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华章录

第210章:除了你不做他想

    
    清溪拨了拨小炉内的碳,语气平静的继续道:「进京后,你的御案上恐怕要堆满了臣工们的谏言,这罪己诏的内容恐怕又要多出数条了。」
    萧奕峥眼眸深沉,呼吸渐渐浓重。
    「立后之事也会被再次提及,而这次你又要用谁挡呢?」清溪的话依然轻轻柔柔,但听者却是如在冰天雪地。
    两人皆一时安静,屋内只有小火炉上咕咕直响,红豆牛乳的浓郁香味四散开来。
    「就快好了,过来坐吧。」清溪柔声向他招手。.z.br>
    萧奕峥这才轻叹了一气,缓过神来般,抬腿向桌边走去。
    坐定后,清溪盛了一小碗递给了他。
    他盯着手中的红豆牛乳,沉沉开口:「当年的那碗红豆牛乳,一直放到冰凉,我都舍不得吃。如今这碗,热气腾腾,可阿珩,」他抬眼凝望着她,带着显而易见的伤痛:「我心里却一片冰凉。」
    清溪的手一紧,微微抬头,回望着他。
    萧奕峥轻珉了一口,又道:「这口味一如当年,可眼前人却无当年的那份心了。」
    清溪嘴角一动,撇开了头,深深吸气,缓缓呼出,双眼一闭,想要拼命逼退眸中涌出的热意。
    她听到萧奕峥将碗重重的搁在了桌上,而后他说:「虽然我在北粟的活动并不是绝密,知道我去北粟真正目的以及知道你存在的人并非寥寥无几,但在北粟知道之人绝不会向外透露半句,我在北粟也下过命令,凡是与你相关的所有行程皆不可外传,否则天子一怒,他们承受不起,我暂且将谢植留在北粟,便也是以防后患。而现下消息居然传的如此之快,什么人,能这么做,敢这么做。」他顿了顿,似是压下雷霆之怒,语气又放柔了些:「阿珩,除了你,我不做他想。」
    清溪睁开双眼,似平静了些,又回转了头,微微抬起,迎向了他的目光。
    「是郭翁帮了你!」萧奕峥笃定的补充。
    「阿珩,我不明白。」他轻轻摇了摇头,苦涩一笑:「真的不明白......」
    「我说过了,我回不去了,你却不听。」清溪的语气没用半丝犹豫:「你自己想想,谢植乃栋梁之才,你将他留在北粟在干什么?为了你的儿女情长!这是天子该做的事吗?」
    「呵呵......」萧奕峥看着她,笑声渐大,也愈显凄凉。
    他此刻的心痛,清溪感同身受,可他们皆无错,却皆有责任,她交叠的双手互相紧掐以缓解心头滴血之疼。
    她艰难的再次开口:「你说天子一怒。天子一怒!萧澄湛,你可一怒为红颜;但天子一怒应是为百姓,为江山!你提天子一怒,原来你知道你已是天子,你已经在以天子身份去权衡去谋划了,若非如此,你又因何不敢将我光明正大的带回尚都?」
    萧奕峥笑的眼中带泪,已泛血红,他忽的抬起头,一字一句道:「你只说你想要的,我说的,我想要的,你又听了吗?」
    「我记得成婚当日,你站在王府望春阁上对我说:皇室中人享天下供养,担天下之责。我视你为知己,为英雄。英雄,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你所想所要,当如是,乃是我倾心爱慕之人。」她目光如炬,斩钉截铁。
    萧奕峥直愣愣的盯着她,刷的起身,便要大步离去,留下一句:「你不信我,不给我时间,终究想要舍弃我!」
    清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脚步不听使唤想向他的方向迈,但终究忍下了,在萧奕峥打开门的瞬间,她轻声道:「此事你只需怨怪我。我万分纠结,本想死守只告诉你皆我一人所为,只因怕你日后不知何时的天子一怒的牵连。你看,我已经自然而然地对你有所提防有所盘算了。可即便我不说,你也能知道是
    什么人帮了我,我终究也想保住我们之间的坦诚,不想违心的告诉你只我一人。」
    萧奕峥脚步一顿,停了半晌,始终未回头,而后用力甩上了门。
    清溪瞬间松了气,她软弱无力的依靠在桌旁,看着小火炉上依然冒出的热气,再看看那小碗内剩下的红豆牛乳,喃喃道:「也许你说的对,我的爱慕倾心抵不过太多东西了,是我负了你......」
    这一晚,萧奕峥未再回房,这一晚是他们重逢以来清溪第一次孤枕而眠。
    次日清晨,队伍出发返京。
    萧奕峥骑上了追尘,并未与清溪交流一句,甚至未看她一眼。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甚为低调的进了尚都。
    再回尚都,恍如隔世。
    清溪透过帷帽看着熟悉的街景,一切繁华皆如往昔,让她沉迷也让她清醒。
    「你准备将我安顿在何处?」她先和萧奕峥说了话。
