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妲己化成一只狐狸挡在纣王面前被箭重伤,婉华公主听得似懂非懂,眨巴着长长的睫毛问:“狐狸精最后果然都没有好下场,你觉得对不对?”
张尔蓁解释道:“妲己能成祸事,是因为纣王昏聩无道。但凡纣王英明些,妲己怎能翻出浪花来。”
婉华皱着小眉头道:“若你是狐狸精,皇兄岂不是纣王了,这不好。可她们都说你漂亮又没个本事,都说你不好来着。”
张尔蓁看着婉华公主一脸苦恼的样子,笑道:“对呀,我哪里有妲己那般的魅力,我总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皇宫一向是个女子为难女子的地方,统共就两个男子,却有一大推的女子,老的小的,忙碌的闲着的,表面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背地里暗箭刀霜要你命没商量。随着美人的增多,御花园越发热闹起来,陌生的面孔一张张走过去,张尔蓁百无聊赖的倚在一颗魁梧的杏树下,远远的看着魏蒹葭和邵妃娘娘相谈甚欢。魏蒹葭面上娇羞妩媚,坐在下首垂着修长白皙的脖颈,鬓间展翅欲飞的银镀金嵌宝玉蝴蝶簪活灵活现,王香沁坐在另一侧,一副认真倾听状。张尔蓁看得入神,耳边是朱祐樘的冷笑:一个两个都不消停,魏家富贵已极,若是生出别的心思,不用我出手,圣上能饶了他?!
再看看邵妃娘娘温婉和蔼的笑脸,亲切的拉着魏蒹葭的手,偶尔微微转头面向王香沁,母慈子孝的仿佛亲生母女。张尔蓁越看越觉得诡异,宫里关系最复杂的女人莫过于眼前的这位娘娘了。邵妃娘娘的子女众多,有养在坤宁宫的八皇子,有娶了毅安侯家嫡女安语雯为妃的四皇子(毅安侯是和当今圣上一同征战过得老将),有养在自己膝下的五皇子,还有养在仁寿宫的四公主婉华,婉华颇得太后的喜爱。现如今邵妃娘娘又八面玲珑的与郕王世子妃亲热,与太子侧妃王香沁亲热。要知道,衍圣公魏家的夫人,就是万家出来的,邵妃娘娘这般行事,就不怕贪吃太过嚼不烂啊?
张尔蓁缓缓转移了视线,邵妃娘娘这一圈下来,没有落下一个,日后无论哪个登基成新皇帝,她都可以继续享受这富贵荣华。不得不说邵妃娘娘是真的好命,母家给力,自己也争气,堪称人生大赢家!
“皇嫂,娘娘寻你呢。”仙游眼尖的看见窝在角落的张尔蓁。
张尔蓁疑惑:“娘娘何时寻我了?”
仙游遥遥的指着亭子中央的锦衣夫人:“我方才听见了娘娘吩咐宫女的话,正巧遇到你,就告诉你了。”
张尔蓁百般不愿意还是不得不挪着脚步往亭子里去,魏蒹葭看见她,眼里的惊艳一晃而过,而后笑眯眯的看着来人行礼后,才虚虚扶了一下,笑道:“还没来得及恭喜蓁侧妃呢,晃眼几年过去了,犹记得当日咱们姐妹一齐围着看马球的场景呢。”
张尔蓁坐在一边的石凳子上,笑道:“世子妃还记得臣妾呢,臣妾着实荣幸。”捂着帕子笑得咯咯的。
魏蒹葭眼里的温柔似是溢满的要落下来,看着张尔蓁像看着自家亲妹妹般。邵妃慈爱的看看两个年轻的姑娘:“本宫就说蒹葭呀,难得进宫一次,竟然也想着要见见蓁侧妃,原来是闺中密友,本宫就不虚留你们了,结伴下去看看吧。沁儿就留下来陪陪我,沁儿可愿意?”邵妃蔻着丹青的长指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张尔蓁还没坐稳的臀部又挪了窝,道一声“是”,魏蒹葭也起身行过礼,王香沁不愿意也不好说,只看着那两人离开。
魏蒹葭和张尔蓁结伴走出了亭子。彼时园子里更多了许多或生或熟的面孔,张尔蓁最不耐烦一次一次打招呼行礼屈膝的,拉着魏蒹葭专挑小路走,魏蒹葭也不推辞,顺势跟着上来,张尔蓁正埋头沉思间,魏蒹葭流水般潺潺的细弱声音从身后飘来:“蓁蓁,真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该羡慕我自己了。你与梁家姑娘,闺阁中便是熟识的吧?你可知道,她如今怎样了?”
