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馨蕊看到威廉拿起这本爱不释手,又拿起那本一页页摩挲,最终战战兢兢地看看价格,又放回原处。心里不禁觉得憋闷,再一看表,时间不早了,便叫来店员说:“艺术专区的书,一样给我挑一本吧。”
店员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白馨蕊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反正罗德岛的新家,洛杉矶的豪宅,曼哈顿的府邸,以及美国的另外几处老房子里,有无数空荡荡的书架需要填充,艺术类的书比较厚,装帧又相当有档次,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更何况这还可以顺便满足威廉看书的愿望。
威廉起初完全没留意白馨蕊和店员的谈话,当她将自己的话重复了第三遍之后,他才听清,捧在手里的厚书,险些没掉在地上。
他以为白馨蕊在说胡话,睁大眼睛看着她。
店员眼睛里写满了惊悚诧异,一边礼貌应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亚洲女孩,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又问了一遍:“您没有开玩笑吧?”
白馨蕊勾唇浅笑,不再回答,直接从精致的Furlar当季新款限量版涂鸦小猪包里掏出钱包,打开后,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张白金信用卡递给店员。
优雅的店员没有接卡,尽管已经确认了两次,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再次试探道:“您买了这么多书,估计要装五六十个箱子,显然自己是无法拿回去的,要不您留下一个地址,我们给您送货,或是邮寄过去……”
“哦,不,不是一个地址,我给你五个地址,你分别寄过去吧。哦,对了,都要精装版,最好是硬皮的。”说着,用作了水晶甲片的手指,轻轻一点,打开手机记事簿,递到店员眼前,说:“五个地址都在这里,你可以拍个照,然后,我们去刷卡,我赶时间。”
店员一边拍照,一边诚惶诚恐地连声道谢:“谢谢您的惠顾,你的慷慨大方实在令人印象深刻,没有什么事情,比遇上您这么热爱艺术的顾客更让我感到开心的了!”
从书店出来,白馨蕊感到,刚才郁结在心头的闷气,总算消弭于无形了,看来,花钱真的是化解烦恼的好方法。
威廉显然是被惊吓了,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艺术类的书?”
“因为你喜欢呀!”白馨蕊不以为然,脸上的笑容就像加了白桃酱的朗姆酒冰淇淋一样诱人,她轻轻哼了一声,说:“这算什么?还顶不上我妈妈一个爱马仕Birkin包的价格。听店员说了吗?五六十箱书哎,太划算了!”
威廉听了白馨蕊的话,微微一怔,两道浓眉下意识地一蹙,又倏然间换上笑意。
白馨蕊瞧见威廉的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知失言,要知道,当着爱书成痴的模范预科生威廉,怎么可以把他心目中人类思想的精华和那些俗气的,被物欲化了的奢侈品包包想提并论呢?
幸好白馨蕊反应快,马上改口说:“我是说,与其像我妈妈那样收集各种Birkin包包,还不如去买些好书回来用心研读。”
威廉笑而不语,心里却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小女孩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挥霍金钱?要知道,即便是他那些美国东部巨富家族的同学们,也不曾像她这样出手阔绰。
两人走出了书店时,正是纽约晚高峰的堵车时间,放眼望去著名的百老汇大道上各种颜色,设计奇异的豪车一辆接一辆首尾相顾,云集在红绿灯路口。
白馨蕊觉得好笑,纽约街道上跑的车倒是花哨杂乱大有来头,不过,这种车水马龙的景象令她联想起土豪的婚礼车队。
向西面格林威治村的方向望去,大片的紫色的、红色的火烧云,将天空渲染成的了瑰丽而梦幻的粉,就连她那长长的白色羊剪绒大衣也被映上了淡淡霞色。
白馨蕊看了一眼腕上白色的古琦陶瓷手表,惊呼一声:“咱们得快点儿了。”
两人跑到街角的停车场,找到他们那辆金色的兰博基尼,威廉用遥控钥匙打开车锁,左右两扇车门很拉风地上旋开启,两人坐进车里,威廉发动了车。
