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以后替换
那被称之为萧氏显郎的少年似乎并不在意话中的讽刺,只回了句:“家中私事,怎可随意传出来作为他人谈资的笑料,若真是相思之疾,也就不会让朱家郎君所知道了,朱四郎君怎地比我还清楚,我萧家有位小娘子得了相思之疾,莫非是我萧家的人告诉你的?”
这话也是变向的讽刺他随意编排谣言诋毁他人了,当下四周的目光都向那姓朱的郎君望了过去,无不透露着鄙夷,那姓朱的郎君脸色亦是刷地一下铁青,旋即又变得苍白。
“你们这是看什么?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说罢,那朱四郎长袖一挥,便带着几个随从匆匆朝茶肆之外奔了去,临走之时还嘀咕了一句,“装什么装,也不过是个萧家一个不受宠的弃子罢了,当真以为自己文采风流,就可占据这建康城第一俊彦的名声?”
萧显依然浑不在意,招呼身后的小厮就要离去。
这时,陡地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问道:“等等,萧氏显郎,你是兰陵萧氏之人么?”
问话的正是去而复返的凤凰。
少年立即命小厮将轮椅顿住,目光也向着凤凰所在的方向望去。
“正是,敢问这位小郎,有何贵干?”萧显礼貌的问道。
凤凰正要回答,却被萧陌玉抢先道:“久闻建康萧郎之名,舍弟不过是慕君名声,打声招呼罢了。”
凤凰愕然,正要说什么时,周边竟响起了一片讥讽之声。
“原来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攀附萧家的人!”
萧家毕竟是名门贵族,虽然现在已经落没,但也依然有不少寒门士子想借机攀附,以求得举荐入仕的机会。
但这种攀附的行为往往会更令这些士族子弟所看不起。
就在众人等着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中,没想到萧显脸上没有半分愠怒,竟还朝着萧陌玉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命随从推动轮椅而去。
待那萧显走远后,凤凰便忍不住问:“卿哥哥,刚才你为何不让我跟他说清楚,你也好与萧家之人相认啊。”
萧陌玉摇头:“你刚才也看到了,不过是打声招呼,我们也会遭到他人的鄙夷,可见这南人的士族等级观念比北方更甚,我们若是贸然认亲,反而会适得其反,说得再多,他们也不会信。”
凤凰这才点头:“也是,那些士族重身份,从来不会将庶族寒门放在眼里,更不会贸然接纳一个陌生人为家族子弟。”
这个年代的人犹为看重姓氏与纯正的血统,哪怕你身居高位,没有一个高贵的姓氏,你也只能算是寒门,而冒充士族之姓者,更是连人头都不保。
“那怎么办?”凤凰有些着急起来,旋即又想到什么,“不过,卿哥哥,姑母不是给你留有信物吗?她说,你凭那些可以回萧家认亲的。”
提到那些信物,萧陌玉沉默了一下,方摇头道:“光有信物还不行,其一,我们并不知道我母亲为何会离开萧家而去了北齐之地,其二,我还不知道我父亲是谁,而我母亲又为何只带着我一人生活而从未提及父亲,其三,萧家的人对我母亲的看法又如何?他们又是否真的会认我这个外孙女?”
萧陌玉说到此处,凤凰亦沉默下来。
“说的也是,但也不能因为这些原因,卿哥哥就不回萧家了吧?”
看到男孩子脸上的沮丧,萧陌玉笑了笑,牵起他的手朝酒肆之外走去。
“回肯定是要回的,只是不是现在。”低语喃喃了一声,萧陌玉问,“凤凰,你可有打听到沈仲伦的居处?”
萧陌玉这一问,男孩子才似想起,忙点头道:“有,我已经打听到了,他就住在秦淮河北岸的玉柳巷,不过,沈家最近似乎不太好,正准备办一场丧事。”
“丧事?”
