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无言以对

    
    林修走了之后，采篱就过来了，拎着一大篮子的鸡蛋。
    “不是跟你妈妈说过吗？不要每天都送鸡蛋，这样的话，你们家也会吃不消的，整天在我身上耗费这么多，我实在是有些承担不起这样的热情。”
    采篱眨了眨眼睛：“可是妈妈说，你现在生了宝宝了身体里需要营养啊，所以，她一定要让我拿过来。”
    我知道村长媳妇是真的心疼我，否则她不会为我做这么多事情。
    非亲非故的，这些天大的恩情，我都承担不起。
    “没有关系，老师你就吃吧，我们家的鸡多着呢，都是些鸡蛋也不值什么钱的。”
    采篱小小年纪就非常的懂事，也不知是跟着谁学的，学了一身的客套话，但是我却很受用。
    至少，他们是真正的关心我的。
    “好了我知道了，”接下她手里的鸡蛋，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辛苦你了。”
    采篱腼腆的笑笑。
    这个孩子跟她妈妈一点儿也不像，村长媳妇是一个特别豪爽的女人，但是采篱却是一个害羞的女孩子。
    “呀，老师，这是什么呀？”她看到了茶几上林修之前拿过来的画本，非常的好奇。
    她在山里长大没有见过这种画本是正常的，我走过去抚着她的小脑袋：“这个啊，是你林修老师照着那些，还有童话故事画出来的故事集，好看吗？”
    采篱点头：“好看。”
    “那你拿去看吧。”
    我摸摸她的头：“反正这两个小家伙现在也看不了，你可以看看你喜不喜欢画画，如果喜欢的话，改天老师可以带你去专门学画画的地方学习。”
    对于采篱我是从心底里喜欢，因为她太乖巧太听话了，而且，总觉得，她在某一方面特别的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老师，我有点好奇。”
    大约是我今天晚上太温柔了，采篱也愿意跟我说说话，她问我：“宝宝的父亲是谁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呢。”
    是啊，我从来没有提起过呢。
    笑了一下，我有些恍惚，从生孩子到现在，一年多了，陆君勋带给我的，是什么样的记忆呢？
    我几乎快忘光了。
    手机一直都藏在我身边，但是我却不想去看了，那里面有什么消息，或者有什么内容，我一概不想知道了。
    哪怕是王倩我也不想跟她联系，少一个人知道，我心里总是踏实的，但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开始恍惚。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脑袋里要破壳而出一样。
    “老师，我只是问一问，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听的。”
    采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两个宝宝的身边，看着他们：“长得真是可爱，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看着他们长大呢？”
    她才多大，就开始这么多愁善感，我拍拍她的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你肯定能陪着他们长大，而且，你还会陪他们到他们大学上完……”
    “大学？”
    采篱看着我的眼睛，有些期待：‘大学，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一个非常美丽，而且你可以学到好多东西的地方，老师教你的那些东西，全部都从大学里面学来的。”
    我拍拍她的小脑袋瓜子：“所以，你一定要努力，考上大学之后，再回来把这个小县城，还有你山里的那些弟弟妹妹们，全部都接出来，过上好的生活，好吗？”
    这是我能想到的，她人生最好的规划与安排了。
    也许，她能听进去，也许听不进去。
    但是……至少我用心的说过了，而且我会一直教导鼓励她，一直到她能够自己进步为止。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老师。”采篱大概觉得我对她说得真是肺腑之言，所以，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担心地看着我。
    我笑了一下：“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行了，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那个，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啊，妈妈都说了，不让我在你跟前说，说你的脾气一定会生气的，但是我不说，总有一天别人会在你面前说的，你会伤心的。”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偷偷地看着门外，生怕别人进来似的。
    “说吧。”我拉着她坐下来，跟她平视着看着她的眼睛：“没关系，老师不会伤心难过的，你说吧。”
    “嗯。”
    她点了点头，好像是在组织语言似的，然后道：“之前我在外面的时候，听外面的人说，你跟林老师，他们说你们在一起了，是这样吗？”
    “谁说的？”
