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兵退回来了,两百名后金骑兵卷着扬尘呼啸着冲了过来,滚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像重音的鼓点一样击打着阵地里每一个人的心脏,军士们脸上开始发白,持枪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震撼啊!杨铭也是第一次看到大规模的骑兵集体冲锋,那种感觉和电影里完全不一样,马身上的铁甲和骑兵手里的长枪,就像一座移动的钢铁战阵迎面而来,似是要撕裂和摧毁一切。
“大家不用怕,骑兵不敢冲长枪步阵!”杨铭在喊话器里大声给他的士兵们打着气。当然,这种说法他也只是在书上看来的,是否真的如此,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当后金骑兵冲到一千米距离时,杨铭的m249开火了,急促的短点射嗒嗒地响起,他以每秒2发的速率扣动扳机,内红点瞄准镜里,后金骑兵冲锋队列里不断有人马倒下,倒下的战马和人体阻扰了后面骑兵的冲驰,有战马被绊倒了,马背上的骑兵在空中划着弧线跌落在地上,被后续的战马踩成肉饼。
不到一分钟时间,机枪上的弹链打完了,有四分之一的骑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剩余的骑兵冲到了顺义军阵地正面的鹿角前,冲锋队形开始收束成楔形,他们要在之前扒开的十几米缺口处突入。
韵秋的hk416仍在单发射击,她的步枪射程比m249机枪短,是等到后金骑兵冲到500米距离才开枪的,刚使用步枪不久,对于移动目标的射击还缺乏经验,韵秋主要是射击目标面积比较大的马。内红点镜瞄准方法简单,只要将镜头内的红点对准目标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考虑,考的只是持枪的稳定性,韵秋有使用三眼铁铳和火绳枪的经验,36公斤重量的hk416拿在手里颇为得心应手,倒在冲锋途中的骑兵中有不下十骑是被她击中的。
随着hk416“呯”的一声枪响,正对着鹿角缺口冲在最前面的后金骑兵被m855a1 556mm子弹射中了身体,那个后金骑兵背后喷出一股血雾,子弹从碗口大的创口穿透而出,翻滚着击到后面的骑兵肩上,那骑兵身上的铁甲被破开,子弹钻进肌肉组织里,巨大的痛疼和冲击力让他跟着前面的骑兵一起跌落马背,两匹战马失去了主人,兀自嘶叫冲奔着。
“用全自动射击!注意压住枪口!”杨铭更换了弹链,对韵秋大喊着。
m249机枪的枪口冒出急骤的震动波,556mm子弹以每秒钟18发的速度射向冲到鹿角缺口处的后金骑兵,骑兵的冲锋队列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顿时人仰马翻,血雨如注,冲在前面的人和马的尸体阻滞了后续的骑兵队伍,后续的骑兵要么被绊倒在地,要么勒住马头减速,又被机枪子弹像割麦一样射倒。
十几秒钟时间,三百发的弹链就打完了,后金骑兵的冲锋被完全击溃。阵地前,人和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那些还没断气的马倒在地上抽搐着、嘶叫着,仿佛是在为它们自己和它们的主人哀鸣。
“长枪兵冲上去,歼灭残敌!”杨铭用喊话器喊着命令。
那些因为马中了弹而摔落在地上的后金兵爬了起来,满地找着他们的长枪,这时,四连的八十名军士在连长谢庆元的带领下冲上来了,满地的人马尸骸限制了场地,这些除了掷弹兵之外全部压上的四连军士不能结成大型枪阵,他们以班为单位在尸骸的间隙里跳跃穿行,围着那些刚爬起来的后金残兵们一阵猛刺。
“弟兄们,杀!”谢庆元大吼着,将长枪的枪尖刺进一个刚提起长枪的后金兵的胸口,随着枪杆的迅猛拨出,那个后金兵胸口喷着血柱像木桩一样往后倒下。
一队军士跟着谢庆元的步伐跨过地面的马尸,冲到另一个挺着长枪的后金兵周围,随着一声杀的吼叫,七八杆长枪从四面八方向那后金兵刺去,后金兵骠悍地举枪格挡了正面刺来的两杆长枪,但左右两侧的长枪在他身上扎出了好几个血窟窿。
