中央那不是吗?”小道士如一指着池中石柱说道。
“那是剑?”霜飞爵仔细看去,那石柱又矮又短,哪有剑的一丝影子。
红木道长见众人有些疑惑解释道:“在外面我们看到的只是剑柄,石剑是后来观中道士修建的,而祖师爷那把剑则被封在了石剑之内。”
千寻见水中鱼儿无论怎样游动,一旦靠近便立刻甩尾离开,这让他颇为惊诧。“难道那位祖师爷的剑还带有灵气,以致外物都不敢靠近?”正思量间,后背忽然传来一阵灼痛,不禁哎呀痛叫出声来。
“什么事?”蓝无渊问道。
“没,没什么……”那剧痛转瞬即逝,千寻知道是剑灵在作怪。
红木道长注视着千寻,问道:“我看这位小兄弟气色不太好,可是有伤在身?观中有些治疗内伤的良药,若有需要我让如一拿些过来”
“多谢道长关心,我没有受伤,不用麻烦。”千寻道。
“真没事吗?”蓝无渊问道。
“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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