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故事

第64章 蓟州

    
    瞭望台上的军士举着22b望远镜仍在四处观察警戒,丁有三、徐伯成、何茂才、段思德、左明秀、顾立威、李大昆、谢庆元等军官纷纷跑来中军旗下,在杨铭面前围成一圈,脸上带着兴奋和敬畏的表情,等待着杨铭的指示。
    “今天大家都表现很好,战果丰硕!”杨铭首先表扬了大家一句,然后继续鼓励道“望诸位再接再励,更立新功。”
    “都是仰仗将军的神威,才有今日之胜。”丁有三领着一众军官忙不迭地说着。
    “是啊,都是将军大施法力,毙敌无数,咱们只不过给将军打打下手罢了。”中军连副连长段思德一脸的真诚表情,虽说他是附和着对杨铭奉承,但却也确是出乎真心。杨铭的种种神奇传说,除了丁有三等少数几人之外,此时在场的其他的军官只是久仰大名,却并未亲眼见过,今日一战,方知盛名不虚。段思德说到此处,不由得眼角瞥了瞥站在杨铭身后的韵秋,却见韵秋神色冷峻,七彩变幻的风镜遮住了一半的脸庞,却仍掩不住艳丽至极的容颜,心中不由得又浮现起韵秋举枪迎敌的飒爽英姿,顿时暗自一阵感叹。
    “大家不必过谦。”杨铭微微一笑,目光扫视着面前的军官们,“打战讲的就是纪律和配合,今天大家的纪律都保持得很好,配合的也不错。”
    “只是,是否还有进一步改进和完善之处,就是咱们战后总结的目的所在。”
    杨铭将目光落在二连连长顾立威身上,“顾连长的二连接令出援四连,速度似可更快一些?”
    顾立威脸上一红,随即抱拳答道“将军所言甚是,二连当时是防守阵形,乍一得令要紧急出援,阵形变换确实慢了一些,多亏……多亏将军手下的亲将持神威铁铳及时赶到,才不致让四连遭受敌军的更大压力。”
    他所说的“将军手下亲将”是指韵秋,顾立威以前并未见过韵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斟酌之下,便以“亲将”称之。
    “嗯,顾连长言之有理,战斗阵形的转换确实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咱们的部队现在训练还不足,有些生疏迟滞实乃常事。”杨铭点头表示认可。
    众军官见杨铭并无挑剔问责之意,胆子便大了些,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这些军官大多都是以前在明军里干过的,基础的军事知识还是有的,说起战术战法也挺像那么回事,有些问题出现意见相左的,几个人甚至还争执了起来。杨铭在一旁微笑聆听,偶尔插上几句,他其实对古代战争并不熟悉,只是凭着基本的逻辑泛泛而言,并非是胡乱发表意见,现在他在军官中的威望可谓一言九鼎,他说的话,就算没理,别人也会服膺几分,如果说错了,对众人形成误导,后果可就严重了。
    看着大伙讨论得差不多了,杨铭决定进入正题,他目光巡视一圈,沉着声音问丁有三“丁总爷,战场是否打扫完毕?”
    看着杨铭严肃的语气神情,丁有三不禁心中一凛,赶紧躬身抱拳道“禀将军,战场已打扫完毕,收捡敌首级一千八百七十二具,获好马六百五十三匹,死马伤马、刀枪盔甲器械无数……”
    “银子呢?”杨铭点点头,淡淡地说,“这些鞑子兵在京畿之地抢了两个多月了,身上多少有些银两吧?”
