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只要是我没听说过名字的,统统是野鸡大学!什么不错?在全世界能排第几?”
黄雅倩转向白馨蕊,激动地拉起她的手,柔声说:“囡囡,你记住,你可不是西海岸那些土大款和贪官家的孩子,你是我黄雅倩的女儿,要给妈妈争口气,将来上大学,就上常青藤名校,除了常青藤,我们哪儿都不去!”
对于黄雅倩的这种期望,白馨蕊信心十足,尽管她在A校成绩差强人意,但是,她妈她相信黄雅倩的手段。她能让她风风光光地进入A校,就一定能让她顺顺利利地进入常青藤名校。
她意识到,无论她和黄雅倩之间有什么龃龉,她们也必须是同盟,不仅仅在进常青藤名校这件事上,在打击小三这件事情上也不例外。
“你制服那个小三了没有?”白馨蕊坐到黄雅倩身旁,关切地问。
“暂时制服了,不过……”黄雅倩停顿了片刻,才说:“这回比较麻烦,那个小三居然怀孕了。”
黄雅倩一提起此事情,仍然是咬牙切齿:“你爸爸居然还想和那个小婊砸一起瞒着我……”
“后来呢?”白馨蕊追问着,她下意识拉起黄雅倩的手,发现她的手指竟然冷得像一块寒冰。
“……幸亏我发现及时,力挽狂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黄雅倩后怕地摇着头,口气中却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如果说,她家的生活每年每月都像打怪升级一样精彩,那么她这个观战者也早已百炼成精了。
白馨蕊随口问道:“又没少花钱吧?”
黄雅倩点点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道:“钱能搞定的都不叫事。”
果然是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夫妻,两个人连说话口气都一模一样,就凭这个,白馨蕊也觉得,黄雅倩和白嘉伟是天生的一对。
“问题都解决了你还发什么愁啊?”白馨蕊心中狐疑。
很明显,黄雅倩若不是对此事耿耿于怀,不会情绪那么异常。
白馨蕊想知道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她觉得,她长大了,不应该总是让黄雅倩这么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女人在家里孤军奋战,凭她的智商或许可以给她出谋划策。
黄雅倩已经完全平复了情绪,重新开口道:“你小时候,家里这些事都不敢跟你说,如今,你长大了,就没必要再瞒着你了。”
白馨蕊点头暗笑,他们的事,她知道的还少吗?
黄雅倩叹了口气,恨恨地说:“这次小三用肚子里的孩子逼你爸娶她,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之前,你爸开玩笑总说他想再要个儿子。如今,他岁数越来越大,这么大家业,指着你一个女孩子,他肯定不甘心。”
白馨蕊脸上讥诮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原来这才是黄雅倩苦恼的真正原因。
这个问题确实细思恐极,爸爸现在换小三的速度比前些年频繁了,小三的素质也从以前风月场上的女子,节节攀升到了名校毕业生,很显然,爸爸是急着想要个儿子,哪怕是私生子也在所不惜。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没有人能抢了她白馨蕊在家里的地位,只要有小孩生出来就掐死,或者扔厕所马桶直接冲下去,绝对不能允许比她小的人类生物在她白馨蕊的地盘上存在!
