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本无道

腊八寒 第六十六章 众人皆醉我独醒

    
    醉汉有各位娇娘照料,自然是无碍。
    季梧桐被安排在旁的一间屋子里,好酒好菜一并送上的同时,那位名为春琴的娘子还送来不少好药。
    从太阳高照,到日暮十分,季梧桐终于是等到了天色擦黑。
    悄悄掩上门,偷摸往院外摸去。
    双手刚刚搭在那大门门栓上,砰砰的敲门声吓了季梧桐一个激灵。
    一只干瘦的手将季梧桐拽进了门前的花丛中,往后院走去。
    想也不用想,就凭周围这酒气便知道,拽自己的人肯定是陈浅墨。
    “季梧桐是吧?白天喝多了。多有得罪!”
    陈浅墨洗了一把脸,目光不在那般呆滞,看样子是酒醒了。
    “陈掌事,我就不多打扰了。此地离千野山不远了。”
    坐在一旁的季梧桐吸了吸鼻子,就连这间屋子也是浓重的酒气。
    屋子里的红木柜子上,放的都是些十分贵重精致的酒器。
    陈浅墨还没站起身来,洗完了脸也没有擦,而是捧起脸盆中的水抿了一口。
    “刚才敲门的就是天网院的人,你前脚出去,后脚就下狱。”
    陈浅墨砸吧砸吧嘴,起身从围帘后抱出一坛酒。
    一壶殷红,两盏墨青。陈浅墨给季梧桐也倒了一杯。
    季梧桐的手放在自己挎包里,紧紧的握着那玉牌。
    只差临门一脚,却被人堵在院里。
    “你手里?”
    陈浅墨酒过三巡,歪爬在桌上,说话间又有些醉意。
    “红鸢师傅留下的玉牌。”
    季梧桐说着将挎包里的手拿了出来。
    琼浆下坠,陈浅墨的手僵在半空中,已有些醉意的陈浅墨瞬间清醒了不少。
    “万朗城的那只猪和锦山城那穷鬼没告诉这玉牌是何用?”
    陈浅墨消瘦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拉的很长。
    季梧桐将玉牌握在手心里。无独有偶,但凡是无问楼的人,只要是看见这玉牌,都是面露惊慌。
    “你得亏是将这玉牌拿了出来…”
    陈浅墨额上渗出一层冷汗,桌上的酒瞬间没有将才香醇。
    季梧桐天性愚笨是真的,但也不是什么傻子。
    “陈掌事刚才叫我来此处,应该不是救我吧?”
    季梧桐轻轻笑了两声,这酒色之徒的算盘打的可不比张善友差。
    “倘若我刚才出门被天网院的人堵在门口,无问楼便有私藏之罪。你叫我来这里,不过是想让我换条路逃。即便事发,逃脱之罪也是落在我身上。最终犯罪又惹人的不是观海城的苏家,也不是观海城的无问楼,只是我。”
    季梧桐说话间将自己的挎包整理好,端端正正的坐在陈浅墨对面。
    “你这番话说的,倒不像看起来不像那么痴傻。”
    陈浅墨叹了一口气,此时天网院的人就在正厅,等着他交人呢。
    “我不知道这玉牌到底多大的能耐,但当时万朗城的张掌事见了这玉牌,无问楼仙差皆来。”
    季梧桐并没有着急将玉牌收回去,晶莹剔透的光落在陈浅墨眼前。
    “我不想拖累您陈掌事半分,但我若是真在观海城出些什么事,您怕是也不好向交代红鸢楼主交代。”
    季梧桐说着拿起酒壶,为陈浅墨倒了一杯。
    “打算的不错。不仅为自己打算,还能为我这个酒胚子打算。”
    陈浅墨咧嘴一笑,看玉牌被放进挎包,才安然的坐了下来。
    “张掌事教的好。”
    季梧桐深知自己的伤势,即便是自己逃出了城,也不可能逃得过天网院的纠缠。
    陈浅墨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下肚,最后直接抓起酒壶往嘴里灌。
    终于脸上浮起两团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恍惚时开口道:
    “那老秀才教你些什么?”
    “平日多学书上理,遇事只行己身道。”
    季梧桐拍了拍自己的挎包,里面还装着两本书。
    “你倒也没有浪费楼主一片良苦用心。”
    陈浅墨抱起酒坛猛灌了几口。
    “那我也得教你点东西。嘿嘿…哈哈哈…”
    陈浅墨抱着酒坛开始疯笑,跌跌撞撞的一把拉开门往正厅走去。
    天网院的大弟子石鹏宇此时双拳紧握,带着两位师弟坐在正厅中。
    这两日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就差有人上门为自己送上一顶帽子。
    这番窝囊气,何人能受?
    “鹏宇…宇啊…想你!宇!”
    撒酒疯的陈浅墨左摇右晃跑进正厅,左手提着酒坛,右手抱住石鹏宇使劲晃。
    “陈掌事…今日来有两事。先问公事?还是先聊私事?”
    石鹏宇重重一推,将陈浅墨搡翻在地,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宇,我的好大…儿…好大人。我们俩……我俩还说什么公私。”
    坐在地上的陈浅墨死死抱住石鹏宇的腿,怎么也不愿意撒开。
    “那就先说公事。”
    石鹏宇挣了好半天,也不见陈浅墨撒手,索性一脚将其踹到一边。
    八位小妾就在一旁站着,看自家夫君被如此作践正要发作,季梧桐抬脚走了进来。
    “私进观海城,无文书、记录、通告。该当何罪?”
    石鹏宇一眼便确定了季梧桐的身份。
    “鞭三十,押五日。”
    季梧桐脱口而出,这些法令在学堂时都学过。
    “好!你既已认罪,公事稍后便可执行,我们再讲讲私事!你与我未婚妻苏韵雪,是怎么回事?”
