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

    
    这时个人心绪不同，但多都是被萧铭震惊到了。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萧铭或许还会飘飘然，但现在四长老五长老还在身边，萧铭也没那么放肆。
    四长老是个寡言的人，同四长老说不上两句话，四长老交代完几句，便起身走了。
    四长老走了没多久，那去六长老处报信的弟子，这时也回来了。
    “师傅，六长老还在闭关，让萧铭这三天找个时间去见她。”
    来人向还未走远的四长老摇摇说道，实则是说给萧铭听的，四长老停顿下了身子，脸上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径直走了。
    在四长老走了之后，四长老的七个弟子，也相继离开。
    最后只剩下了五长老布自难。
    五长老今天也不像往常那样，今天的五长老格外的沉默，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五长老的眼神有些复杂，再不想是当初在千绝名云阵前看萧铭的轻松模样。
    “五长老。”
    萧铭朝五长老俯身拜去。
    “以后，多加小心。”
    五长老叹道。
    “嗯。”
    萧铭答应之后，就不见五长老了。
    再入楼外楼，可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
    萧铭活动了一下身子，朝六长老的地方走去，择日不如撞日，虽然还有很多事需要萧铭去做，但现在先去看看六长老，再回来也不迟。
    “你要一起去吗？”
    萧铭望向妹妹，这段时间以来，总觉得妹妹变了，但具体是什么地方，萧铭却还想不到。
    “不了，我想去看看师傅。”
    萧瑟说完就走了。
    这丫头，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萧铭本能的感觉到，妹妹有心事，但现在还有许多事需要萧铭，也只能是缓缓了。
    离六长老的地方，并没有多远，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萧铭就到了。
    六长老居住的地方，要比四长老的府宅还要质朴，当然这质朴也是相对的，至少是比萧铭当初那草屋好多了。
    占地约莫五十丈方圆，这对一个楼外楼为位高权重的长老来说，已经是很小了，更何况，这里面还住着十几位师姐。
    宽大的红漆门紧闭着，没人看守，萧铭伸手推开了门，房门响动，嘎嘎声不断。
    门踏已经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修缮。
    萧铭不知道的是，这门踏，已经是修缮过多次了，但过不了多长时间，又会被人踩坏，最后也就懒得修了。
    萧铭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门内的风景，并不像萧铭想象中的那般好，门内陈设很少，只有一方石桌，在一滩池水旁，池水旁还有几株柳树，除了这些，便再没有其他物件了。
    “六长老！”
    萧铭高声喊道。
    听见萧铭的喊声，内院之中响起淅索声，随后内院的门被推开。
    内院的门，就要比刚才萧铭推开的那扇好多了，虽然不及外门大气，但却胜在小巧精美。
    从内院中走出来，还是萧铭的熟人，风流云师姐，今天的风流云师姐，穿着素雅长裙，以往在萧铭看来，风流云师姐的模样，是会勾人犯罪的，但今天的风流云师姐，却让人产感觉是那人间四月天，凄美极了，生不起邪欲。
    “你来得还挺快！”
    风流云师姐翘起嘴唇，含笑不露齿。
    “怎么？看呆了！”
    风流云的调笑，让萧铭脸红了起来，男人，见着好看的女人有反应，那是人之常情，说得好听点，那叫爱美之情人皆有之，说的直白一点，那就是勾起了原始的冲动。
    可若是脸红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萧铭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流云师姐见萧铭这模样，更是笑得璀璨。
    “毛头小子。”
    风流云在萧铭的脸上摸了一把，调笑道。
    萧铭的脸更红了，但耍起流氓来，萧铭也算是个行家了。
    “我是不是毛头小子，师姐怎么知道？”
    风流云闻言回身就朝萧铭脑袋敲了过来，“找打！”
    嘿嘿~~~
    萧铭笑得乐呵。
    “一会师傅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什么也别问，知道了吗？”
    画风突变，刚才还在和萧铭玩闹的风流云师姐突然严肃起来。
    “六长老怎么了？”
    萧铭内心起伏，六长老对他，一直都挺好的，而且这好，还让萧铭找不到原因。
    “等你出来，我再告诉你。”
    风流云师姐说的有些神秘，萧铭内心的忐忑，却是越来越重。
    见风流云师姐的样子，六长老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萧铭一言不发，弄得风流云师姐本想打趣一下，也不行了。
    两人沉闷一路，六长老的地方不大，萧铭跟着风流云师姐走过正院，朝东厢走去，一路上都是一片萧条。
    看来这些师姐平日里的日子，也不是她们面上那么光鲜亮丽的，单调乏味的紧，也难怪，那次就是一个吃食，就能让那些在楼外楼中风光无限的人们，趋之若鹜。
    说起来，这一路，好像萧铭也就只见到了风流云师姐，其她人，是一个没见着。
    “其她师姐呢？”
