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大人!”有个阴兵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低垂着脑袋也不看路,被门槛绊住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有什么事要这样慌张?”子夜皱眉。
“禀报鬼差大人,十位殿下回来了!”
子夜闻言,大袖一挥,随着阴兵匆匆忙忙地就出了门,临出门只是简短地嘱咐了屋内几个人好生坐着,他先去探一探十位殿下的口风,看他几人态度如何再回来商量。
毕竟这件事和神京城脱不了干系,崔掌事丧命,云落被逼得跳了城墙,还被炼制成凶鬼,要是十殿阎罗知道,动起怒来整个四荒都要遭殃。
月泽和楚子衡知晓他的意思,在屋内略一点头,看他出去了,楚子衡才起身道:“那么,这个小弟子就烦清微君先照看会了,小爷出去看看情形。”
月泽也跟着站了起来,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道:“言寒,你准备做什么?”
“小爷能做什么?”楚子衡往外走,“不过出去瞧瞧罢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得先去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跑吧?”
“站住。”式微剑横在楚子衡的面前,楚子衡一怔,看月泽从一侧绕到他面前。
“云落之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酆都城十殿必定会迁怒于你我。”月泽站定,似乎是不打算放楚子衡离开。
“你这是要去揽了所有罪责。”
“你可想太多了。”楚子衡耸肩,“小爷只是去看看,若是情况不妙立刻收拾收拾回北邙山去,反正小落子如今不在酆都城,没有什么必要在这里呆着。”
月泽不语,但横在楚子衡面前的剑就是不肯放下来。
楚子衡难得地瞪了月泽一眼,道:“清微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连走都不让走了?”
月泽自知有些失态,握着式微剑的手动了动,瞧见楚子衡眉眼间的坚定,手仍是没放下。
楚子衡看起来有些恼怒,但那张笑脸却不曾挂下,只是抬手握住式微剑,说道:“清微君,可别仗着你本事大就随心所欲。小爷不吃你这一套。”
式微剑乃是上古神剑,剑身带着灵气,楚子衡是鬼,这灵气对他而言具有一定的伤害,他搭在剑上的手已经出现了细微的伤口,并且大有裂开之迹。
楚子衡还是老样子,月泽终究心有不忍,还是将剑放下了,但还是站在楚子衡面前没动。
一个下定决心要去揽罪,一个下定决心不让他走。
二人都是固执的性格,如此僵持着,终于,角落里传来弱弱的声音,泰禾犹豫了一下,总算是开口说道:“我知道二位都是在担心对方的安全,这样,鬼殿也不必去揽罪责,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凶鬼之主的同谋共犯么。”
楚子衡和月泽二人一齐朝她看过来,泰禾对上楚子衡的眼睛,忙不迭低下了眼睛,可又忍不住偷偷抬眸瞧了瞧他。
楚子衡真真是个正气凛然之人,又转移痴情,从轩辕怜星那里听得他一些故事,四荒都说鬼殿是个杀戮无情之人,可她见着未必如此。
清微君已是人上人,自幼养尊处优,待人有礼却疏远,清冷高贵不染凡尘,到底是谪仙,总是叫人可望不可即,看得见却没办法近身。
而楚子衡不同,他一点都不必清微君差,甚至比清微君更叫人惊艳,当年在凡世渡劫,见他那一眼便是叫人再忘不了。
华灯璀璨,街道行人如织,他笑意盛然地瞧着身边的女子,容她闹看她笑,低眉或是抬眼之间皆是温柔,这世间的男子,再楚子衡之后便再也入不了眼了。
泰禾渡劫之后,每每于梦间见楚子衡的笑,见他眼角泪痣轻颤,心中似乎是软下一块什么来。
想要朝他近一些,梦便醒了。
早知道他这般在乎那个劳什子阴姬,当初凶鬼之主在炼制她的时候自己就该多留个心眼,多注意些,兴许还有叫楚子衡和自己说话的机会。
他也许会为了阴姬求求自己吧。
泰禾苦笑一声,可现在她是帮着轩辕怜星做事,便是帮着凶鬼之主做事,楚子衡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吧。
那么,自己为他再做一件事,他会记得自己多一些吧。
楚子衡在原地果然怔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拒绝道:“你娇滴滴的,去了只怕骨头都不剩,且你与轩辕怜星干系甚大,想来他们会逃去哪里,你总比这里所有人更要清楚些。”
他这么一说,泰禾猛地睁大了眸子,她是不知道凶鬼之主和轩辕怜星将云落藏在了哪里,可是她知道二人会藏身的地方——鞠陵于天。
且只要楚子衡去了鞠陵于天,只怕十殿阎罗要追究也没法进去。
当下打定主意,月泽和楚子衡正欲去鞠陵于天寻一寻云落的下落,门边忽然扑进来一团东西。
那东西一手抱着楚子衡的腿一手抱着月泽的腿,紧抓着不放。
“白白?”楚子衡低眉瞧去,见那圆圆的小脑袋抬起来对上他的眼,愣住了,“你这是做什么?”