张尔蓁慢悠悠的拉着魏蒹葭坐下,“世子妃有话直说,我自打进了宫来,对外面的事儿——真是一点儿也不晓得了。”
魏蒹葭似乎有些犹豫,低沉道:“梁姑娘……,她进了魏府。”
张尔蓁正准备去端茶碗,闻言诧异道:“世子妃的意思是……晚姐姐嫁进魏家了?这可是好事呀,敢问是魏家的哪位公子?”
“是我庶出的哥哥,魏家三公子。”魏蒹葭缓缓吐来,声音犹带着一抹遗憾,张尔蓁越发诧异,“魏家三公子可是年前落马,摔伤了腿留下腿疾的那位?”
魏蒹葭点点头,张尔蓁看不懂她为何而难过,这与她方才春光明媚的娇俏模样判若两人。张尔蓁为梁爱晚感到遗憾和可惜,那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最后的结局便是如此吗……
“世子妃为何伤心,晚姐姐难道还入不得世子妃的眼吗,魏家三公子再好,到底不能入仕了。”身有残疾,基本上前途也就断了,只能靠着祖上的庇护安稳悠闲的过下辈子。张尔蓁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梁夫人蝇营狗苟的算计,到头来结局如此,又是谁在背后推了这一把?张尔蓁鼻尖隐隐飘来一股幽香,冷凝而炙热,与满园秋菊的淡淡格格不入,两人默默无语,不知道魏蒹葭为何而难过,张尔蓁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进宫里来,大大的将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被动行径改善了过来。
魏蒹葭幽幽道:“你还不知道吧,世子昨儿进宫来,到现在还没回去呢。”
张尔蓁又一次惊讶了,问道:“世子妃可肯定世子是留在宫里了?兴许是在外面忙着,没得空回去呢。”
魏蒹葭苦笑道:“这还能有假,蓁蓁,太子可有跟你提起过世子,世子毫无篡位之心,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呢。”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道理谁不懂呢。张尔蓁浅浅呷了口茶道:“世子妃莫要着急,世子定然只是在外面留宿未归,兴许你一回去,他就在府里等着你了呢。”
魏蒹葭迷茫的看着张尔蓁,眼底渐渐清明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蓁蓁,你不信我,是不是?”
张尔蓁看着魏蒹葭如花的面容笑道:“世子妃说笑了,我一个侧妃,怎么管得了这些,太子行事,大多数是谁的意思你不可能不懂,我若是颠颠的跑去问太子,若是惹恼了他又该如何。即便太子怜爱我不会斥责于我,难道他要跑到圣上面前去问,你知道的,天下是谁的天下,你我都不过如此。”
魏蒹葭尴尬的笑了笑,凄凉道:“我又何尝不知,但凡是有一点办法,我又为何会为难到你呢。外面都传太子是如何宠爱张家大姑娘,你就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帮帮忙可好?”
张尔蓁木木的盯着石几上冒着的袅袅白烟,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无能为力,太子妃是你们万家的姑娘,沁侧妃与你闺阁时也交好,世子妃又何苦来为难我,真是瞧着我年岁小糊涂吗。我如今不过依仗着太子的点点喜欢,牵扯到郕王世子,该是多大的事儿,又怎能容许到我一个小小的侧妃出手,世子妃硬是逼我,就是逼着我在宫里无立足之地吗。”
魏蒹葭嘲讽道:“原来蓁侧妃的地位不过如此,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
“世子妃也别来激我,你的地位比我高,你的父亲地位也比我父亲高,我能做的你自然能做到。咱们都不过是依附于皇家生活的,我又如何比得过你呢,世子妃,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上,对不住。”张尔蓁心里微微发凉,有了夫家,她们便再也不是闺阁中的样子。
那么灼姐姐,你如今可好?
秋菊的炙热奔放艳丽统统在眼前晃过,赏花宴渐渐结束了,张尔蓁偷懒窝在角落里,看着艳丽着装的美人们簇拥着离开,才极疲惫的翘着脑袋寻明月这丫头。明月早就安排了布撵过来,张尔蓁坐的有些发酸,摇摇头表示自己要走会儿,带着明月,后面跟着几个小宫女朝着端本殿的方向走。魏蒹葭苍凉的面容在眼前一遍遍晃过,她为了郕王世子的低三下四让张尔蓁自愧不如,倘若有一日,需要她去求去拜,她能否为了朱祐樘如此?
“姑娘,方才奴婢瞧见沁侧妃是被扶着回去的呢。”明月小声道。
张尔蓁不置可否:“那有什么奇怪的,沁侧妃身子娇弱,在花园里逛了许久兴许是累了呢。”
明月却觉得奇怪,在虚弱呢,也不用两个有力的宫女姐姐大力架着吧,没错,在明月那个角度看来,就是大力气架着的。她却有点不敢相信,倘若沁侧妃真的身体不适,早就该请御医来诊治了,兴许还能博得太子的怜惜呢,华嬷嬷以前可是说过,宫里的娘娘们,最不要强壮健康的,弱柳扶风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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