    这话是自然了,虽说后金军的纪律比明军强很多,劫掠的财物要统一上交由旗主来分配,但个人私藏一点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禀将军,银两也收捡了很多,只是一时难以准确计数,粗略估计几千两是有的。”
    “丁总爷,让各连军士集合列队,徐参谋长,请组织团部和营连的参谋交叉检点纪律。”
    军士们缴获的刀枪盔甲,若是觉得趁手,留作自用是可以的,最多不过是要向上级讨个允许,但对于银两财物,杨铭严格规定必须交公,绝不允许军士私自攥为己有,这个纪律早已宣贯到全体官兵,现在他要检查一下纪律的落实情况了。
    至于为何要徐伯成组织参谋人员去检查,那是因为参谋这一职位是由原来的赞画改组而来,这些赞画大抵都是文人,负责军中的文书撰写、上传下达、军功记录、粮饷记帐等,具备一定的垂直管理职能,或者说有一点监军的意味,相较于各部队的军事主官,其独立性更强一些,比较不容易护短。
    阵地的一侧,民伕和伙头军就着壕沟挖灶埋锅,柴火燃起的炊烟在夕阳的残红中袅袅升起,时而飘过来阵阵的麦饭香气。阵地内,数百名军士排着整齐的队列,昂首挺胸,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队列前站成几排的几十个军士身上,这些被搜检出私藏银两的军士一个个低着头,涨红着脸,如站针毡。
    “大家拿命来打仗,捡一点银两也是人之常情,不算什么大错。”杨铭手里拿着喊话器,目光扫视全场,淡淡地说。
    “只是,我们是纪律部队,不能这么率性而为。纪律的崩坏往往是从小处开始的,今天你能偷拿银两,明天就可以劫掠平民,后天说不定就烧杀淫掠了。”
    “如果是那样,我会砍下你们的脑袋!”杨铭提高了声音,语气开始严厉起来。
    “你们投军之时本将军就有言在先,纪律规矩必须要遵守,今天的胜利所得之战利品,按照规矩是属于本将军的,本将军要用这些战利品来赏赐有功,抚恤伤残,发放饷银,换言之,这些钱要用在大家身上,决不能由你们某个人私自来攥取。”
    “今日一战,我军阵亡同袍十四人,他们的遗体会运回去隆重安葬,本将军不会让他们留在这里做孤魂野鬼,而且,本将军早有承诺在先,他们的家属将会得到终身发饷。
    说到这里,军士列队里出现了一阵悸动,人们扬起头盯着杨铭,目光里露出惊讶和感佩的神情。明军打仗,对于战死者的遗体一向是就地掩埋的,如果是打了败仗,那根本连掩埋都不可能有,只有极少数高级将官的遗体才会运送回去,现在杨铭说要将这些战死者全部带回去安葬,军士们不禁心中大为感动。
    “后边的救治所里,还躺着十几个身负重伤的兄弟,他们中间如果有人身体不能康复,不能再打仗了,不能再干活了,本将军也会给他们终身发饷。”
    “诸位知否,你们私藏的这些银两,本该有他们的一份!”
    杨铭的目光盯向那些私藏银两的军士,“若你们将来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自己也不希望别人拿走属于你们和你们家属的那份银饷吧?”
    “念在你们今天都是初犯,本将军对此不予追究,也不会给你们记过,但若再有违犯者,必定严惩不贷!”
    “好了,各连连长把你们的人领回去吧。大家稍事休息,准备吃饭。今晚不扎营,吃完饭就整装出发,连夜行军!”
    现在离遵化城只有十几里地了,按今天得到的信息,刘之纶在遵化以东二十里娘娘山被围,还有三十多里路要赶,杨铭打算在明日天亮前赶到刘之纶部的位置,与其会师,救出刘之纶。
    几个连长铁青着脸走到那些军士跟前,各自将自己的人带了回去,杨铭淡淡地看着他们,心想经过这次的检点教训,这些连长将来对于军纪的执行应该会更重视,这时,他发现唯有四连连长谢庆元没有出现在人群之中。
    “四连连长谢庆元!”杨铭沉声喝道。
    “标下在!”站在四连队列前排的谢庆元大步向前,对杨铭躬身抱拳应道。
    “这次违纪的没有四连的人?”杨铭看着谢庆元问道。
    “启禀将军,没有!”
    “很好!徐参军,给四连连长谢庆元另行记功一次!”