    我皱了眉头：“这不是在胡说吗？我什么时候跟林老师在一起了？”
    “可是他们都在说，而且传得可真了呢。”
    采篱说着，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他们还说，说不定你们之前就是认识的，只不过是因为一些事情闹别扭了，所以才分了手，你先来，然后林老师才追了过来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我没有生气，山里的人，没有见识，我不怪他们。
    而且，最近，我跟林修确实走得近了一些，哪怕他已经刻意地跟我保持了距离，但是嘴长在别人的脸上，我也没有办法去控制别人说什么。
    “老师，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妈妈说了，你现在的身体可不能生气，而且，这马上就要入冬了，气候本来就凉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采篱像个小大人似的不断的叮嘱着我。
    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好啊，我知道了。”
    “嗯，那我给你打洗脚水，洗洗脚，我们早点儿休息吧。”
    采篱开心地笑开了。
    看着她比之前活泼了许多，我真的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
    哪怕她起步晚，但是以她的聪明与好学，这一年之间，她也跟着我学了不少的东西，甚至比那些上学早的孩子们还要聪慧，我很是欣慰。
    夜间，我跟小宝们睡在一起，采篱就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但是我的门不会关，万一外面有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能过去，而且，采篱有时候晚上起来还会过来帮我看看孩子有没有盖好。
    她小小年纪，真的是太让人喜爱，心疼了。
    入了夜，给两个孩子喂了奶之后，我这才彻底的睡了过去。
    恍惚间，我好像是回到了我和陆君勋之前一起生活过的房子，他不在家，好像是出去买菜了。
    我觉得有些意外，明明他不会做饭，但是这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却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想法。
    推开门，里面没有人，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婴儿床，上面还吊着陆君勋亲自写的一些什么想念我的字体，希望我赶快回来。
    可是我现在回来了，里面却没有一个人。
    “阿言……”
    似真似假的，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像是陆君勋，我猛然扭头去看。
    就看到他在门口蹲着，然后整个人是身子背对着我，他不肯看我的脸，但是他的声音却那么的焦灼。
    “你想我吗？”
    我问他，可是他不回答。
    往前走了两步，我看到他一直在捂着脸，好像是在哭，我有些心疼，“陆君勋，好久不见，你不想看看我的脸吗？”
    可是他就是不看，他一直背对着我。
    “我……回来了。”
    我艰难地开了口，说出我一直想说的话，哪怕是我放下了自己的自尊说出我回来了，他还是不肯回头看我。
    没有办法，我苦笑一声：“看来，你还是不想见我，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别走。”
    我感觉到他拉住了我的袖子，我惊喜地回头，但是却发现他还是背对着我，但是他的手却死死地扯住我的袖子哀求我：‘你不要走。’
    “可是你不让我看你的脸。”
    我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去，起初他还抗拒，但是我坚定不移的想要捧起他的脸，他的声音十分难听暗哑：“阿言，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一下子捧起他的脸，然后我便看到他一脸的血肉模糊，我根本找不到他的五官在哪里，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给去了一层皮一样。
    我尖叫一声，从梦中醒过来，幸好采篱睡得死没有被我吓醒。
    但是阿满却不满意地皱了眉头，然后缩了缩自己的大拇指，又咂嘴睡去了。
    两个宝宝就在我的身边，看着他们跟陆君勋出自同一个模版的面孔，我甚至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刚才的梦，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脑海里。
    明明不想去想的，但是思念这种情绪，一直在我的身体里不断的徘徊着。
    是啊，我想他，可是我却不能承认，因为我知道，是我先从那里出来的，所以，若是我先回去，那么，便是我认输了，是我先低头，证明了我更在乎他。
    爱情里没有什么对错，没有先后之分，可是，我有尊严，我的尊严不允许我先低头，至少，不允许我现在就向他低头。
    哄了阿满睡着之后，我却再也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