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妃策

第三十八章 鸿门年宴

    
    铜雀台。
    腊月三十,霞烧满天,五色并池,钦天监称谓于吉相,是为神仪六象,如西天流火一般,难能可见。
    除夕与一般的家宴不同,亲王贵胄皆携眷属而来,山呼万岁,铜雀台建筑精妙,高三丈九尺,皆以白玉石铺就,琼楼玉宇,栋梁光华,照耀瑞彩,立于前朝后宫间,最盛大繁华的夜宴都是在这里举行。
    年宴是何其盛大的日子,太后身体抱恙没到,所有人的焦点都聚集在拂莘和赵珑华身上,大家都怀抱着恶意想看一出好戏,只是令人失望的是,赵珑华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拂莘的面容上更是云淡风轻。
    拂莘只是情不自禁想起,之前去长乐殿侍疾时,那个颓然而竭力压制着悲痛的陛下,他和太后之间似乎是清微淡远且总有些隐忍锋芒的意味,太后如今连年宴都不到场,不知道跟这里面又有多少干系。
    殿内等身的烛台跳动犹如火树银花,拂莘按品大妆,朝服衣冠,金精披缃,远山披黛,只是身上的华服再厚,来时也能被冷风吹彻。
    帝后坐在一起,珠冠悬悬欲垂,严整以待,难得般配,册后以来,皇后一直都恩宠平淡,更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像妃妾那样的专宠,许是荀郑两家都有大昭第一家族的缘故,就连太后对她也是淡淡的,所以皇后在千秋寿时很上心了。
    大殿东西两边,宗亲与女眷嫔妃宴席遥隔,一列梨花木大桌分别是湘王胡洵、宁王胡汾,景王胡显和均王胡恪,还有豫王胡臻。
    湘王胡洵与宁王胡汾都是先帝一母同胞的手足,跟随太祖打下江山战功赫赫,如今是在宗室中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叔,颇有倨傲神色,且宁王娶的王妃还是荀氏女,当今太后的亲妹妹。
    宁王妃荀氏,长得并不出色,相比自己的姐姐太后,便少了许多世家女子的骄矜在,气质更显柔和,穿着朝服安安静静陪在夫君身边。
    景王胡显和均王胡恪,都是先帝庶出的皇子,因为当时的皇后为太祖一直爱重,中宫独大,其余的妃子都算不得什么了,她们所生的儿子们,也都恩宠不重。
    这两位亲王加上一个胡臻,只有后者压对了宝,如今才能这般炙手可热,而剩下的人里,胡显庸庸碌碌,过得醉生梦死,王府妻妾成群,而胡恪年纪尚小,才不过八岁大,按祖制开府出宫,被迫使与生母吴太嫔分离。
    宫规严苛,宗亲男子不得轻易入后宫见面,就算是亲生母子也一样,就连节日庆宴,先帝遗孀除了太后,太妃太嫔们都是没有资格参与的,胡恪如今在均王府里头生活,事事由随从奴才照料,王府的辅臣教导指引,行规举止,皆不得有半点差错。
    依旧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却再也没有母亲的疼爱了,拥拥挤挤一府奴才臣子,再无给予这个孩子温情和关怀的人,在这个活泼好闹的年纪,胡恪的眼底却始终都有郁郁神色。
    另外一列是嫔妃女眷们,贵妃坐在最首,看起来很是雍容华贵,微微含笑,眉目端庄,不时和帝后说着话。
    而第二席则是兰璧与王却莺两位婕妤,王婕妤又失宠不得圣心,拂莘暗叹兰璧如今的上升之快,隐隐有成为除了皇后贵妃外的主角之势。
    兰璧向来清淡雅致,今日朝服青纱中单,黻领,朱縠逯襈裾,蔽膝随裳色,加文绣重雉,更是赤珠灿烂,流苏凤尾的金步摇摇曳生辉,显得兰璧神采飞扬。
    第三席就是拂莘与赵珑华的位置了,赵珑华初到时似乎很介意这样的坐次,最后才不情不愿的坐到这里来,拂莘亦无话,可惜今日是按照位分排序规定好的,屈了赵容华这般“纡尊降贵”,真是可惜。
    第四席便是徐氏林氏她们,林汀更是招徐幼皙嫌弃,徐幼皙觉得自个儿好端端一个才人,怎么跟林汀这个选侍分拨在一起。
    拂莘望了一眼,如今后宫中人就那么几个,怪不得每个帝王都要隔个几年便进行选秀,不然照这样下去后宫岂不是没有人了么。
    “臣弟入宫时便见了那天边异象,如今救赈已稳定下来,天佑吾皇,乾定二年定是瑞兆。”她回到这个觥筹交错的宴席之上,只见豫王正是举盏。
    皇帝兴致看起来很高:“你历来爱在外头游学,哪样奇景异象不见得,这也不算甚了。”嘴上虽这样说,但他脸上是很高兴的。
    皇后和靖一笑,偏头对与之并肩的皇帝说道:“五弟到底就是安定不下来,等到自己有个家,他就不爱去到处跑了,好好一心一意待在朝廷。”
    皇帝深以为然,淡淡道:“也是,朕捆不住你的,自然得有人能替朕去好好管一管。”
    胡臻收敛一些笑容,道:“臣弟便知道年夜是逃不掉兄嫂的催促,只是从外头回朝廷还有诸事习理,待等到心仪的,肯定会向皇兄请命。”
    “成家立业为男儿根本,若先帝在世,便是直接下旨了,没得像朕由着你。”皇帝只是看了他一眼。
    贵妃的宴桌离帝后极近,说起话来一派和气道:“本宫听王妃说宁王寻到一只白鸠,献进宫里来,此乃瑞兽,正好相衬了今日瑞相。”
    宁王一下子站起身来,神采奕奕的回答:“正是。”接着他大手一挥,将携白鸠的仆从给传唤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王却莺好奇的说了句:“这不就是白的鸽子吗?”
    宁王皱眉瞥其一眼,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御妾,沉声道:“非也,白鸠只是类鸽,然祥瑞不可多得,其特质瑞通身白,眼如红宝。”
    皇帝眯眼一看,手肘支撑着额穴,没有流露出太多喜色,祥瑞谁不喜欢呢,只是这背后是纵横捭阖多年来,以他对于这个贪婪无厌的叔叔了解,这白鸠祥瑞不过是个实权博弈的媒介,之前,宁王上奏求封,要将他两个儿子一同封为世子。
    众所周知,亲王的爵位只能由嫡长子一人袭承,而宁王偏偏要他所有儿子,都荣享至贵,这是历朝都没开过的先例,宁王仗着连太祖都得敬他三分,更别说自己这个不是名正言顺登基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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