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怔了一下,上下打量着他,摇一摇头:“朕走背字,跟你这样从来没有赢过的人,还是略有不同的。”
“你!”南影霖的脸色忽然涨得通红,小皇帝的话虽然是轻飘飘的一句,但却像一柄利剑一样,猛然刺入他的心口。
小皇帝还欲讽刺,却被嘉惠公主忽然打断。
她望着南影霖,目中已有盈盈的泪光:“皇上,您这又是何必呢,我从来都不想去大齐和亲。我只想和影霖终身厮守在一起,再不过问朝中的是是非非。你又何必将我们抓回来?”
小皇帝凝着她,面色慢慢沁出一丝冷意:“这就是你与他私奔的理由吗?”
嘉惠公主凝着他,半晌,她极认真的点了点头:“是。”
“哈哈,”小皇帝干笑两声,毫不掩饰他面上的讽刺和戏谑:“你自幼在宫中长大,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享受着公主身份为你带来的一切利益。你的一件衣裳,要顶的上寻常百姓三年的岁入,你的一顿大宴,足够寻常百姓吃五年。”
她诧异的望着他,不知他为什么说起这些,小皇帝微微偏过头,冷然道:“难道这一切都是让你白白享受的吗?”
嘉惠怔了一下:“那你想怎么样呢?”
小皇帝背过手,微微仰起脸:“你是朕最亲近的姐姐,所以朕才要你和亲大齐,大齐有个极英明神武的皇帝,你嫁给这样的人,难道是亏待你吗?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欺骗朕,私奔,你把我吕国的颜面都丢尽了!”
他忽而又指了指南影霖:“还有他,你到底是什么眼光,为什么会看中这样一个窝囊废?”
“他不是窝囊废,我不许你侮辱他!”嘉惠公主忽的嚷起来:“他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真他妈可笑!”小皇帝不屑的瞥了一眼:“他找了一个风尘女子,带了一副人皮面具,当着大齐皇帝的面儿搔首弄姿,袒胸露背!还把我吕国使团耍的团团转!”
小皇帝越说越气,想起使臣楚屏的控诉,他就觉得五雷轰顶。丢人,耻辱!他登基以来,不,是他记事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样放屁的事情!
一个逃犯,为了拐骗公主,找来一个瘦马,欺骗了一个皇帝和一个使臣,致使使臣*了一位即将成为后妃的官家小姐!
小皇帝一想起这一连串的事,他就觉得冷汗直流。
他的嘴唇发白,恨恨的望着南影霖。
“来啊,把这个混账给朕披枷带锁,遣送回大齐。”他说。
“不要!”嘉惠公主忽然站起来,展开双臂挡住南影霖:“你这样会害死他的!大齐皇帝恨他入骨,你把他遣送回去,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弟弟,你从前不是这样残忍的。”
“朕残忍?”小皇帝似听见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他难以置信的望望身边的太监,连连问道:“你们听到了吗?她说朕残忍?”
便有小太监插言道:“公主,皇上也并非执意要让公主为难,实在是大齐逼迫太紧。大齐皇帝说了,要想和谈,必须要将他们的逃犯南影霖遣送回国,否则要在数月之内兵锋直指我吕国都城啊!”
“是啊公主,皇上一向与公主要好,这次也是没有办法。”
“住口!”嘉惠公主忽而瞪起眼睛,她直直的逼视着小皇帝:“难道我吕国就没有一个堪当重任的将军,难道我吕国的军队就不堪一击?我们的皇帝居然要在别人的胁迫下做事?”
小皇帝忽而有些语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讲道理,他的这位姐姐自幼就被父母惯坏了,以至于眼高于顶,对于别人的劝告她从来都听不进去。
那些年来向她提亲的王侯子弟她是一个也没看上,或许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看见野草山果才会觉得美味吧。否则,她凭什么对这个南影霖一见钟情,矢志不渝呢?
小皇帝舔舔嘴唇,长长叹了一声。
或许她这一辈子也弄不明白什么叫“凭国力说话”,吕国虽然不弱,但要同大齐抗衡,也绝非易事。当初若不是南影霖当政,他是绝对不会对大齐出兵,而今大齐又重新回到南景霈的手中,他若再不抓紧机会和谈,就算不会亡国灭种,恐怕也要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的。
“不必多言了,”他转过身,背对着嘉惠公主:“把南影霖交给大齐使臣。”
“不行!不可以!”嘉惠公主忽而焦躁起来,近乎疯狂的撕打着从旁的太监。
小皇帝愤懑不已:“姐姐,你疯了不成?”