“方才两位叔叔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也要去。”白白吸了吸鼻子,道:“白白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可是现如今除了你们我也不知道找谁去了。”
“小家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好生在酆都城呆着,十殿阎罗自会护你周全,你只需要安心地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便可。”楚子衡摸了摸白白的脑袋,笑道。
“你且留于此处,我与言寒不日便会回来的。”月泽也探出手,轻点了白白的额头,给他灌了些灵力,做了个小结界在他身上。
“我不能留在这里。”白白低下头,有些局促不安。
楚子衡和月泽对视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楚子衡一把将白白的手拨开,将他扒拉起来,抱在了怀里,眉目大笑哄道:“白白这是有什么事罢。”
“没有,我就是想娘亲了。”白白否认。
“白白不说的话小爷也不知道要怎么和清微君提带你去的要求了。”楚子衡面上故意露出为难之色,看向对面的月泽,“你说是吧,清微君?”
“嗯。”月泽冷漠回应,看样子白白不说出要随行的原因铁定是去不成了。
这一出唱的委实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配合得相当完美。
白白怔了怔,在二人的你一句我一句中总算是开了口,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委屈,“阿斐不见了。”
“什么?”楚子衡这才发觉自从云落走后一直跟在白白身边的云斐似乎不见了踪影。按理说,云斐虽然不爱说话,可也不是个随便之人,更何况他将白白看得那么重,怎么会一声不吭就离开了白白独自消失不见。
“床上那个哥哥受了伤,我与阿斐想着去酆都城拿些好药材来,因此回了忘川小筑,可在小筑里遇见了在城墙上的人。”
白白低着头接着说道:“阿斐知道他不是好人,而且娘亲还在他手上,自然是对他的话根本不感兴趣,可他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最后说了句阿斐若是想要见我娘亲,便跟他走。”
“然后云斐就真的跟他走了?”楚子衡诧异,“云斐真是……”
“我知道阿斐傻,我拦不住他。他说过,我和娘亲是他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娘亲不见后他就一直彻夜不眠,四处寻找,很是担心。”白白的眼里慢慢蓄上泪水,“我知道你们都要说他傻,旁人也骂
他是个傻子,可阿斐自小就缺魂失魄,本来神智便如幼儿,他也没有办法。娘亲说了,这不怪他,不能因此取笑于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知道云斐话少且举止行为有些怪异,但从未想到过,云斐其实,神智如同幼儿。
他最相信的就是云落,所以和云落这般亲近,因为神智低下,所以格外依赖云落,成日形影不离,有些举止也过于亲密,导致了旁人的误会。
月泽心口忽地痛起来,那是云落的心,她是有感觉了么?
“乖孩子,没关系啊,我们都不会去笑云斐的。”楚子衡哄着有些闹脾气的白白,“云斐是酆都城的大将军,本事大得很,有谁敢笑他啊。”
“只不过……你娘亲是怎么认识云斐的呢?”楚子衡装作茫然的样子,“旁人都说云斐与你娘亲是青梅竹马……”
“阿斐是和娘亲一起长大的,但决计不会是青梅竹马!”白白肯定地否认道:“阿斐是我……”
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云落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将云斐的身份泄露出去,看娘亲讳莫如深的表情,想来此事很是重要,于是白白及时闭了嘴不再说下去。
可说到一半的话,吊起了人的胃口,哪能不说下去呢?
白白毕竟是个小孩子,楚子衡老谋深算像只老狐狸,三言两语之后便将白白的话套出来了。
听完白白的回答,月泽和楚子衡皆是愣在当场,互相看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阿斐,阿斐是我的小舅舅,是我娘亲唯一的弟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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