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镇实在可以算是个世外桃源,说它是个世外桃源的意思是它同时也极其偏僻。可以出镇子的方法就只有牛头大叔经营的马馆和马面大叔的牛车了。
原本顾念慈一行人打算找牛头大叔借辆马车,不过他们三个来的貌似不是时候。牛头大叔最近去抓一个因为不愿喝孟婆汤逃跑的逃犯去了。这么一来,出冥界唯一的办法,便是马面大叔的牛车了。着牛车平日里既运货也运人,虽然平稳,但是速度却着实叫人痛不欲生。且在这大雪天里,冷的叫人受不了。
好在出了冥界后,一日便上了大道,一行人又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发现个驿站。顾念安张罗着寻了一辆前往夜冥的马车,一行人的行程才算快些。
那马夫倒是极为健谈,一上车便隔着帘子跟二人侃侃而谈。(这里说“二人”的原因主要在于,凡人看不到已经死掉的花洛城。)从今年的雪虽大,却不似往年及时,谈到朝廷对米粮提高税收的利弊,接着说起各国时下的局势...大有指点江山的气魄。走了两日,一行人终于走到夜冥境外的一处客栈。众人决定在停下这里歇歇脚,那车夫才终于告一段落,表示稍做休息之后再继续。顾念安对此直翻白眼。那热情,真是叫人...嗯...难以忘怀...
这客栈旁边有一大片银杏林子。想来,这便是去夜冥的最后一程了。林子里立着一块碑,上面刻着“爱国如家,德厚流光”。
花洛城对着那块碑的方向注视了很久。终于,在马车又要重新启程的前一秒,她才对顾念慈开了口:“姑娘,我...想下去看看。”
顾念慈犹豫了一下,随即她又想到,花洛城还能在这片人世间逗留的时间没多久了,此事她没有理由阻止。虽然这和她的任务没什么干系。她点点头,想叫上顾念安一起,转头却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马车的车壁上睡着了,抿了抿嘴,轻轻拿起一边的斗篷盖在他身上,这才随花洛城下了车。
这片林子是花洛城和严浩南相遇的地方,虽然如今银杏树的树叶已经落光了,但是顾念慈依旧可以想象,漫天的金色蝴蝶从树上落下时,是何等的美景。花洛城轻车熟路的在前面走着,也不知道她在梦里来过这里几次。顾念慈跟在她身后,不知怎的,竟突然觉得有些伤感。这片银杏林犹在、客栈犹在、花洛城犹在、只是那个人却不见了...
花洛城站在石碑前,抬起手摸着上面的字。良久,她才幽幽的开口:“姑娘可知,这碑是谁的...”顾念慈猛地抬头看着她,嘴唇微张,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没有开口,花洛城又自顾自的开口:“当年我未到达夜冥之前,曾在这里小住过几日。”她似是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那是我一辈子最快活的日子。当年我定是爱极了这片林子,才会在临行前一日命人在这里立个碑。”她顿了顿:“这碑上的字还是我写的,与长平公主碑上的字一样。只是,长平碑上的字是她母后亲手写的,而歌姬花洛城是个孤儿,她没有母后。”花洛城摸着碑上的字,不知道她现在还能不能感受到石碑的冰凉,顾念慈缩在斗篷里,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默默的看着她。花洛城浅笑着,她看着她,只觉得她嘴角的弯度有点凄凉。
从变成歌姬花洛城的那一刻,长平便舍弃了她公主的身份。她一直记得,就算在死后,也不曾忘记。顾念慈呼出一口白雾,抬头看了看天上落下的一片片冰晶,天空灰蒙蒙的,什么也没有。
...
重新回到车上,顾念安还睡着。顾念慈解下身上有点湿的斗篷,搓搓手,给自己到了一杯热水,习惯性的想从掏块糖,摸了摸荷囊却没有摸到,微微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顾念慈端着茶杯喝着水,花洛城坐在一边突然开口道:“姑娘,先前在你客栈里见到的那位公子,应该是喜欢你。”
此话一出,差点让顾念慈被水呛到:“我和念安都同那位没甚交集,又不相熟,人家怎会喜欢我?姑娘说笑了。”
花洛城笑笑:“姑娘莫要着急,我只是怕到了夜冥后再没机会告诉姑娘。可能是我看错了。”
“定是你看错了。”
花洛城微微勾起嘴角,再没说话,只是轻轻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窗外的雪景。好在她如今虽穿的单薄,却也感觉不到冷。不似顾念慈和阴差一般,还有生人的感觉。
日落之后,马车便驶进了襄阳城。顾念慈悄悄看了眼收在袖子里的海棠花,花瓣已经有点蔫了,这代表花洛城离严浩南越来越近了。性格清冷的花洛城确实给她省了很多麻烦,她从始至终都不曾问过顾念慈,是如何确定严浩南就在夜冥国都的,也不曾问她是怎么找人的。花洛城没有过多疑问的霸气之处在于,她相信的不是顾念慈,而是自己的眼光。
但即便如此,顾念慈还是不能告诉她的客人们,通过海棠花可以找到他们想找的那个人。原因在于她必须亲手让她们灰飞烟灭才能算完成了她的任务,若是他们抢了花自己去找,免不了又要引发很多麻烦。因此,顾念慈对这花格外的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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