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亭手指微动,将黑子也放入罐***手敛眉:“回禀陛下,臣劣迹斑斑,自知配不上公主。”
姿态毕恭毕敬,声音亦是温润有礼。然而这立场却是坚韧不拔,仿佛任谁也无法撼动。
“劣迹斑斑?”
“是。”
“夜宿青楼那事嘛。”皇帝冷哼了一声,将面前这位少年重新打量了一番,这孩子七岁入宫,和诸位皇子公主一起读书习字,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外界那些传言是真是假,他还不知道?
“不只是。”
“哦?”皇帝手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棋盘:“说来听听。朕也想知道,大魏第一君子有何劣迹。”
“陛下可曾听说过最近关于微臣的传闻?”
皇帝的手猛然顿住,可瞬间之后又渐渐放松,微笑道:“最近外面又有了什么新的谣言?”
“回禀陛下,现在帝京都在传,臣与一位女子有……私情。”
皇帝摩挲着一颗黑色棋子,狭长眼眸盯紧了他:“这种无中生有的谣言到底谁放出来的,朕明日就派绣衣司好好查一查!”
这话本身是“朕说了是谣言便只能是谣言”的专制,听着却像是“你有什么污点朕都能帮你洗白白”的包庇。
而顾兰亭要的就是一身污点,他起身,伏地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地说了六个字:“此事千真万确。”
与此同时,活在台词里的李承欢,正在万花楼和杨懿对峙。
“误闯青楼是死罪吗?”
“不是。”
“扰了殿下雅兴是死罪吗?”
“不是。”
“那我现在离开是死罪吗?”
“不是。”
“既然如此。”李承欢干笑着道:“那能不能、可不可以、考虑一下,让卑职把头顶的东西拿下来?”
“不能。”
李承欢双手高举,小心翼翼地扶着头顶上的一个瓷碗,在心里骂了冷酷无情的杨懿几千万次王八蛋:能想出头顶墨水这种酷刑,这个人在她心里从此超越大师哥,荣登第一变态榜。
而杨懿稳坐书桌前,正提笔在写字,仿佛跟她耗上了似的,一撇一捺,不动如山。
“你以为这种惩罚就能难倒我吗?我可是练过马步的!”李承欢见软的不吃就来硬的。
“李姑娘是嫌站着太轻松吗?那便成全你吧。”杨懿头也不抬地丢下一句。
有侍卫立即上来,“帮”她摆好了扎马步的姿势,顺便还把那一碗墨水稳稳当当地放在她手里:“拿好了,洒一滴都要治你死罪!”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承欢无语望天。
然而李承欢这个人从小到大受罚无数,从来不会安安分分地承受,总要想着如何苦中作乐给自己找点儿平衡。
于是不一会儿,她又开始了作死小能手模式:“你以为扎马步就能难倒我吗?呵呵!我五岁起就天天扎两个时辰的马步!”
“是吗。”杨懿冷笑,“来人,给李姑娘再来一碗。”
立即有侍卫捧着一碗黑乎乎的墨水过来:“一手一碗,嘿!”
李承欢咬牙接了,心里诅咒了死变态三万次,脸上仍是笑嘻嘻:“殿下要怎么罚卑职,卑职都心甘情愿领受,只是卑职心疼殿下您呀,这两碗墨写完天都黑了,您的手累不累啊?”
“咚。”一声轻响,杨懿终于搁笔,抬头看向她,墨色的眸子里冷如冰霜:“你过来。”
“啊?”
“过来。”
李承欢做好了死扛到底的心理准备,手捧着两碗墨水站直了身子:“殿下有何吩咐,就这么交代卑职就行了!”
杨懿微微一笑,脸上立即浮现属于上位者的高深莫测,使得这笑比不笑更让人胆寒。他的视线淡淡落在李承欢身上。
又是这种压迫性的气息,李承欢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方才掉进浴桶里,从头发到衣袍都打湿了,所幸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窄袖袍,不至于太狼狈。但是被一个男人这么一瞧,她仍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起身,负手走到李承欢面前,微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道:“李姑娘既然如此心疼我,那么,不如心疼到底?”他眉毛一挑,突然两手按在李承欢肩膀。
这个王八蛋!死变态!回去一定找御史台狠狠参他一本!
李承欢将头往后留出一点距离,嘴上努力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太子殿下!卑职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街坊邻居怎么说我来着,哦……‘烧香就要打菩萨,拜佛就要砸金刚’……您身为一国太子,有什么事能让卑职我心疼的呀!”
“无妨。本太子不嫌弃。”按在她肩膀的双手分明没有用力,却让人不能动弹,李承欢暗道:这死变态居然有一身好武功!来不及感叹,又陷入另一个绝望。杨懿已经低头靠近,呼出的热气吹在她的耳根:“我可以好好心疼你,反正你来都来了,这衣服都湿了,还穿着多难受呀。”
他双手慢慢地滑到腰间,李承欢避无可避忍无可忍,狠狠一咬牙,抬起双手顺势一浇——
“我的天啊!太子殿下!!”
推门而入的随从震惊地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乌黑乌黑的墨水从杨懿的头上流下,染黑了全身……
“殿下恕罪!!”反应过来后噗通噗通就跪满了一地人。
“我……卑职罪该万死!”明白过来闯了什么大祸,李承欢也赶紧跪下了。
“殿下,奴才伺候您沐浴更衣……”跪在地上的侍卫战战兢兢地奉上一条手帕。
杨懿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帕子擦了一把脸。
“还愣着干嘛,快去打热水!”
“别惊动了外面的人!别让那些姑娘看见!”
“从马车里拿套干净衣服来!对!就那套青色常服!”
有随从打了热水来,大家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脑袋搬了家……毕竟杨懿在朝堂向来呼风唤雨,向来都是以绝对冷酷形象示人,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人?
杨懿不说话,就这么站在房间里,任由随从一点一点地拭去脸上的墨水,直到一张脸上重现白净肤色,他才冷冷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李承欢。
“传我的命令,把这个女人带回东宫!”
作死小能手李承欢自然是不怕死的,她抬起头,皱眉看着面前的男人,思索着一个问题:“他脑子没进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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