    “谢将军!”谢庆元抬起头,再次躬身一礼,大步退下。
    中军连副连长段思德领着两个军士回来,看到谢庆元受到杨铭表彰,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无名怒火,原本铁青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混帐东西,丢老子的脸!”段思德挥起马鞭朝那两个中军连军士劈头盖脑地抽下去,两军士既不敢躲,也不敢喊,只得咬着牙硬生生地挺着。
    “段老三,不许体罚士兵!”杨铭大声喝止着,段思德被他这么一喝,脸涨得更红了,那鞭子在手里却终是不敢再打了。
    中军旗下撑起两张行军桌拼在一起,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杨铭和军营主官丁有三、参谋长徐伯成、一营营长何茂才及五位连长一起围坐着进餐,杨铭一个人坐在上首方位,右侧坐着丁有三和徐伯成,左侧坐着何茂才、段思德、谢庆元,下首则是一连连长左明秀、二连连长顾立威、三连连长李大昆。按论资排辈,谢庆元这个四连连长是坐不到次席的,但今天他的兵没有私藏银两,刚受到杨铭的表彰,是以丁有三便让他跟营长何茂才同坐次席了。
    今天大军初战得胜,杨铭让军官们跟自己一起进餐,也算是一种鼓励表彰之意,这些军官大多也是头一次跟杨铭同桌,顿时都有一些受宠若惊之感。
    桌上摆着香喷喷的白米饭、肉包子、红烧马肉、腊肠片、马肉汤、菜蔬,还有一坛黄酒,所用的餐具也都是细瓷碗盘,整个军中这是杨铭才有的待遇。古代生产力低下,细瓷器还是比较昂贵的,条件差一点的人家一般是用粗瓷碗,或者木碗、毛竹碗,顺义军食堂配置使用的也是粗瓷碗,但大军出战却不方便带瓷器,因为瓷器经不起运输磕碰,是以军官和军士们所用的餐具都是木碗或毛竹碗。
    “今天是元宵节,兄弟们却还要浴血奋战,”杨铭端起盛着黄酒的瓷碗微笑地看一桌将官,“来,我先敬大家一碗,以为感佩!”
    一桌人赶紧都站起身来,连说着“不敢不敢”,双手端着酒碗跟着杨铭一饮而尽。
    “各位酌量自饮,吃饱吃好。”杨铭不甚饮酒,这一碗干了便不再奉陪了,但这桌军官中不乏酒量甚大之人,因晚上还要夜行军,杨铭这是在提点他们不要喝得太多误事。
    “多谢将军!”
    按明代的习惯,男女是不同桌吃饭的,之前的几天中午行军不开伙,早晚饭韵秋都是跟着杨铭一起在中军帐篷里吃,并没有外人在场,杨铭让她同桌而食,她也便照办了,此时杨铭和军官们一起吃饭,韵秋自然是不便参与的。
    韵秋一个人站在瞭望台的后面,这里是整个阵地的最高点了,抬眼望去,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弥漫着炫烂的晚霞,金色的霞光映照着大地,阵地里,成百上千的军士和民伕或站或蹲着,手里捧着木碗吃着晚餐;数百匹战马挤在阵地的两侧,有军士在喂马,马匹俯着脖子吃着草料和麸豆,间或扬起头来,在晚风里发出一阵厮鸣。
    一个亲兵双手捧着托盘将食盒送到韵秋面前,韵秋低头看去,却见托盘上的长方形圆角食盒竟是如水晶般晶莹透明,她心中不禁咦了一声,拿起那食盒仔细打量着,透过略带琥珀色的盒壁,里面的米饭肉菜清晰可见,食盒盖子上嵌放着筷子,食物的热气在盒盖内壁凝成一片细密的雾滴。
    韵秋不可能知道这是ppsu材质的便携饭盒,这种材质轻盈透明,坚固耐摔,而且耐高温,可以在高压锅的蒸气里清洁消毒,她将食盒拿在手中转视了一番,掰开盒盖四边的搭扣,打开盒盖,一阵饭菜香气扑鼻而来。韵秋下意思地抬头往瞭望台前方看去,却见杨铭正和丁有三等一众军官同桌吃着饭,她只能看到杨铭的背影,隐约听到一桌人欢快的交谈声。
    心中一阵暖洋洋的感觉油然升起,韵秋嘴角露出了微笑。
    后方阵地的救治所里,一身青布道袍的参谋温如庭三两口扒完饭菜,又掏出怀里的笔记本翻看着,笔记本上是他用蝇头小楷记录的杨铭下午讲解的救伤知识和叮嘱的看护要点,文字之后还画着一张表格,表格内填列着十几个伤员的姓名和定时测量的体温数据。
    “陈班长情况怎么样?”温如庭来到躺着伤员的木板旁,问守护在侧的军士。
    “报告温参谋,刚才喂了半碗稀粥,又睡过去了,大夫也来搭过脉,说暂时没有大碍。”
    温如庭点点头,伸手从躺在木板上的伤员腋下取出一支体温计,迎着亮看了看,水银柱恰好压着那个标着框的“37”,顿时心里大费踌躇。
    “将军说过,若是里面的线过了这个框便要报告于他,现在这线刚好压着框,报还是不报……?”