凤凰点头:“是,听说因为右卫将军韩子高之死,他家女儿得了相思之疾,就快要香消玉殒了,我还听说,因为这韩子高,建康城中有数名贵女皆患了此病。”
“韩子高?”再次听到此名,萧陌玉但觉心中骤然生起莫名的沉痛,“他是什么人?”
凤凰便笑道:“这个韩子高啊,和北地高长恭一般大的名气,有句话说‘北有高长恭,南有韩子高’,数年前这个韩子高便有南地第一美男之称,听说原先不过是个出身寒微的庶民,以织履为生的,候景之乱时,遇到了前往吴兴任太守的陈文帝陈蒨,因其‘容貌昳丽,状似妇人’被陈文帝所看中,后来就带到身边四处征战,屡立军功,
再之后,陈武帝陈霸先灭了候景,取代萧梁称帝,他死之后,便将皇位传给了他的侄儿也便是陈文帝陈蒨,于是这个韩子高也跟着富贵同享,一跃骤升,成为了南陈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将,一时权倾朝野,不过,也真没想到,这陈文帝不过才驾崩两年,韩子高就惨遭了灭门之祸。”
“对了,这韩子高便是被陈国的新帝以谋反之罪名处死的。”
话刚说完,就见萧陌玉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漆黑的瞳中也有细碎的波光涌动。
“卿哥哥,你怎么了?”
第004节相思泪
萧陌玉也不知为什么,在听到韩子高惨遭灭门之祸时,心中竟然隐隐有些钝痛,间或还带着某种难以割舍的悲伤情绪,她生前与韩子高这个人素不相识,那么这种情绪很有可能便是原主残留的意识。
“我父,我母皆受冤屈,为世所不容,生不能相守,死亦不能相聚,你既然占据了我的身体,还请为我父,我母讨回一个公道,洗刷冤屈。”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原主离去时的这句话以及一些模糊的影像。
“你不过是个卑贱的私生女,我祖父收留你那是可怜你,你别以为勾搭上了我六兄,就能进萧家的门,做我们萧家的宗妇,你这种连拿出去都上不得台面的低贱东西,还想要我们萧家为你做到如何?竟敢还痴心妄想的想要为你父亲申冤?真是可笑致极!”
难道竟然是……
萧陌玉再度睁眼,默然静思了片刻,因为这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之痛,她的额头上已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凤凰,你刚才说,是陈霸先灭了候景,那么这个候景,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萧陌玉为何会突然提起候景之死,凤凰微愣了一下,答道:“听说好像是被他的一名部下,也便是羊侃之子羊鹍所杀,杀了之后,他还将候景的尸体送给了王大将军王僧辨,之后王僧辨便将他的双手截下后交给了当时的齐主高洋,又将他的头颅送到了江陵给当时的梁元帝萧绎,尸身丢在建康城,被建康城中所有百姓分食,就连他强娶为妻的那位溧阳公主都吃了他一块肉呢!”
溧阳?
那时的溧阳不过才十四岁吧?而萧家那些作为她父兄的男人们,怎么忍心?
“玉卿姐姐,你的字写得真好看,不如我以后经常到你府上,你教教我写字吧?”
见萧陌玉的眼中好似盈满泪水,波光流转,闪烁出不一般脆弱的晶莹,凤凰一时有些手无足措,忙道:“卿哥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萧陌玉很快收回心神,迎上男孩子的目光一笑:“无事,走吧,我们现在便去玉柳巷!”
“好!”
两人来到玉柳巷沈家时,竟见这沈家宅院已然挂上了白绫,隐约可闻从宅子里所传出来的痛哭声。
萧陌玉在巷口停留了许久,方才对凤凰道:“去敲门吧!”
门敲响之时,沈家的妇人们正围在一少女的闺房里哭泣,悲嚎之声几乎传遍了院中的每个角落,沈氏家主沈仲伦亦是悲不自胜,同时心中还有些难言的屈辱愤怒和委屈。
顶点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