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梁与专诸是好友,经常去梅里做生意,消息灵通,专诸获知的一些大事大部分来自于他。
“哦!”专诸只是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朝堂上的事遥不可及,与平民百姓不沾边,他也不关心。
“听说此人从咱们吴趋经过,叫什么来着……”搔了搔头皮,“对了,他姓伍,叫……”
“伍子胥!”专诸脱口而出。
“对,是叫伍子胥!”聂梁一拍大腿,随后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牵扯到伍子胥的家仇身世,二人结拜的事没宣扬,是以外人并不知晓。
专诸没有回答,却兴奋地冲着屋里喊道:“娘,我大哥伍子胥成功了,他做大官了!”
屋内马上传来专母喜悦的回应:“好啊,什么大官?”
“大夫!”
“嗯,是个大官!”专母道,“也是我们专家的荣耀,说不定我们一家要跟着沾光了……”
踏踏踏――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吴趋这个地方比较僻静,除了驿卒之外很少有马匹经过,而且通常一人一骑,但传来的声音不像是一个人,至少百余人。
“又要攻打楚国了吗?”
“不象,没有战车的声音。”聂梁一边说,一边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是王的人。”
专诸一愣,除了征收税负的县城人,吴王身边的高级士族官员是轻易不会踏足这穷乡僻壤的。
他好奇地出外看,远处旌旗招展,旗上绣着“吴将军光”几个大字。
数匹战马在前开路,身后跟着百余名整齐划一,步调一致的甲士,簇拥着中间一辆豪华马车行来。
好大的排场!
专诸曾在梅里见过吴王僚出行,眼前这排场非常接近吴王出行了,不用说至少是王族的人。
此时行人见状纷纷避让,眼见兵队近在眼前,专诸急忙转身退后数步,打算回屋。
刚转过半个身子,就听身后有人叫道:“贤弟,愚兄在此!”
何人叫我?专诸微微一愣。
正疑惑时,车队在屠宰铺前停下,车帘掀起,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专诸定睛一看,不由一阵狂喜,冲过去抱住了来人:“大哥,原来是你啊!”
来人正是伍子胥。
说话时又有一名贵公子模样的人从豪车中走了下来。这人身着轻裘,头戴峨冠,腰悬玉佩和长剑,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一名王族贵胄。
伍子胥一指那贵公子道:“此乃吴国长公子,仰慕贤弟英雄盖世,特来拜见。“
吴国人都知道,吴国的长公子就是公子姬光,不用多言,这人一定就是他了。
毫无疑问,一定是伍子胥举荐的,专诸忙道:“不敢,专诸只是一闾巷小民,有何德能敢劳公子大驾,敝舍简陋,如不嫌弃,请入内一叙。“
说完,专诸躬身拱手,揖让公子光进屋。
与高大气派的比起来,专诸的蜗居可谓筚门蓬户,屋门低矮,廊檐垂草,公子光也不见外,微微一笑低着步入屋内。
三人在草席上相对跪坐,公子光伏身先拜了一礼道:“我听伍员提及壮士的神勇,心中仰慕至极,便来拜见。”
“小民不敢。”专诸急忙回拜道
本来专诸就道听途说公子光如何礼贤下士,此刻近距离接触,传言不虚,公子光平易近人的举止登时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来人,呈礼!”公子光冲着屋外招了招手。
这时,一座小小的屠宰铺已经被团团围住,门口肃立着数十名甲士。公子光的话音一落,马上飞快地进来两名侍者,手里端着一些闪闪发亮的金子和数匹绢帛。
“一点微薄心意,请专壮士笑纳。”
“所谓无功不受禄,请公子收回。”专诸将金帛之物推了回去。他本人没有太多的机心,性格又执拗,感觉寸功未立下受之有愧,因此坚辞不受。
公子光又推回来,两人推来让去,场面异常尴尬。
一旁的伍子胥笑道:“贤弟,公子如此盛情,再拒绝的话就不合时宜了……”
既然把兄发话了,专诸便不好继续推辞,收下之后命专氏保管,先不要动。
有些事就是这样,一旦开了头便不可遏制,牵扯到原则问题,妥协了第一次就会妥协第二次。
之后,公子光从自己的封邑内拿出一块地赏赐给专诸,地处梅里附近的阳山之南,环境十分清幽,大约十亩左右,
在伍子胥的劝说下,专诸关掉屠宰铺,全家从吴趋搬到了此处,公子光又送给他几名仆人,专门伺候专母的起居。
如此,专诸投入了公子光门下。
其后,公子光对专诸一家更是照顾有加,每日派人馈赠米肉等物,到了月底又送上贵重的布帛,期间一有时间他便亲临专宅对专母嘘寒问暖,殷勤备至,让专诸一家感受到了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浓情蜜意……
……
吴趋乡下,夜。
专诸临走之前去找过孙武辞行,恰巧孙武外出,错过了见面的机会,他便嘱咐聂梁抽空将消息带给孙武。
此刻,孙武仰望星空。
南方的朱雀域,有两颗熠熠闪亮的星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其中一颗呈崩溃之象,另一颗的边缘也逐渐黯淡下来。而就在远处,有一颗微小的星星却放射出夺目的星辉,散发的煞气凌冲其中一颗亮星。
此为犯星。
孙武清楚,那两颗亮星一颗代表公元前516年去世的楚平王,另一颗则代表吴王僚。
然而他赫然发现,那颗犯星竟然是专诸。
历史由有为之士书写,既包括大人物,也包括小人物,而当一个小人物改变了历史,他就不再是小人物了……
“师兄此一去,直犯吴王,必定是凶多吉少。”孙武黯然一声叹息。
跟随王诩研究学问已久,孙武明白,有些事仿佛早已经注定,你根本无能为力。
不过,无论结局如何,我得去看看!
……
实际上,从一名贫寒的乡野村夫一下子过上了优偓的贵族生活,专诸既不适应也不舒服,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公子光这种衣锦华食的生活和殷勤的照顾,哪怕专诸脑子再不开窍,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他只是鲁直,却不是呆傻的木头人。
他心里疑窦重重,公子光有何用意?
毫无疑问,吴国长公子的异常举动绝不仅仅是冲着伍子胥的面子,就算冲着把兄的才能,顶多赏赐一些钱财而已,不可能做得如此特殊。
公子光,一定是另有所求!
专诸隐隐觉得有重大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并且一旦发生,必将来势汹汹,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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