    沉吟片刻,他悬肘提笔在笔记本的表格里记下了体温数据,将体温计甩了甩,又塞到下一个伤员的腋下。
    “等会就要整装出发了,这些伤员能骑马的,便骑马;不能骑马的,用车载运,记得车上的被褥垫厚实一些。”温如庭对左右吩咐道。
    天边的霞光渐渐暗淡了,阵地里一片忙碌,大军正在整装待发。所有会骑马的军士都分配了马匹,今日一战缴获的马匹已经超过了出战军队的人数,现在的问题是大半的军士都不会骑马,数百匹空余的马只能用来驮运缴获的物资,或者调拨到辎重队去拉车。
    仍是按着之前的行军序列,杨铭将四连摆在队伍的前方,一连的骑兵分开到四连两翼,后面跟着第二连,然后便是杨铭亲领的中军连,后方是民伕、辎重车队和负责后卫的第三连。
    “韵秋,你晚上视力如何?”跨上战马之前,杨铭微笑地问着韵秋。
    “我没有夜盲症。”韵秋冷哼一声,“干我们这一行的,晚上若是看不清,人家根本不会要你。”
    “呵呵,是吧。有夜盲症也没什么,补充点维生素就行了。”
    杨铭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掏出一个硕大的kirknd复合维生素塑料瓶,倒出两粒维生素片,往自己嘴里扔了一粒,又递了一粒给韵秋。
    他在美国养成了餐后服用维生素片的习惯,美国市场的维生素是作为食品出售的,价格很便宜,500粒大瓶装的复合维生素片才十几美元,很多人都有这个习惯。
    “这是什么?”韵秋不解地问。
    “别管,吃了有好处。”杨铭仰起脖子咕咚了几口水,又将手里的155升容量的纯净水瓶递给韵秋,当然,里面的纯净水早已喝完了,现在装的就是凉开水。
    韵秋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水吞下维生素片,杨铭又从行囊里摸索出一粒药片递给韵秋。
    “你……,这又是什么?”韵秋感觉有点难以忍受了。
    “arodafi,这药能抗睡,可以让你保持整夜的清醒状态。”
    二战的时候,各队里普遍使用甲基苯丙胺作为抗疲劳剂使用,也就是后来俗称的冰毒,战后转入民用,以“抗疲劳素片”的名称在国内国外的劳动人群中流行,到1960年代医学上发现这种药物的成瘾性和毒害性后,被各国逐渐禁止。而后在1990年代,新一代的抗疲劳药物odafi问世,经过海湾战争的试用证实其效果和低副作用,其后又发展到下一代的arodafi,效果更好且副作用更少,除了军队之外,一般人群也开始流行使用,尤其是欧美和东亚的学生,将其作为考试前复习冲刺的灵丹妙药,形成滥用。
    “抗睡还用吃药?”韵秋不屑地说,“以前我出任务,两天两夜没合眼也没哼一声。”
    “你是我的副射手,我需要你保持最佳的状态。”杨铭微笑着自己先含了一片,从韵秋手里拿过水瓶吞下,又将水递给韵秋,韵秋无奈只得将药片服下了。
    “好了,现在我给你安装夜视镜。”
    “夜视镜?”韵秋再次不解了。
    “嗯,最新式的第五代全彩夜视镜,”杨铭上前一步,将x27夜视镜安装在韵秋的凯夫拉头盔上,“等到了夜里告诉你怎么使用,相信我,你会吓一跳的,嘿嘿。”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将同型号的夜视镜往自己头盔上咔嗒一声装好,翻身上马,按住肩头对讲机的送话键,大吼一声“全体注意,开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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