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我收拾东西准备去接米粒放学,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现有条短信,是肖东在半小时前过来的:有些东西你但凡留意便能想到了。
我没懂他意思,赶着去接米粒就先搁下了,等接了米粒回家后我才想起这事。
有些东西你但凡留意便能想到了。
肖东是在给我提示什么吗?关于他跟周瑜的协议?他一直让我回来问周瑜,我能想到的便是与周瑜有关的。到目前为止,我其实已经心里有些数了,那时周瑜突然翻脸表现恨意,实际上极大可能是要逼我去翻案!
时间和现实早已经把我磨得性子平和,没了当初是律师时候的锋芒与棱角,所以他故意激我,用我的过去作为要挟,让我有不翻案就有可能失去米粒的危机意识。
这是他让我重新回律师行业走的第一步,而这前提是斩断我所有的退路,所以他连巴山夜雨都一并夺走了。就是要我除了重新当回律师,别无选择,而棠晋,就是这时来邀约我的。
棠晋,我轻轻咀嚼了下这个名字。
他扮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已经很明了,其实那家事务所就是纯粹为我开的吧,棠晋只是引导者,引我重新入行。
诚如肖东所言,有些东西我但凡留意便能想到,就好比翻案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难。张鑫那有现成的证据直指小周,张鑫与秦晓月介入调查,直接就把小周隔离了。那次秦晓月找我去诱导小周说出真相,也很顺利。仔细回想这段,翻案真的顺利得有些不真实了,就好像早就做好了一盘菜,只等着我去揭开盖子一般。
翻案成功后,周瑜又再施压迫我与他结婚,明明应该不美满的婚姻,他却坚持要有婚礼。婚后他所有的举动,都不像最初表达恨意一般的决绝。
而他也一再重申对我并没恨意,那么当初反目时的恨难道真的就因为我与棠晋的一次谈话被他偷听去,从而消解了?拿他的话说是,我欠他两条人命,尤其是他母亲确实过世了,哪可能如此简单就抵消掉?
所以周瑜对我的“恨”是装出来的吧,他要我自己站出来翻案,他要我重新回到律师这一行,那么巴山一案……我忽然心头一紧,隐隐有种感觉在冒出来,想去否定可是那念头就像生根芽了般在滋长。
不可能的,整件案子都是我亲手在做,每一个细节我都有去探查,而且钱慧娟与何向杰我都亲自探问过。周瑜不可能神通到连他们都安排好了,而且是以巴山书城的名声为代价呀,他不会这么傻的为了让我重拾信心而主导这个案子的。
但是总有个声音会从心底冒出来,比如:为什么当时巴山的工作人员会没有及时去安抚顾客情绪?为什么会让顾客的矛盾升级到扭打起来?
之前这些疑惑可以解释为是巴山的人员调度不过来,但一个服务性的公共场合,若起了争执不是会第一时间有负责人去调解吗?何至于展到那样一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我可以设想成事件本身是存在的,就是钱慧娟与何向杰的纠纷本身是蓄意没有错,这已经从何向杰那得到了证实,漫步想要打倒巴山而出谋陷害。但是原本巴山可以在这个事件里更好的规避,或者是处理得完善,但是却选择了放任。
周瑜放任了事情的展,让矛盾扩大成为焦点,并且爆。
而且,原告是钱慧娟,一个可以说是无理取闹的肇事者,她有什么资本敢理直气壮地状告巴山呢?我的思维蓦然而顿,那个念逐渐在脑中成型——因为有肖东的助力。
我捏了捏眉心,这一盘棋下得实在有点大啊,而我身在棋局却丝毫不知。
原来从一开始我的方向错了,就连今天之前都依旧在错。周瑜与肖东根本不是二审那天达成的协议,他们从最初时就已经合作了。
为什么不是何向杰起案投诉,而是钱慧娟呢?因为何向杰与钱慧娟两个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一个是蓄意而来,一个则是纯粹贪利。相比之下,后者绝对比前者容易掌控,事实也证明钱慧娟所有的证词与行为都是在肖东的指导下。
