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集团总裁秘书办公室,大家正炸了锅一样,看着电脑屏幕议论。一见到江一墨,倒鸦雀无声。
“江总早!”大家打过招呼,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江一墨一眼就看到了电脑屏幕的巨幅照片,是宋柏辰和唐雪姗热吻的镜头。
他眉头微蹙,低头看着新闻的红色大字标题,“宋柏辰红颜新宠”。文章内容,“昨天晚上宋柏辰的新女友出现在他的生日宴会上,有人认出照片中的女主角是韦龙集团董事长黄韦龙的外孙女唐雪姗。生日宴会结束后,两人一同回了公寓。宋柏辰第一次带女人回公寓过夜,足见此女友与其关系非同一般。两人在公寓等电梯时,频频有亲昵的举止,显然正处于热恋中……”
上午九点,偌大的办公室,集团高层悉数到达现场。
江一墨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外面明明是三十多度的高温,可他却带着一股寒凛凛的风,令每个在座的人心里都打了一个哆嗦。
高层会议上,江一墨抑扬顿挫地讲话,下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虽然这总裁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脾气挺好的,今天却像爆炸的锅炉一样。不要说总裁办秘书被训斥过好几回,连几位位高权重的高管都被他批驳过。
许舟猜想肯定是总裁早上看到了关于唐小姐的新闻,老板的身心受到了创伤!
晚上,唐雪姗去赴饭局,和客户告别后,她站在酒店门口等司机来接。
浓浓的夜色中,几辆黑车训练有素地在酒店门口停下。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魁梧的男人下了车,手忙脚乱地把前面那车里的一个人扶了下来。
“江总,小心点。”她听见不远处传来许舟的声音,立即明白了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个人是谁。
唐雪姗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江一墨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等他走近,她才发现他看上去不太对劲,脸色像梨花一样白,冷汗大颗大颗冒出来,脸上是她熟悉的强忍疼痛的神色,整个人看起来气息奄奄。
她忙奔过去,担心地问,“一墨,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一墨一见她,脸色大变,厉声问,“你怎么在这里?”随即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怒气,“不关你事!”
唐雪姗从未见过他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便没好气地说,“是不关我的事,别人的老公,轮不到我管。”
这时,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她从他身边经过,江一墨伸手拦住了她。他牢牢地盯着她,一言不发,阴沉沉的目光如刀刃般凌迟着她脆弱的神经。
空气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唐雪姗在他无声谴责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颤抖着转过头去,见他强咬牙根以至于两边的太阳穴青筋都突了出来,一根根清晰可见。
她先是沉默,随即叹了一口气,“我送你去医院吧。”
“医生也没有办法,不是打止痛针就是吃止痛药,忍一忍就好了,反正都习惯。”江一墨说完,再也坚持不住,浑身无力双腿跪坐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奄奄一息。
唐雪姗顿时惊慌起来,扶着他,他的手很冰凉。
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唐雪姗知道他这个时候最怕光、怕吵、怕冷,因此只开了卧室一盏壁灯,又去把窗帘拉上。
江一墨躺在床上,痛得五官几乎扭曲在一起,他眼神呆滞,表情麻木。
唐雪姗端来热水和毛巾,把绞干后的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如此这般换毛巾,她的双手被烫得又红又肿。
唐雪姗一阵心疼,在他耳边低声道,“一墨,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江一墨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蜷缩成一团,微微摇了摇头,额头上的毛巾掉在了床上。
唐雪姗打电话让家里的佣人把精油送过来,突然听到房间传来砰一声响。
江一墨感觉仿佛有人拿着锤子在敲他的脑袋,一下接一下,似乎要把他的**挖出来。他实在支撑不住,从床上摔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下才停住。
他这一摔把唐雪姗给吓坏了,眼泪夺眶而出,赶紧扶他上床躺好。
每次他抑郁症发作时都会头痛,有时头疼难忍,他会拿头去撞墙。她看了很心疼,在网上自学了头部按摩的手法,每次他头疼,她就会帮他做头部按摩。
精油很快送了过来,她调好精油在床头坐下来,这才发觉他身下的床单被汗水浸透了。
纯天然植物精油散发出好闻的味道,缓解了他内心的痛苦、绝望的情绪,在她力道适中的按摩下,头疼虽然没有消失,却不令人难以忍受了。
头部的精油完全吸收后,江一墨头疼的症状减轻了一些。
他起身坐到沙发上抽烟,神情有些痛苦看向她,“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鼻子有些酸,几乎要流下眼泪来,“因为他身上有你的影子。”
过了许久,他开口道,“雪儿,我好累啊……我很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
她带着抚慰和柔和的眼光看向他,“我知道你很痛苦,你千万不能倒下,到时我们一起离开,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他没有接话,将那没抽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唐雪姗拿起包包要走,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眼神暗沉,像漩涡深不见底。
唐雪姗抿了抿嘴,使劲压抑着鼻子里的酸意,浅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嘴巴微张,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又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道,“不要走,抱抱我,我好冷……”
唐雪姗一下子没忍住哭了出来,有点心疼地把他拥在怀中。她的声音很温柔,宛如晚风掠过一般,“一墨,还是很疼吗?房间有没有止痛药?”