夜深了,羽悠走出图书馆,星辉满天,夜风微凉。
眺望远处灯火阑珊的宿舍楼,她努力将自己的意识从卡夫卡《变形记》的荒诞世界中重新拽回到熟识的校园。如同噩梦初醒,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场梦,她感到心里一阵轻松。
踽踽独行于仲春湖畔,月光如水,微风送来不知名的花香,清幽的,飘渺的,这世界依然是如此静谧美好。
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羽悠浑然没有在意。
这一定是和她一样,喜欢在图书馆里度过夜晚时光的人,他们有着一样孤独而高贵的灵魂。
“辛西娅……”那人唤她。
羽悠转身一看,竟然是威廉。
威廉依然高大挺拔,月光下,他的身影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单落寞,褐色的眸子染上了夜的浓郁暗色,印满深不见底的忧伤,
羽悠感到有些意外,自从去年冬天背转身分别,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任何交集,此刻,在她的眼中,威廉竟有些陌生。
她淡淡一哂,礼貌且疏离,威廉报以同样的笑容,他们相对而立,中间隔着数月前一个被拒绝的表白。
此刻,威廉望向她的目光中,之前充满爱恋的狂热早已冷熄,取而代之的是理性与平和,这令羽悠感到自在了许多。此刻,他那无比强大的气场似乎也消失不见,目光中满是游移与迷茫。
只是这样静静地面对着面前的女孩,威廉多日烦乱的心绪便平静了下来,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得以暂时的逃脱,从斯黛拉以爱的名义加诸在他身上的重压下。
这个他曾经痴心爱恋过的女孩一点儿没变,月光下,她拥有凌驾一切的优美、空灵与明澈,不可亵渎,与斯黛拉那种令人想入非非的现世美艳很不相同。
威廉从未如此急切地渴望着找到一个人吐露心事,放眼望去,他在学校有那么多拥趸,竟然唯独少了一个人可以互诉衷肠的人。
在大多数同学的眼里,威廉是完美的,令人仰慕的,他们和他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而威廉强烈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其他同学窥探到他的脆弱和无助,哪怕只是须臾。
在威廉看来,孤高自许的羽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她甚至比自己还要理性清醒,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颗纯净灵魂,不会去评判他。
一个春假,对于他而言,足可说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威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羽悠看出他一时语结,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戏剧社的新戏你看了吗?” 威廉的声音出乎意料地轻。
“嗯,看了,我非常喜欢。”
羽悠知道威廉找她,绝不是要和她讨论新戏,两人仍保持着对面而立的姿势,相互凝视着。
鼻尖漂浮着令人愉悦的花香,混合着月色,迷人的春夜果然令人陶醉。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奥利弗是个戏剧天才了。”演讲是威廉擅长的,而倾诉心事却不是,他不知道怎样开始。
“那也是你唤醒了他天赋。”自从威廉叫住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了,威廉只说出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这么显而易见地兜圈子,绝不是他平日的风格。
夜色中,威廉仍是从前那个干净苍白的少年,然而,却明显消瘦了不少,棱角分明的面庞呈现出陡峭轮廓,嘴角泛起的淡薄笑意,疏忽间湮没在腮边青须须的胡茬里,这神情有些莫名伤感。
他的声音在静夜花香中一起一伏:“在我失去方向,遇到挫折,即将沉沦的时刻,谁会是唤醒我的那个人呢?”他垂下头,略带沮丧地说:“抱歉,我没有别人可以诉说,所以才……”
“遭遇挫折又不是件坏事。”羽悠澹澹开口,两人踏着月色并肩向前走。
遭遇挫折又不是件坏事,威廉心中默默重复着羽悠的话,却无法理解她话语中的深意。
威廉眉头深锁,犹豫了片刻,说道:“你愿意听一个孤独者的忏悔吗?这个年轻人因愚蠢和冲动犯下了今生不可饶恕的错误的,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内心的拷问……”
羽悠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威廉,她忘了是哪本心理学的书上说过,一个人用第三人称描述自己的事情,说明他此刻极度缺乏安全感。
静谧的夜色中,微风吹过的湖边,寂寞的秋千在夜风里轻飘飘摇动。
羽悠走到秋千架近旁,看到上面栖着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大鸟,停了片刻,她转身,朝不远处一个孤零零的翘翘板走去。
羽悠提起白裙子在跷跷板一侧坐下,是十八世纪的淑女,拖着曳地长裙,侧骑在马上的姿势,优雅而挺拔。
威廉迈开长腿,矫健地跨坐在跷跷板的另一侧,旋即,羽悠的身体随着翘翘板慢慢升到了半空中,她长长的白色裙摆在风中飘扬翻飞,遮住了纤细的足踝,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一片轻盈的羽毛。
威廉忽然想起那个古老的传说: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灵魂会来到天堂和地狱的交叉口,上帝会将这个人的心放在天平上称量,天平的另一端上放着一片羽毛,如果这颗心是纯洁干净的,那么天平就会保持平衡,如果这颗心因为做了过多的坏事而变得肮脏污浊,天平放着心的这一端就会失重下沉。只有拥有纯洁干净心灵的人,才能进入天堂的大门。
又是一阵风吹过,秋千生锈的铁锁链与木头架子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羽悠飘渺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反正现在没事,不妨说来听听。”
威廉仿佛是那个发现国王长着驴耳朵的理发师,急着想要倾吐出自己的秘密,羽悠成了他的树洞,他向她原原本本的讲了春假的那次旅行。从看似轻松的吃饭看戏,到纸醉金迷的派对,到最终的酒后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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