四连的军士们继续向前冲杀,一个冲在前面的军士挺着枪向一个刚从地上拾起长枪的后金佐领刺去,那佐领不仅不避,反而斜着向前一步,手里的长枪一挥,啪的一声,军士刺过来的枪尖被格开了。那佐领脸上虬髯如戟,目光喷着怒火,威猛的身形继续前冲,手里的长枪扎进了那个军士的胸口。
那军士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长枪铛啷落地,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扭在一起,整个身体猛地紧绷起来,只一瞬间,却又软塌塌地扑倒在枪杆上。
后金佐领的长枪往后拨,枪尖似乎是被尸身的胁骨卡住了,枪杆带动着死者的身体软塌塌地在地面上拖着,那后金佐领蹲步挺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猛地用力将挂在枪尖的尸体挑了起来,枪头一甩,尸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连同创口洒出的血雨一起扑落在地上。
“巴图鲁!”落马的后金兵们高声呼喊着,纷纷跑向佐领的身边。
谢庆元带着军士冲到时,那些落马的后金兵已经聚集起来了,三四十个后金兵列成方阵,挺着长枪迎面顶来。
“结大阵!”谢庆元大吼着指挥他的士兵结阵,长枪如林,以一倍多的兵力和后金兵的枪阵拼杀在一起。
长枪在空中格挡互刺,双方将士怒吼的声音和枪杆碰撞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令每一个人不由自主的血脉贲张。
“哇!”后金兵齐吼着满语的“杀”,阵列向前一步,闪着寒光的枪尖如迸射的耀芒一般,对着谢庆元的阵列齐齐刺来,四连的长枪兵们举枪格挡,枪林如织,随着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一个军士手中的长枪掉了,四连的枪阵后退了一步。
“哇!”后金枪阵再次齐刷刷地刺来,四连枪阵的格挡有些乱了,整个阵列再次退后。
“不许退!不许格挡!”谢庆元怒吼着:“有死无生,给我刺!”
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戚继光《纪效新书》),双方的枪林再次交织在一起,谢庆元的枪尖刺入了一个后金兵的胸口,那个后金兵嘴里喷着血沫,双手握住刺入身体的枪杆摇晃着,阻滞着对方的拨出,而四连的枪阵里,三名军士被刺中了,他们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嚎叫,胸口喷着血雨倒下。
杨铭的m249机枪重新装上弹链,aimpoint p m4 内红点镜里,顺义军和后金军两边的枪阵里攒动的人头挡住了弹道,让他难以精准点射。
“给我顶住!”杨铭用喊话器大声命令道:“二连顾立威,上前增援!”
“我去!”韵秋一声娇叱,跃身上马,提着hk416策马急速向着阵地前方冲去。
“你小心!”
马蹄得得,韵秋一人一骑像风一样疾驰着冲出了鹿角防线,在双方鏖战的枪阵右侧二三十步距离勒住缰绳,翻身跃下。
hk416步枪嗒嗒的射击声响起,正在步步进逼的后金军枪阵顿时阵形大乱,那些挺着长枪迅猛突刺的后金兵在枪声中一个个倒下。
“杀!”趁着后金兵阵形大乱的机会,谢庆元一声怒吼,领着军士们向前一步,枪丛刺出,几个后金兵被刺中倒地。
后排的后金兵上前补位,长枪挺起,正欲与顺义军对刺,他们右侧的枪声再次响起,后金兵背部喷着血雾倒下,甚至有子弹穿透了前排的人体,击倒了后排的后金兵。
韵秋双手举着步枪向前逼近,内红点镜里的目标视面积越来越大,随着嗒嗒的枪响,后金兵应声而倒,他们手里的长枪掉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第二连的增援队伍也冲上来了,军士们在连长顾立威的带领下,长枪如林,从侧面开始攻击后金军的枪阵。
“哇!”后金佐领一声怒吼,残存的二十多个后金兵中的一半人侧身转向,挺枪与第二连的一百余名军士展开对刺。
“稳住!齐步向前!”连长顾立威大声喊着:“一二三,刺!”