而何向杰受漫步所控,哪怕原因令人同情,他要被掌握先得跨越漫步书局。
前期无论是肖东还是周瑜,并不想与漫步直接对上。肖东比谁都清楚法院的流程,早已算好了这场官司势必会进入二审,而周瑜也非才察觉到漫步书局的蓦然崛起,可能在他创立巴山的时候就已经审查过周边,漫步书局一定早已在他的视线以内。
那么巴山一案就变得明了,当他查出漫步背后的老板是陈欢时,断定了在巴山势头越来越涨时那边必然会有小动作。所以并不是巴山招不到人,而是他有意敞开了大门让别人走进这个局中,从始至终,周瑜都是那个下棋的人。
我没有去感叹他为何心思变得如此深沉,只在想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细思他回来的这大半年,他做了很多事。
走近我身边,占据巴山夜雨,开启巴山书城的宏图,逼我重回律师行业翻案,迫我结婚,再以巴山为代价让我在职场找回信心。
这每一件事拆开来看毫无联系,但是全部放到一块就觉是步步为营。
他其实是,比我想象的要记起更多以前的事了吗?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把这条线理得顺,不然其余的事我都可以想成是他回来后觉又一次爱上我,而为我做这些,但是翻案那件事却说不通。
他应该有查出我之前的案底,可是又如何肯定我不是真的有罪?多年前的案子,我只不过找了秦晓月,立即就能提取出来,刚好张鑫那还保留了证据,这个过程顺利到如此蹊跷,我居然当时一点都没有察觉!
归根结底,是周瑜用米粒对我施压,使我无法去细思这过程。
不禁苦笑,他连这都是算好了的。
也不知道这人是几年里脑子突然开窍了,还是以前就有这么多心思却没用在我身上。至少肯定而且是坚定,他对我没起坏心,从来都没有。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不追究,已经快两天没接到他的电话了,我打过去又凑不准他时间。决定今天下班回去了无论如何都要找他“算账”!
可到了晚上我打周瑜电话,通是通了,接电话的人却是周念。问起周瑜,说是正在与投资人开视频会议,等结束了再给我回电话。
等到深夜一点多,实在太困了就睡过去了。早上醒来手机上有条短信,是周瑜来的:贾小如,我这两天有点忙,错不开时间给你打电话,太晚打给你又怕吵醒了你,等忙完这阵再好好跟你聊。来的时间是午夜三点整了。
叹了口气,时差问题似乎成了我与他最大的困扰。
送了米粒去学校后我便来到事务所,离婚案被肖东压下不过审,即便我有心想以此案对付陈欢,也是无可奈何。李柔打电话过来询问,只得以法院还在审核为由将她打了去。
去茶水间倒茶时,所里的同事也正在里面泡咖啡,边泡边讲着电话,见我走进去他立即收话:“好了,老婆,我这边还有事要做,给儿子报兴趣班的事你决定就行了。”
等他挂掉电话后,我举了举茶杯示意,他腼腆地笑了下便走出去了。
走过去用杯子接热水,看着水柱往杯中流时蓦然间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我下意识地回了头。身后自然没有人,只是目光落在门处,脑中在回想着刚才同事讲的电话。
忽觉手上一烫,我立即撒手,玻璃杯摔在地上乒乓碎响。
小景闻声进来询问生什么事了,我说不小心烫到手了。等把碎玻璃扫干净了坐回位置上时,我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指尖轻划开屏幕,再去看昨夜周瑜来的信息。
其实不必细细咀嚼每一个字,我的目光只落在开头的“贾小如”三字上。周瑜打从办婚礼那会起,就常把“老婆”两字挂嘴边,即便我曾告诉过他以前他一直唤我的是“贾小如”,但是他依然没有改口。
是他忽然转了性,还是,这条短信根本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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