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宁点了点头,“听说是这样子,祖上之所以买下来,不仅是因为陶瓷背后的故事,还有一个原因。”
宋君:“……”
姜世宁继续道:“听闻这东西曾碎过,但不知为什么又恢复得完好如初,完全看不出任何碎裂过的痕迹。”
宋君听姜世宁这么一说,附身凑近陶瓷,想看出端倪。
“我觉是他们胡说,陶瓷这东西一旦碎了就算沾回去都是有裂痕的。”
宋君在姜世宁说话时,她发现瓷身上的青色纹路描绘的是个人形,但这中间的一点红,让宋君下意识伸手去触碰。
但宋君刚碰到,就“啊”了一声,及时收回手。
姜世宁见状,吓了一跳,急急问道:“怎么了?”
宋君甩了甩手,秀眉蹙了蹙,道:“烫!”
“烫?”姜世宁吃惊地接过宋君的手,仔细瞧了瞧孟的手指,纤细的食指指端似乎红了一圈,但未见有异。
宋君抽回手,尴尬地笑了笑,“没事,许是我紧张了。”
姜世宁狐疑地用手摸了摸陶瓷,并无宋君所说的烫。
宋君催促道:“好了,我也看完了,快放回去吧。”
姜世宁没有多想,便合上小盒,黑暗涌入的那一刻,瓷身上的一点殷红微微泛起了红光。姜世宁将盒子放回原处。
宋君却失了神。
姜世宁带上房门时,宋君还在恍惚中,还是姜世宁用肩膀撞了撞宋君,宋君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姜世宁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闷闷的。”
“不舒服了吗?我让应芜去请大夫。”
“这点事请什么大夫,一会多喘口气就好。”
宋君来时是坐的马车,她在姜府也未多待,说是还要上山隐寺上香拜佛,问姜世宁愿不愿意同她一道去。
姜世宁当即点了头,在府里她也待闷了。
姜世宁与宋君出府时,正好撞见了从厅堂而来的陈氏,陈氏三十有六,虽保养得好,但体型富态。
陈氏见到宋君,脸上便涨了笑意,拿出长辈的身份与宋君说了些客套话。
姜世宁趁此跟陈氏说想与宋君一起上山隐寺拜佛。
陈氏也应承了,嘱咐姜世宁早些回来。
姜世宁没有让应芜跟着,上车后,宋君拉过姜世宁的手,道:“夫人对你的态度比以往好了些。”
姜世宁无奈地笑道:“毕竟我在这个家呆不上一个月了。”
到达山隐寺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即便临近午时,来上香的人依旧不少,姜世宁跟着宋君一起跪在团圃上,拜了三拜,抬头时,姜世宁看了一眼面前的金尊大佛,又看向认真虔诚的宋君,跟着闭上眼。
宋君信佛,姜世宁虽不大信这些,但她从未跟宋君讲过,那毕竟是宋君的信仰。
宋君抽签时,姜世宁站在姻缘树下看心枝头挂满各种心愿的红色布条,有风拂过,红色的布条猎猎而舞。
宋君从木春大师那求得的两个平安符,她将一个平安符系在姜世宁腰带间。
宋君道:“带着,希望这个平安符能保你一世平安。”
姜世宁未拒绝宋君的心意,说是带着绝不离身。
上完香后已是午时,姜世宁去斋房讨了几个素馒头,与宋君分着吃。
二人坐在石阶上看着远处姻缘树下正在抛信条的一对男女。
姜世宁慷慨道:“真羡慕他们。”
宋君听到姜世宁的话,神色黯然,姜世宁瞧见不由扑哧一笑,揉了揉宋君的秀发,“干嘛哭丧个脸。”
“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嫁人了。”
“是啊,趁着这一个月,你多陪陪我,等我嫁过去后,兴许就没现在这般自在了。”
“真的要嫁吗?你都没见过你未来的夫婿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你好?”
“圣旨都下来了,嫁是要嫁的,我虽是没见过他,但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了,感情这东西待成亲后可以再慢慢培养,你啊,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真心待你,予你好的如意郎君。”
宋君失了神,她又想起了书生与姑娘的故事。
书生与姑娘的故事乃是几百年前从民间流传下来,故事是真是假,取决于听者信与不信。
说书楼里,说书先生咽了咽喉,喝下茶水后,继续发挥自己的殚见洽闻,将故事扩张道:“都到了谈婚论嫁,书生因救人意外身亡,姑娘那个伤心啊,守着书生坟墓哭上个三天三夜,给哭晕过去,还不小心打碎了书生赠予她的陶瓷。后来姑娘相思成疾,郁结于心,熬不住跟着书生去了。家人发现时,原先打碎的陶瓷完好无损的在姑娘的手心里。“
台下磕着瓜子的人停下手中动作,将心中的疑虑问出,“这打碎的东西怎还会完好无损呢?”