    石鹏宇法鞭赫然出现在手中,这样的软鞭季梧桐熟悉的很。
    第一次起杀心,便是面对法鞭。
    “她只是救我一命。”
    季梧桐一字一句,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答案不会让石鹏宇满意。
    “只是救你一命?
    ”石鹏宇眼看就要抬起法鞭,可这大厅内的仙力却突然暴增。
    季梧桐眼拙。转头看向那八位娇娘,才发现她们皆是仙差级别。
    “作甚!作甚?一个个的败家娘们,扶我起来!”
    躺在一片片酥软中的陈浅墨终于开口说话了,将几位不懂事的妾室一通怒骂。
    “鹏宇…这…就是个乡下小孩,韵雪好心搭救了一把,你喝一杯,消消气。”
    陈浅墨身子微微一倾,就要往石鹏宇怀里倒。
    石鹏宇躲的及时,陈浅墨再次摔在地上,哀嚎不断。
    石鹏宇实在是恼火陈浅墨这般的泼皮流氓模样,却又没有丝毫办法。
    “好,你有伤在身,私事先放一放。执公事吧!”
    石鹏宇说罢,身后两位天网院的弟子就要上前。
    别看是个醉汉,陈浅墨的力气可一点不小,将两位天网院的弟子死死拦住,还凑到了是石鹏宇的耳边。
    “不可!宇啊!万万不可。从犯是鞭三十。主犯可是鞭八十!韵雪!苏韵雪那细皮嫩肉的,不然…不然我替她挨了。”
    陈浅墨拦腰抱住石鹏宇,听上去像是在苦苦哀求。
    石鹏宇听到主犯二字,心中瞬间一沉。这醉汉原来在这等着呢。
    公事没办成,私事没了结。石鹏宇此时更是恼怒不堪。
    “陈掌事这是要硬保一手。是吧?”
    石鹏宇强压心中怒火,低头看向跪在自己身前撒泼的陈浅墨。
    “宇!你!你怎的这样说我!不如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我出五十袋粮!再加三百斤猪肉!一百坛酒!近来咱们天网院的仙人们抵御妖兽水鬼辛苦,就当是犒劳大家。”
    陈浅墨捏起石鹏宇的袍边,有模有样的擦着泪水。
    眼看恨不得就要站起身,捧起石鹏宇的脸说上一句大人辛苦了。
    “记得登记在册。”
    石鹏宇怎么也是天网院的大弟子,不是见好不收的人。
    无问楼本就是云州的纳粮大户,公事自然可以用交公粮抵消,但也紧紧能抵消的是公事。
    “私事如何?”
    石鹏宇抬头望向季梧桐。
    此问一出,陈浅墨那股子撒泼的劲又来了,说什么都要让季梧桐作揖赔罪,这才能让石大人消消气。
    嗜酒之人,无所谓面子。撒泼打滚,弯腰赔罪是常有的事。
    但季梧桐的腰板怎么也弯不下去,陈浅墨一时也没了办法。
    “不如你打我一顿,也当是解气了。”
    季梧桐被陈浅墨拽了半天缓缓开口。
    “打你一顿?城里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我在这里打你一顿算什么?”
    石鹏宇仰着头,他并不觉得这是季梧桐在服软。
    “那你在街上打我一顿。”
    季梧桐只能看到石鹏宇的下巴尖。
    “乡村野货!我观海城乃法理之地,怎可当街打人?”
    石鹏宇轻哼一声,终于用斜眼瞟了一眼季梧桐。
    “那你想如何?”
    季梧桐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想将这件事了结。
    倘若今日这事在野外,季梧桐已经拉弓搭箭。
    这偌大的观海城,号称法理之地,可此时的季梧桐却无处说理。
    这般的无奈,不怪任何人,只怪季梧桐的弱小与好欺。
    “明日随我上仙奴台,输了也算是便宜你。雪儿救你一命,你也应当一辈子为我和雪儿当牛做马。”
    石鹏宇为自己想出的这个法子频频点头而笑,这样自己丢掉的面子才足矣找的回来。
    “鹏宇!我的大人,是不是有些过了。他…他就是命贱,让苏韵雪救了一回。”
    陈浅墨两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
    “陈掌事,一个小仙士,对你们无问楼也无大用。何必?何必?”
    石鹏宇轻轻拍了拍陈浅墨的肩膀,心满意足的往门外走去。
    临走时还不忘告诉季梧桐一声,倘若私逃,可是重罪。
    站在原地的陈浅墨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往嘴里灌了几口。
    看着石鹏宇的背影陈浅墨打了个酒嗝,手中多了一把折纸扇,想了许久,陈浅墨终归没有动手。
    收起折扇,陈浅墨将两位美妾搂进怀里。忽然疯笑一阵后,两眼变得更加迷离恍惚起来。
    “撒泼不成,那便耍赖吧。”
    陈浅墨嘿嘿一笑,转头便开始对自己的八位美妾吩咐起来。
    今夜一定不能让石鹏宇睡踏实咯,去找几只水鬼闹一闹。
    这还不算完。下黑药、作弊统统都给安排上。
    一套安排吩咐下来,陈浅墨连下药时机和水鬼作乱的时辰和地点都规划详细。
    这哪里是个醉汉,分明是装醉。
    “陈掌事,背地里下黑手…不太好吧?”
    季梧桐在一旁听着陈浅墨的安排,只能用阴险狡诈形容。
    “到底是你喝高了还是我喝高了?实力不行且局势不利,不耍流氓耍什么?耍威风啊?”
    陈浅墨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壶,连舌头也捋不直的他狠狠瞪了一眼季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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