几十杆长枪整齐地向着后金阵列刺去,在压倒性的数量面前,后金兵格挡的长枪被荡开了,两名后金兵被刺中,而且刺中他们的长枪还不止一杆。
“不要格挡,刺!”后金佐领用满语大声喊着,双方的枪丛再次交织,这次后金兵又有两个人倒下,而二连的枪阵中也有两名军士被刺中,他们临死前的痛苦哀嚎声让二连枪阵的进击步伐犹豫了。
韵秋换上新的弹匣,hk416步枪射击声再次响起,与二连对刺的后金枪阵里的后金兵接二连三地倒下,瞬息之间,二连正面的后金兵只剩下四五个人了。
“刺!”随着顾立威的一声大喊,几十杆长枪刺向那四五个人的身体,将他们刺得如同刺猥一般。
“杀!”谢庆元也吼了起来,四连的枪丛向着最后的十余名后金兵刺去。
这些后金兵自知已是有死无生,一个个都毫不格挡,却似没有看到对面刺来的枪丛一般,齐齐跨前一步,挺着枪迎面刺去。
韵秋的枪再次响了,这次是全自动连发模式,不到一秒钟时间弹匣就全部打光了,556mm子弹像泼水一样射向后金枪阵,后金兵像割麦一样整齐地倒下。
谢庆元的对面只剩下那个后金佐领和一个年轻的后金兵了,后金佐领手中的长枪被子弹扫断了,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枪柄握在手中,脸上的虬髯沾着前面倒下的后金兵背部创口喷出的血沫,原本威猛骠悍的眼神变得暗淡,布满疤痕和老茧的手不住地在颤抖。在他身边,那个年轻的后金兵紧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扭动,手里的长枪倔强地挺着,冷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谢庆元。
“杀!”四连的军士们齐声吼着,几十杆长枪挺抬如林就要向这两个仅存的后金兵将身上刺去。
“慢着!”谢庆元身子猛地一颤,挥手制止了军士们的刺杀动作。
挺着长枪蓄势待发的军士扭头看着谢庆元,不知道他们的长官有什么新的打算和命令。
“你们俩个,走!”谢庆元冷冷地对着那个后金佐领说。
那个后金佐领显然是听得懂汉话,但似乎却不太会说,他用满语大声对着谢庆元咆哮着,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苍凉和愤怒。
谢庆元盯着那佐领虬髯如戟的脸,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从对方的眼神里可以感觉到他那种发自内心的愤怒。
“他是女真人的巴图鲁,认为你在羞辱他,问你为什么要放他走?”持着hk416步枪的韵秋跑到谢庆元跟着,冷峻的声音对他翻译解释道。
“请你告诉他,他在三河县道旁放过我,我今天也放过他,从此两不相欠!”
韵秋略感诧异地用满语对那后金佐领说了,那佐领脸上一惊,眼睛眯起来盯着谢庆元,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一阵苍凉的笑声之后,又用满语对谢庆元说着什么。
谢庆元询问的目光看向韵秋。
“他说一命还一命,要你放他身边那个年轻人走。”韵秋淡淡地说。
后金佐领身边的年轻后金兵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佐领用威严的声音试图制止他,年轻后金兵拼命地摇着头,似乎在跟佐领争执着什么,突然,年轻后金兵不再跟佐领说话,扭过头猛地挺起长枪作势要对着谢庆元这边的枪阵冲过来。
石火电光之间,那后金佐领一声大喝,刷地拨出腰刀一挥,寒光闪过,年轻后金兵手里的长枪被齐柄斩断。
佐领大声对着年轻后金兵喝骂着,虬髯如戟的脸涨得通红,年轻后金兵哭着跪了下来,手中的断枪落到地上,双臂紧紧抱住佐领的腰摇晃着。那佐领一声大喝,伸手拎住年轻后金兵的脖子,用力一甩,将他甩出一丈开外,不断地喝骂催促。
年轻后金兵犹豫着,似乎还想回来,但看到佐领威严的目光,只得一步一步地离去。
目送着年轻后金兵走远,那佐领回过头来,目光威沉地盯着谢庆元,一字一顿地说:
“我,巴图鲁,死,不辱!”
他仰起头,手里的腰刀抬了起来,像一阵风在脖子上掠过,鲜血伴着寒光洒向天空,身躯重重地向后倒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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