“那陶瓷具有灵性,不然怎会有人以高价买下。”
太阳偏西,已是到了未时,马夫赶着马儿在山路上行驶,车轮下零零碎碎的石子使得整个马车上下颠簸。
宋君挑开窗帘子,往外看了看,便又瞧见了那只上空盘旋的乌鸦,顿时皱眉,“又是这只鸟。”
坐在身旁的姜世宁狐疑地凑过来,问道:“什么鸟儿?”
姜世宁问完话后,宋君已经看不见那只乌鸦了。宋君只得放下帘子说道:“就一只乌鸦,从我们上山隐寺时,它就在一直在我们附近,我都看见它三回了。”
姜世宁一愣,想起了晨时推窗看见的乌鸦。
乌鸦是常见的鸟儿,出现在人类附近,不足为奇,姜世宁也没多想,只是揪出一个令她奇怪的问题,问道:“你怎么判定是同一只?兴许不是呢?”
“就是同一只,那乌鸦脑袋上有一撮白色的羽毛,一眼就能区分。”
这下姜世宁是真的愣住了,宋君看到的乌鸦与她早晨所看到的乌鸦是不是也是同一只?
还没等姜世宁往深处想,外面传来马的嘶鸣声,紧接着,姜世宁和宋君都猝不及防的撞在车壁上,车速突然快了起来,姜世宁意识到可能出状况了,立马让宋君挨着角落。这时马夫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马失控了,缰绳拉不住。”
车子颠簸大,姜世宁伏着身子,爬到车门,刚掀开车帘,就看到马发疯似得往前蹿,而马夫正用力拉住缰绳。
姜世宁想帮忙,车轮下撞了个大石子,姜世宁立马又滚了进去。
宋君扶住姜世宁,“没事吧?”
“没事。”
盘旋在马车上空的乌鸦,煽动着翅膀紧紧盯着失控的马车,正当乌鸦降速往下飞时,马车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挡住去路。
马夫自顾不暇,待看清前方有人时,扯着嗓子叫人让开。
但那人似乎没听到,眼见马蹄快要将那人踩踏时,那人倾身躲过,拉住马头的缰绳,也不知使了多大地劲,竟让马儿安分的停了下来,停下之时,马车里的那两人又是一滚,撞到一起去。
姜世宁被撞得晕晕乎乎,宋君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都有些狼狈,姜世宁确定没事后,立马掀开帘子时,与宋君一前一后钻出马车。
马儿发出呼呼地声音,姜世宁看到拉住马头缰绳的人,正松了手,抚向马儿的头,似是在安抚。
马夫在旁边解释是那位恩人帮得忙,稳住了马。
那人侧着身,逆着光,玉树临风,一身青色长衫,是个清隽的男子。
男子开口,声音低沉带了几分慵懒,“这马儿的脾气暴躁得很,还尚未驯服就用来驱赶,很容易发生像刚才的事故。”说着,男子向姜世宁她们看了过来。在对上姜世宁的视线时,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
一时无人反应,还是宋君微微礼了身,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若不是公子,恐怕现已不知是什么模样。”
“举手之劳,在下遇上了,能帮得上就帮。”男子看向宋君,他有一双细长的眼睛,不染世尘般清澈灵动,只是脸色略微苍白,仿佛毫无血色。在宋君对上他视线时,男子嘴角弯起,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竟看得宋君心里落了一拍,眼神闪躲了几下便将视线低下,盯着自己的裙裾。
姜世宁见男子仪表堂堂,又帮了她们,向来对陌生人有所戒备的姜世宁这次也放松了几分,心存感激是真,便问道:“公子是要上哪儿去?”
“抚安。”
姜世宁和宋君都微微诧异,姜世宁看了一眼宋君,仅用眼神交流了下,便知宋君同意,才对男子道:“我们也是回抚安,如若公子不嫌弃,可顺道载公子一程。”
男子浅浅一笑,双手一揖,“那多谢二位姑娘。”说完,男子自报名讳,“在下苏青。”
姜世宁微笑,点头示礼,也报了自己跟宋君的名讳。
苏青坐在马车外头,有了刚刚的事故,马夫这次不敢赶太快。
马车后面留下两排不深不浅的车轮印子,飞旋在上空的乌鸦落了下来,停在地上探头探脑地,随后衔起地上的一支红玉流苏,煽动着翅膀飞起,跟了上去。
马车内姜世宁用手肘轻轻撞了下宋君,一脸笑意道:“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公子,竟生得这般俊俏。”
宋君一听,羞得扯了扯姜世宁的衣袖,将声音压低,“嘘,你小声点。”宋君说话间,眼神下意识探向车门口,尽管有车帘遮挡,但在颠簸下时迎着风,车帘吹开了个口子,宋君一下子就望见了苏青挺拔的背影。
匆匆一眼,宋君便赶紧将视线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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