    萧铭随口一问，却发现风流云师姐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
    “都在呢。”
    风流云僵硬得身躯缓和下来，继续在前迈着步子朝前走。
    风流云说的平淡，但萧铭还是能听出来，师姐的情绪起伏很大。
    “你别问了，你这次回来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现在什么也别管，好好修炼。”
    没能萧铭问出口，风流云已经抢先断了萧铭的询问。
    萧铭也没再开口了，因为知道从风流云师姐这里，不会知道什么了，风流云不想说，应该是对她来说，这是件伤心事。
    走了没一会，风流云师姐就在一间东厢偏房前停了下来。
    “你自己进入吧！”
    风流云师姐说完后，便独自走了。
    萧铭望着身前的破败木门，楼外楼六长老？作为燕云地的第一美人，六长老真的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这地方，和萧铭当初在逍遥峰的茅草屋也差不多了，甚至，眼前这间屋子的房门，因为年久失修，因为有了被腐蚀的迹象，比起萧铭那茅草屋，还要破败了几分。
    整个小院，围墙不高，尚不及萧铭高，所以虽然有墙，但萧铭还是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光景。
    这个地方，若不是亲眼所见，萧铭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在楼外楼这么一个仙门之地。
    里面陈设，应该说是在乡野之中，篱笆围成的小屋才对。
    虽然这院子的门面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萧铭还是没有无礼，“萧铭，拜见六长老。”
    萧铭在院门外高声道，等待了片刻的时间，院门那唯一的小屋里，发出一个声音，“进来吧！”
    萧铭心中一凝，这声音，肯定是六长老的没错，但六长老的声音，本空谷黄莺一般才对，但现在，却是苍老了许多许多。
    气血两虚，有气无力，说的便是此时萧铭听到的声音了。
    “六长老，你怎么了？”
    萧铭推开木门，同时问道。
    “没事，你进来吧！”
    六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萧铭听得更加真切，这声音，的的却却是很虚弱的，不只是虚弱，还有无奈，悲伤，痛苦。
    萧铭忍不住想冲进房门，但还是忍住了。
    “你看见院子里的那把剑了吗？”
    萧铭闻声在院子里寻找起来，果然在一堆柴火上，看见了一把剑。
    长剑无鞘，剑刃上有几个缺口，那处柴火，一看就是常年堆放在那里的，而且已经有些时日，木质，已变成了朽木。
    但就是这朽木，任是一尘不染，包括那柄断了几个缺口的长剑，也是如此，被擦拭得很干净。
    “看见了。”
    萧铭恭敬道，目光停留在那柄长剑上，长剑很精美，明明是把男子用剑，却装饰得珠光宝气，但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到也没让这把剑失了戾气，反而是平添了华贵。
    “你用那把剑，舞剑给我看看。”
    隔着一个房门，六长老的声音再次传出。
    一扇房门，隔断了两人。
    房门外，萧铭拿起长剑舞了起来。萧铭不学剑，这剑拿在手上舞起来也是不伦不类，但好像这时候也没人在乎。
    房门之中，则是萧铭难以想象的一幕，名副其实的燕云地第一美人，楼外楼的六长老，此时盘膝坐在一张陈旧的木架床上，身体佝偻，发丝斑白。
    原本是年华永驻的脸，苍老了几十岁，以往的六长老，就如那初到芳华之年的青翠花儿，但现在，却成了一个耄耋老人。
    脸上皱纹密布，初见，初见，却没了初见时的模样。
    而木架床前，还有一副画像。一副画像，竟是将一个温雅如玉，丰神俊朗的男子描绘的栩栩如生。
    画像中的男子，白衣，抚琴，轻风浮动杨柳树，已是超然物外。
    而这画像中的男子，竟和萧铭有九分相向。萧铭此时手中的剑，也正是这个人的。
    萧铭在房门外舞剑，六长老没喊停，萧铭就一直舞下去。
    萧铭这个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还是做了。
    人在面对有些事的时候就该这样，你只要明白其中一个最简单的道理，那其它的，就都不重要了。
    房门之中，六长老的头渐渐低垂了下去，身躯在微微颤抖，画像被打湿了，打湿在画中人的脸上，那张脸，也渐渐模糊起来。
    而这时候，房门之外，突然响起一声清鸣，剑鸣声动。
    六长老猛得抬起头，身子朝前倾了倾，情绪激动了起来，这样的情绪，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但六长老还是没有起身，终究还是坐回了原处。
    房门之外，萧铭正在根据老头的指定，施展一门叫做冲灵剑剑诀。萧铭从未学剑，这剑诀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完全就是照瓜画瓢，有个模样而已。
    但就是这一丝模样，竟然让手中长剑发出剑鸣。
    萧铭自不会认为是自己天赋绝伦，才开始学，就能做到这样。
    而是这冲灵剑，似乎和手中这柄长剑，是天生下来，就注定分不开的。
    对于老头突然指点自己，比划这门只有下八品的剑诀，萧铭心中，多少有些猜想，只是这些猜想，都得不到佐证。
    “行了，你去吧！好好待在拙峰，不要出去。”
    六长老突然说道，声音有些哽咽，萧铭没有说什么，而是放下将长剑放回原处，退了出去。
    “把那柄剑也带走吧，找个地方丢了!”