发出性感轰鸣声的生猛怪物,有着轰炸机与坦克的混血基因,奔跑起来自带火力全开的霸气,车速瞬间就飙到了90迈。
白馨蕊按下一个按钮,车顶蓬无声地退隐到身后,在她的指点下,威廉甚至不用在意街道标识,一路驱车飞驰在纽约大道上。
“快点儿开,再快点儿,我们要早点儿赶到布鲁克林大桥!”白馨蕊焦急地不停看表催促着。
威廉的余光中,只看到白衣的女孩墨色长发在风中翻飞。
“对,就在前面路口左转,从那条街插过去至少节省5分钟。”
威廉全神贯注,也只能勉强跟上白馨蕊指路的节奏,形形*的车被他们毫不费力地超过,远远甩在身后。或许,那些车上的人们正在指指点点地腹诽他是嚣张的富二代,为了在女朋友面前耍酷就拼命超车,不过,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不一会儿,威廉发现自己驾驶的车正与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并行,眼前正是那座带有无数根钢制悬索,与M形哥特式桥塔的雄伟大桥。
这就是著名的布鲁克林大桥,兼具竖琴般卓然而立的优雅古韵,和硬朗的工业革命时代遗风,丝毫无愧于世界第八大奇迹的美誉。
“靠边停。”白馨蕊的口气不容置疑。
威廉在路边刚停好车,不等他走过来开门,白馨蕊就甩掉身上纯白的羊剪绒大衣跳下了车,沿着东河(East River)岸边往布鲁克林大桥上飞奔而去。
此时,西沉的落日还恋恋不舍地徘徊于云层深处,在纽约暗蓝色天际线上留下一道华丽耀眼的金边。
落在东河中的金色的余晖,是时间华丽长袍上的闪光绣线,就在那道金线随着落日的脚步即将一点点敛入黑暗之前,白馨蕊奔上了大桥,威廉也跟了上来。
天色变暗的速度正在加快,白馨蕊却兴致愈浓,一边笑一边跑在前面,威廉担心她跑得太急会摔倒,从后面一路尾随。
他们脚下那一层是飞速奔驰的车流,再往下则是滚滚流淌的纽约东河水,此时,正有两艘游船悠悠穿过大桥……
“黄昏的布鲁克林大桥最好看了!”长长的一座布鲁克林大桥上,洒满小女孩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她像孩童般张开小手,像舞者般轻盈旋转,发丝在夕阳下闪着缎子般的光华,风扯起她浅粉色一字领长裙,360度的薄纱裙裾在风中猎猎飞扬。
威廉听到自己血管中的血液也像桥下东河水般汹涌澎湃,想伸手去抓住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那个小女孩却像个长了翅膀的小精灵,一路笑着向前奔跑。衣裙被风拉扯成一面旗帜,小小的她浮动在飘渺的粉红色薄纱之间似乎就要乘风而去……
任凭威廉怎样用尽气力向前急奔,伸手却仍抓不住她的半片衣袂。
他拿起手机,想要拍下她灵动窈窕的背影,按动快门的一瞬间,她却忽然回身,镜头里留下她一回眸的绝美笑颜。
大步奔跑在布鲁克林大桥上,威廉脑际中萦绕着哈特·克兰的诗句:
“多少个黎明,在波光荡漾中栖息,
海鸥羽翅轻点盘旋,
散播悸动的白圈,
越过纠缠的囚链,
港湾的河水中高高矗立起一座自由……”
(这首诗正式写布鲁克林大桥的,原诗句如下:
How many dawns, chill from his rippling rest
The seagull's wings shall dip and pivot him,
Shedding white rings of tumult, building high
Over the chained bay waters Liberty--)
金色扣盘软羊皮鞋叩击在桥面上的哒哒声忽然停止了,威廉抬头,看到白馨蕊已经行至桥中,她停下脚步,倏然转身,裙摆旋出一朵盛放的百合花。
“威廉!”白馨蕊大声喊。
呼唤声并不大,刚才还迎风奔跑的少年猛然收住了脚步,他有些愣怔,小女孩从来不曾这么郑重其事地叫过他的名字。
兀自长身玉立于一束昏黄的灯光下,皎白衬衫衬出他舜华美颜,卡其长裤勾画他矫健身姿,红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对眼眸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饱满性感唇因喘息而轻微翕合着,仿佛在喃喃说出滚烫的情话……
即便是与阿尔卑斯山诸神毗邻而立,这个少年也毫不逊色!
“我爱你!”外面的世界化成虚幻的背景,此刻,白馨蕊眼里心中全是这个少年,她冲他甜甜地笑着,声音清晰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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