“我是疯了,我怎么能不疯狂?现在是我的弟弟要抓我的丈夫。”她冷笑起来:“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疯狂的事情吗?”
“当然,”小皇帝难堪的望着她,他抬手指了指南影霖:“比这更疯狂的就是你把这个人当做丈夫!”
她咬咬嘴唇:“随便你怎么说吧,影霖就是我的丈夫,毋庸置疑。”
她慢慢转过脸去,又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默默的望向宣文殿的一隅。
“我和他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低沉着声音说。
“什么?”小皇帝眉心一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我和他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壮着胆子大声说:“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影霖今生今世都是我的丈夫。”
小皇帝只觉得头有些发晕,慢慢的坐下来,两道剑眉凝在一起。他默然注视着玉阶下的两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对狗男女。
“你若将影霖送去大齐,我便要跟着他一起去,大齐皇帝若是饶不过他,我就陪他一起死。”嘉惠公主望着他:“总之,要杀影霖,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小皇帝抚上心口,胸腔中似乎郁结了一股怨气。他默默抚上自己的脸颊,滚烫得像是在发高烧。丢人,耻辱!他死死抿住嘴巴,五官几纠结做一团。
“要么,你就承认他的驸马爷的身份,与大齐断交。要么,就把我一道送到大齐去。”嘉惠公主还在喋喋不休。
小皇帝怒极反笑:“你是在威胁朕吗?你以为朕会在意你的威胁?”
“你自然可以不在意,”嘉惠公主斜睨着他:“你连皇帝的尊严都可以不要,还会在意姐姐姐夫的性命么?”
“去你的姐夫!”小皇帝暴怒的吼出来,一拳垂在龙椅的扶手上。他愤慨的站起来,指着南影霖:“你以为躲在姐姐背后,朕就奈何你不得了吗?你这一辈子靠女人的窝囊废。”
南影霖凝着小皇帝,忽而冷笑起来,笑声阴森而戏谑,笑的小皇帝周身发冷。
小皇帝凝眉望着他:“你笑什么?”
南影霖止住笑意,勾勾唇角:“一辈子靠女人,总比你一辈子对南景霈卑躬屈膝的好,你这样怕他,干嘛不直接对大齐俯首称臣呢?大齐威名远扬,做了大齐的藩属国,你还能世代受大齐的保护,你和你的子孙都安安稳稳的做一世儿皇帝。”
小皇帝死死扣住牙关,一双手缩在袖中紧紧攥成拳头:“你一个阶下囚,竟敢嘲讽朕?”
南影霖似是吃定了他,也同样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应该说他是吃定了小皇帝和嘉惠公主的软肋。
果然,小皇帝的气势有所减弱,似竭力压制着心头的火气。过了一会儿,小皇帝终于恢复平静,他对公主道:“姐姐,你先出去,让朕单独跟他讲几句话。”
嘉惠公主狐疑的望着他,仿佛她一出去,小皇帝就会立刻结果了南影霖的性命。但小皇帝依旧笃定的对她挥挥手,她将信将疑的退出宣文殿。
小皇帝的目光重新回到南影霖的身上:“不得不说,你的算盘打的精妙绝伦,可你终究是百密一疏。”
南影霖微笑着望着他:“我听不懂皇帝陛下的意思。”
“朕的姐姐自幼被宠爱惯了,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所以朕明知道你的诡计,却不愿当着她的面儿揭穿你。”小皇帝的神情渐渐透出狠厉的神采:“你大概以为没人能看透你的伎俩吧?”他呵呵冷笑着:“可你的戏演的太拙劣了。”
南影霖的目光也渐渐透出寒意,直直的盯着小皇帝。
“朕只有嘉惠一个姐姐,你利用别人,朕可以饶恕你,可你偏偏利用她,你简直罪该万死。”小皇帝傲然扬起下颚:“更不要说你竟敢玷污她!”
玷污?南影霖笑了,这一笑颇有些挑衅的味道,看的小皇帝浑身不自在。他傲慢的仰起头,扭扭僵硬的脖子,张望了一圈,才终于望向小皇帝。
“你情我愿,怎么说是玷污?再说,嘉惠是吕国的长公主,我南影霖是大齐先帝的爱子,堂堂信王,也做过大齐皇帝,我是皇室贵胄,刚好和公主门当户对。”他扁扁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朕绝不容许朕的姐姐下嫁给你这样卑劣的伪君子!”小皇帝的怒火又渐渐涌上头顶。
“你想耽误她的终身吗?”南影霖笑了:“你忘记了吗?我与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呢?在者,我对她也是一片真情。”
“一片真情?”小皇帝忽而打断他:“那你觊觎的位皇嫂又该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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