    刚刚走出院子的萧铭停下脚步。
    那扇房门之中，六长老伸手轻抚在眼前的画像上，随后，这画像便从六长老指尖开始，一点点，缓慢得，燃为灰烬。
    萧铭回到了院子里，站在刚刚放下的那把长剑面前，“六长老？”
    “拿去吧！”
    房门之中，六长老的声音已听不出喜悲。
    萧铭拿起那把长剑，径直走了。
    出来后的萧铭，并没有看见人，整个拙峰，都很安静，也很压抑。
    萧铭拿着长剑，朝四长老那里走去。
    而在萧铭离开之后不久，六长老从木床上站起，脚踏凌空，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每走一步，六长老的样子就衰老几分，每走一步，六长老的气势也凌厉几分，同时，六长老身后的事物，开始燃烧，烧得很快，不是寻常火焰。
    等到六长老走出那间偏僻破败的院子后，整个人看上去，已是和其余几位长老那日薄西山的模样差不多了。
    但六长老身上的气势，却是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六长老心结已了，自此，再上层楼。
    身处拙峰上的萧铭，自然是能够感觉到的，因为六长老并没有压抑自己。
    而身处楼外楼各处的几位长老，这时候都是朝拙峰的方向看去，皆是叹息，独独三长老钟刑，放下手中的琐事和他的规矩，朝拙峰的方向注目良久。
    萧铭没有驻足太久，就继续朝四长老那里去了。
    走了没多久，萧铭突然问道：“老头，你应该知道的比我多吧！”
    “嗯。”
    老头的回答很平淡。
    “你就不准备给我解释一下？”
    萧铭有些气愤，这个老家伙，心里藏着不知道多少秘密，但就是那张嘴，跟石板差不多，撬不开！
    “不准备！”
    ……
    萧铭气结，遇到这么个老头，可能不是被敌人弄死的，而是被这老头气死的！
    “反正你不是人世那朵相同的花。”
    就在萧铭以为老头要偃旗息鼓时，老头又突然开口。
    “相同的花？”
    萧铭问道，但这时候，老头也没了声音。
    见老头又在打哑谜，萧铭在心里咒骂了老头千百遍，却也无济于事。
    六长老到底怎么了，萧铭说不清楚，但肯定，不是爱上自己这种狗血的剧情，而刚才老头说相似的花，那么，就可以猜到。
    萧铭与六长老以前一个很重要的人，是有相似之处的，而老头指点的剑诀，应该就是老头看出了那剑诀，对于六长老意义重大，所以生了心，让萧铭舞出来，聊以慰藉。
    而六长老让萧铭丢了剑，应该就是要望了前事，而这其中，有多少故事，萧铭就不知道了。
    萧铭的猜测，的确是猜对了不少，那冲灵剑诀，就是老头观剑，查迹，看出来的。
    萧铭将此事放在心上，暂且不去提及，接下来，还有许多事等着萧铭。
    这时候在六长老宅院之中，六长老来到西厢院落，这个地方，乃是她门下弟子居住修炼的地方。
    六长老飘飞而来，一间屋子的房门自行打开。
    房中，六长老门下记名弟子悉数到齐，但却有人是以白布掩盖，已是香消玉损。
    房间中有些沉闷，而刚才还在调笑萧铭的风流云，此时也是房中最坚强的一个。
    除六长老与她外，其余四人皆是泣不成声。
    “师妹他们的行踪，不该被知道的，除非楼外楼中，有人泄露了出去。”
    风流云很冷静，这时候的风流云冷静的有些可怕，看着像是没了情感一般。
    “你觉得是谁？”
    六长老寒声道，这些人，少则数年，多则二十年，都是陪着她在这拙峰过苦日子过来的。
    “不知道。”
    风流云语气很愤恨，像是对自己查不出原因的自责，这些妹妹，都是她安排出去的，但回来的，却只有四人。
    六长老眼含深意的望了自己这个记名弟子，转身走了。
    “把她们安葬了吧！”
    六长老的声音，远远传来，已是不知去了何方。
    而萧铭现在，已是回到了四长老住处，四长老的府宅，比起六长老那里多了些人烟，但也多不到哪里去。
    萧铭一路都没遇到人，朝自己那间院子走去。
    萧铭推开院门，走进了自己平时修炼的地方。
    时隔一月有余，没想到这间屋子还是和萧铭离开时一样，而且打扫的很干净。
    萧铭是个不爱干净的人，但这处干净的地方，却是住得舒服。
    想来，也就只比在逍遥峰时妹妹打扫的差了些了。
    在萧铭走进屋后，才发现自己的屋子里，坐着一个人。
    或许不应该说是坐，而是躺着，那人躺在靠椅上，脚搭上了桌，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酒糟鼻上还有不少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