他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宠溺地揉着她的发心,“你就是我的止痛药,抱着你不疼了。”
等他入睡后,她一人倚靠在窗前,外面在下雨,天气阴沉沉的,一片昏暗,她有些怅然若失。
回想起往事,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脑海里浮现江一墨躺在浴缸割腕的场景,至今心有余悸。
她记得自己的手曾经染满他的血,那带着体温的鲜血似乎在她手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疼痛,那是一种不能呼喊出来的绝望,像锋利的小刀划过心尖。
十六岁那年的冬天夜里,雨很大,整个城市笼罩着一股黑压压湿漉漉的气氛,散发着淡淡的压抑感。
冰雹像一颗小石头一样,砸得院子里的花盆噼里啪啦地响,老天爷似乎觉得这个雨下得太单调了。
她伸手到窗外,冰雹在她手中起舞,晶莹剔透的冰雹在手中慢慢融化,一种不安的心情莫名袭来。
不知道为什么唐雪姗总是觉得心里好慌,像要出什么事情,总也平静不下来。遇到极端的暴雨天气,不顺利的事情,都会刺激江一墨发病。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眼前反复出现江一墨那张悲伤的脸。
唐雪姗敲着房门,没有人应答。再敲一次,还是没有人应答。她又试着拉了一下门把,门没有上锁。
“一墨,你在吗?”唐雪姗推门走了进去。
没有人回答,光线暗淡的房间里弥漫着血腥气息。
进屋后,看到江一墨的床上空着,她惊恐地发现屋里四处扔着沾血的纸团。
突然间,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浴缸的水一直溢出来,从浴室的门下溢出来,红的血,红的水,漫天满地的红......浴缸里的水已经被血染成深红。
她下意识地推开浴室门,他的脸很寂静地仰在浴缸,他短短的头发随着水的压力向上飘起,白色的轻薄的衣衫也向上飘起。
所有的一切,像一幅诡异的名画,即将死去的名画。
本能般地奔过去抱紧江一墨,被鲜红色的血液吓哭,“不要吓我……你这是要干嘛啊?”
有一丝丝神智,飘飘荡荡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低低地叫了一声,“雪儿。”
“我在呢。”她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整个人僵住了。
他靠在她颤抖的身上哽咽道,“雪儿,这样活着太痛苦了,我想解脱。”
她惊得说不出话,飞快地解下自己裙子上的腰带,紧紧地绕在他手臂那条又长又深的伤口上。
裙带绕到最后,唐雪姗想打个结固定一下,可手却一直在抖,她连着试了好多次,都没能成功。
受伤的人倒浑然不觉得痛似的,探出另一只手抓住唐雪姗的手腕,眼睛空洞而悲哀地看着她。
唐雪姗两只手还是死死地握着他在流血的手腕,黏稠的液体从薄薄的裙带里渗出来,她仿佛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温暖,在一点点地往外流逝。
急救室里人影幢幢,唐雪姗在走廊上等着。她惶然地张望,连哭都忘记了。也许下着雨,医院永远都是阴森森的,走廊上只开着一盏小小的灯,雾从窗涌进来,大团大团,又湿又冷,堵得人哭都哭不出来。
江一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悠悠转醒。
太累了,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永远睡着了。但是,仿佛这条辛苦长路还不能结束,他又被拉回了人间。
他迷茫地看着唐雪姗,声音微弱,“雪儿......”
这一瞬间,唐雪姗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一巴掌打在他身上,“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自杀?为什么想不开?”
江一墨眼神空洞,不说话,抑郁症发作时,很多行为都是他无法控制的。
她骂到最后,泣不成声,再也忍不住趴在江一墨的身上,放声大哭,“一墨,你不能死,你不可以丢下我,求你了。”
江一墨缓缓抬手抚上唐雪姗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努力了,可是绝望就像是没有尽头的黑暗把我吞噬。”
江一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疼得脸色煞白煞白的。他那冰冷又绝望的心,就这样,被她一下一下,温柔地暖热了。
江一墨摊开做好缝合手术的双手,露出血红的绷带,轻声问,“雪儿,你说我的手会留疤吗?”
唐雪姗皱了皱眉,心想,这么严重的伤口,那肯定是要留疤了,但是又怕他难受,只好安慰,“不会的,一会让医生开点药涂就好了,肯定不会留疤的。”
“是吗?”江一墨显得很失望,默默地望着手腕,周身笼罩在昏暗的灯光下。
唐雪姗每次回想起这件事,她的心脏就像被掐住一样,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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