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学,顾阳没有食言,他成为了大队长。
然而时过境迁,这早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顾阳在学校里面人缘很好,在女生一统天下的大队部和班委会,他被全校男生称为男人的旗帜和骄傲。孙飞和顾阳的关系一直很好,这次怪声怪气地故意叫他大队长,其实是在用头衔压制余周周她们。
费孙把事情说了一通,安靖刚要张嘴反驳,就被川夏拉住了。
“的确,别的班都上课呢,别吵了,反正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让女生一起出去上体育课吧。”
“就这么就完了?”孙飞把足球往地上一扔,“川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会乾坤大挪移,想糊弄我,没门?!”
川夏不经意抬眼,发现顾阳抱着胳膊靠墙站着,好像在看热闹。
僵持许久,他才开口,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这样对男生也的确有点不公平,难怪他们不高兴,又不是分财产,至于这么藏着掖着吗?什么东西,拿出来我也看看吧?”
男生集体一片欢呼。
得民心者得天下,川夏在这一点上从来就不可能赢得了顾阳。
她忽然心底泛出一种酸涩的情绪。川夏跑回讲台拿出两包蓝色的夜用卫生巾,一步步走到顾阳身边。
川夏笑眯眯地把卫生巾塞到顾阳手里。
“给你,据说这个是大流量的。”
顾阳微张着嘴巴,他低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手里那个软软的蓝色小包开始发烫。
我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可是舌头打卷,开口的时候结结巴巴地变成了:
“我,这个,要怎么用……“
…………
那件事之后,3班的全体男同学都消停了很久很久,而顾阳则从川夏的视线范围中消失了很久很久。
孙飞领头的那几个七班小霸王都很仗义地保持沉默——因为他们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屋子里的女同学距离太远,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剩下的知情者只有安靖和川夏。
大队长因为一包卫生巾而威风扫地,面红耳赤地落荒而逃。
然而川夏知道的比别人还多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就是在顾阳把卫生巾塞回到她手里的那一刻,他用轻的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川夏,你就只会欺负我。”
你就只会欺负我。只有我。
川夏愣住了,刚刚被逼到绝境而爆发出来的霸气瞬间泄尽,她呆站在那里看着他跑进楼梯间消失不见,恍惚间好像看见他通红的面颊上只有一双眼睛清亮澄澈,泛起浅浅的泪光。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拦住他,可是最终抓住的只有他跑动带起的一阵风。
下一秒,川夏冷静地收回手揣进背带裤的裤兜,转身对傻站在那里的男生说,“是不是体育课都不想上了?”
男孩们慌张而逃,大家虽然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了,但是可以肯定川夏不是柔柔弱弱的菇凉。
大家都聚在演播室训练。
眼前的人一脸虔诚严肃地远目状,站在一旁的川夏忍着忍着,都快憋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小腹肌肉已经绷到痉挛了,嘴角还是上移到了一个可疑的弧度,半笑不笑,有些恐怖。
索性加大笑容,装出一副认真欣赏的微笑表情。
“张菲菲你往哪儿看呢?眼神怎么就那么散呢?你今天就知道笑,连个表情都绷不住,心思都放哪儿了?再笑我就把你那发卡没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逮着个镜子就照个没完!你们四个有没有余光啊,长眼睛是吃饭用的啊?!迈步的时候不知道用余光跟身边人对齐啊,孙飞是最后一个向前迈步的,你看看你们,四个人站出四行来,幸亏只走一步,要不然舞台都摆不下你们了!这都是第几次合练了?你们没睡醒啊?”
班主任在大叫,这一次的表演。要给校长和来学校的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认真的训练他们。
大队辅导员中午一定吃韭菜了。川夏无限痛苦地想。
她抬头,看到因为笑场而挨骂的张菲菲的身体仍然在微微抖动,好像笑得憋不住了。
然而川夏知道,即使刚刚合练的时候她和自己一样的确很想笑,但是当班主任卷成筒的稿子敲到她头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笑不出来了。
继续装作憋不住,只是一种挽回面子的心态。明明尴尬得涨红了耳根,还要装作不在乎,装作认为朗诵词和班主任都很可笑的样子。
她的做作让川夏在心底叹气——转念一想,自己能够如此“善解人意”地参透她的假装,其实不是因为自己和她一样做作吗。
也许同类总是互相看不惯。川夏蓦然发现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格外喜欢胡思乱想,动不动就会走神发呆,思维常常钻进某个细节的胡同里,兜兜转转地出不来。
虽然她以前也常常神游发呆,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她歪着脑袋想不明白,精神愈发涣散,注意力从墙上起皮的壁纸开始,一直看到班主任的胸罩肩带——黑色的,在浅蓝色的连衣裙下面很明显。川夏霎时有点脸红,乖乖垂下目光,看自己的鼻尖,看着看着就有点对眼,眉心隐隐发痛。
上个星期,妈妈还突然伸手碰了她胸部一下,她面红耳赤地叫了起来,妈妈却笑了,“我还在想是不是需要给你买……现在看来还早着呢。”
她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只顾着用胳膊护着胸口——那两个刚刚有点发硬的小小硬核稍稍触碰就会疼痛,有时候走路不小心撞到人,胸口的痛时时刻刻提醒着余周周,自己好像在发生着什么变化——让人恐惧而又莫名地殷殷期待的变化。
这个烦躁的夏天,悄然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川夏胸前的疼痛感,也不仅仅是大家对老师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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