    「到了便知。」萧奕峥答道,语气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马车队一路向西行驶,清溪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当留心园三个字映入眼帘时,她不得不感叹命运轮回的自由安排。
    留心园曾承载着一位帝王的真情挚爱,如今又将演绎出新的爱恨情仇。
    「你是想将我一直留在这留心园里,如母亲一般吗?」她淡淡的问。
    萧奕峥沉默半晌,方才开口,明显柔了语气:「现下,这是最妥善的安排,能最大限度的保护你。」
    清溪笑了笑:「我要见哥哥。」说完,她便抬步径直向里走。
    她在留心园住下的次日便见到了凌清松。
    「珩儿!」凌清松一见到她就攥着她的手不放,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似要透过她的面相将内里骨头都要检查一遍是否完好一般。
    随后,他摆出甚少出现的兄长架势,严厉道:「你是真的要吓的我和爹娘都折寿吗?!」
    这严厉劲装的挺像,架不住这越钻越紧的手出卖了他。
    清溪严肃点头认错:「是我不孝,让父母担心操心,我也不是一个好妹妹,总是让哥哥为难善后。」
    清松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你少给我来这套。」说着,也笑了起来,又郑重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两人细聊了苏江的情况。
    凌清松告诉她一家皆安。安平长公主也陪伴着萧奕然长居于苏江。
    「据说长公主在苏江过的不错。她留在苏江恐怕也有陛下的诸多考量。」凌清松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这样也好。」
    清溪点了点头:「你我皆以处于漩涡之中,公主在苏江,以其身份至少能护住家人平安。」
    「陛下是费了心的。」清松感叹道,又问:「你可后悔?」
    清溪轻轻摇头:「我嫁给他时,从未想过后悔;同样,我让郭翁传消息给你时,便不会再想后悔二字。而哥哥愿意如此做,也绝非单纯的只是帮助我这个妹妹,不是吗?」
    清松无奈一笑,便又说起了朝中各方态势。
    「由于此前我们将消息传播了出去,陛下带你回京也就不做遮掩了,虽然你的真实身份目前还未有多少人知晓,但他将安置在留心园的消息已是传的沸沸扬扬。裴相所领的内阁的大臣们已然吵翻了天,尚书台的谏言奏章也堆积成山了,如今情况,他是不会一意孤行的将你接进宫的。只是,你想离开,恐怕还要再等等。」
    清溪默了会,沉声道:「他应该能知晓,帮我的除了郭翁还有你,他能让你来见我,除了对你我的包容忍让,恐怕还是笃定他能掌控全局。若他执念如此,这四方城,我不知还走不走的出去
    。」
    「珩儿,万不可泄气自伤。」清松郑重道。
    清溪明媚一笑,又问起了沈桐和李涵的情况。
    「我告诉太后你尚在人间时,她激动的说不出话,但我将你不愿回宫也不能回宫的考量告诉她时,她沉默不语,过了一日,她让我转告你,说她对不起你,也只能对不住你了,因为她也不能让你陪伴在皇帝身边了,她要帮先帝完成遗愿。」清松叹了一声,悠悠道:「少时的你我她都不会想到如今吧。」他深吸一气,又道:「如今她的身子也甚为虚弱,她虽不说,但我看的出来,也甚为忧心,可能做的又太少......」
    「桐姐姐......我若是能见她一面就好了......」清溪喃喃。
    清松缓了缓,调整了语气,稍显轻松道:「至于那位大当家的,如今是时常往凌府跑,我是赶也赶不走,美其名曰是为了你而保护我,我真是谢谢她。」他的脸上浮上了快慰笑意,话锋一转又道:「虽然此次消息的传播我是借了她长丰镖局的门路,但我还未将你的事告诉她,总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还有远翼,也是不知内情。如今这两人对于陛下带回一女子一事都为了你憋着一肚子火呢,若是他们知道这女子是你,还不知道要怎么埋怨我呢。」
    清溪也笑了:「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真想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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