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途之路

31落雨无声

    
    “这小子还是回来了,如此就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得想个好法子。”邪牧安的神色微凝,望着对面的管家道。
    管家的眉眼一半掩在阳光折在窗格的阴影里,一半露在外面闪烁着阴冷的光。他看着老爷眼眸里露出杀意的表情。揣摩了一下,一时竟有些拿不定主意,平常这些事情大都由太太定夺。今儿老爷看来是动了真格的。只有干掉那个邪家嫡子,二老爷才能够保住权势,借机推荐外姓人江宇怀入选邪家当家人。
    其实很多事情也并非道听徒说,管家在二老爷府里多年,深知此中关系复杂难明。就是丫鬟下人传说的邪江两家联姻在管家看来也并非比不无可能。
    “那个叫小菊的丫鬟还是挺伶俐的,邪小七还是挺信任她的。”邪牧安突然冒出来一句,登时吓了管家一大跳。身体一僵,倏地一颗心狂跳不止。
    二老爷莫名其妙的这句话,只可意会不可明说。震颤之余,管家还是在午后的院落里,等来他要找的人。
    密密麻麻的枝叶遮蔽了半个天空,高墙的阴影里看看着管家的脸色恍惚迷离,眼睛在鹰钩鼻子两侧发出犀利的光芒。有些惶恐的丫鬟小菊接下来听到,他仿佛在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更加的令人不安。她惊讶地抬起脸,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天黑的很快,不知不觉间邪府的后厨陷入无边的幽暗里。
    “汤里,碗里,茶里。只要放上这个。保你后半辈子容华富贵。若是你不照办,你哥哥的官司就会很麻烦。到时候交到州衙,就算二老爷与那周大人关系再好,也报不住一条命了。”耳边又响起了管家透着寒意的话语,防佛心脏都无可抑制的压抑着。小菊痛苦的执着烛台,微黄的光影婆娑照着灶台不大的范围。精致的白玉碗筷衬着烛光晶莹剔透。
    邪府家大业大,仆人众多。邪小少爷配有专门的厨房,拥有单独的厨房。二老爷正是看中小菊端送三餐的便利条件,才吩咐管家要在邪小七的饭菜里下手。三分诱惑七分威胁对于一个卑贱的丫鬟显然有效。想到这一点,南头堂屋里的二老爷缓缓松了口气,靠着软软的锦塌。安然的眯上了眼睛,很快屋里响起了微鼾。
    处心积虑的邪家二当家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处于夹缝中生存的下人更多的时候身不由由己,小菊回到房内,依然止不住狂跳的心脏。她在心中千百次的呼喊着,用手紧紧抓住了胸口衣襟,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压制自己那狂跳的心。
    …树影婆娑映在邪小七的眼眸里,他的影子淡淡地映在地面上,在树叶晃动的光影间时隐时现。面前的楠木雕花桌陈设着笔墨纸砚,邪小七挥毫泼墨笔走龙蛇,一会几个漆黑大字赫然在目。
    “七势。一势惊天地,二势挟雷霆。”邪小七望着无际的苍穹,叹息道。
    在自性的清净自由里,万事万物都是三宝、是佛法大意、是禅、是道、其中并没有分别,因为有分别就有执著、就有相、就会生心、就偏离了自由。
    可是悟势之道,又是什么?
    少年仰面躺着,双手枕着脑袋,又一次陷入了沉37落雨无声
    手捧着青花瓷碗的小菊兢兢战战刚跨过角门,冷不防一只手拦住了去路。吓得一惊差点要喊出声来,脚下一滑被来人扶住才勉强靠墙站稳了身体。
    昏黄的树影婆娑映着男人青灰色脸庞,眸子深处波澜不惊,依然看不清任何表情。
    馒头。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小菊就有种怪怪的感觉。圆脸细眼相貌并不出奇的馒头虽是最卑贱的下人,可是有时候看人的目光里含着莫名的诡异,倏忽间隐藏着令人窒息的阴毒。
    现在这样的眼眸在暗沉的屋檐下,透着冷清的树桠间又显现出平时少有的阴霾。令小菊不由心头一颤,银牙轻轻紧咬下唇亮闪闪的睫毛轻轻颤栗。
    “原来是小菊姑娘,闻着好香啊,是不是给少爷送汤啊?”馒头低声说着,眼神却死死盯着汤碗。
    除了眼底的阴沉,眼梢纹丝不动,甚至面孔都像是冰冻之下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这并不是下人该有的表情。惊恐之余,小菊急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突然一把拉住馒头的胳膊,凑过去低声道:“其实我很想见你,你知道吗?“语气温柔,心意缠绵。
    馒头眉头微挑,冷哼了一声。一把将小菊揽进怀里,手臂揽着她的背脊,手指随意地轻轻拨弄她的头发,微微弯腰,低下头靠着她温柔耳边说:“我怎会不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还不想邪少死。”
    小菊心头骤然一紧,她怎会知道,若干年后。就将会有一场真正的生死大战要在这片土地上爆发了, 而且对手竟是过去的主仆关系。
    眼睁睁看着馒头倒掉手里的鸡汤,又转身从厨房端来一碗新汤。一种无力无奈的感觉突然自小菊的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全身,她全身冰冷,甚至说不出话来。
    …清晨的邪府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下人丫鬟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本是闹市里大户人家最普通的一天,可却因了某些未知变数而扑朔迷离。
    正与大老爷喝茶的管家看着门阍递上的门刺有些愕然。虽也由削平的木条制作,门刺工艺却十分精良,并非寻常大户人家能够使用得了的。上面篆刻的“右史”两字更能表明官家尊贵身份,而且级别不低。他看着老爷的脸色渐渐变色,马上吩咐门阍立刻请客人进来。
    很快,厅堂外响起了轻微的“踏踏”脚步声,一会两个年轻人疾步走了进来。
    两个男子穿着普通,却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冷俊。
    “邪老爷是吧?”落座后靠窗那人开口道,声音不卑不亢,带了些不怒自威的寒意。
    邪不录看不出他们什么来头,只好回答:“正是。”
    “我们家主人想请邪老爷过去叙叙旧。请邪老爷即刻动身。”另一人道,虽是“请”的语气,但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看来来者不善,管家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去趟府衙。或许捕头这样浸染官府多年的老油条,能有所良策。
    没想到的是,管家刚刚起身,就被旁边那位轻年人伸手拦住。并且趋步上前靠近邪不录,大拇指夹着一只物件在他脸前晃了晃。
    邪不录虽然从商多年阅人无数,看了他手掌里的动西,也不禁大惊失色。忙起身整了整衣冠,拱手作揖,长长地行了一个大礼 “在下方才如有怠慢,还请两位恕罪 “
    管家更觉蹊跷,深知二人绝非泛泛之辈。一般府衙拿人都有知府大人开具的公文。眼下这二位直接跳过州府衙门肯定大有来头。
    “二位远道而来即是佳客,不如老朽出去吩咐下人备些酒菜,边吃边聊,如何?”管家想先稳住两人,在旁边作辑说道。
    “不必了,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办,就不麻烦老哥了,邪老爷就请快快动身吧,免得夜长梦多。”二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人催促道。
    邪不录转身朝管家皱了皱眉,道:“就别耽误二位的正事了,我去去就来。不必担心。”
    三人刚刚跨出邪府大门的时候,管家突然拐过后门的角门,自后腰间摸出一枚纤细的竹筒。一只手握住竹筒顶部,另一只手旋转其下部,“嗖”的一声闷响一股淡绿色的浓烟冲天而起。缓缓向着空中旋升而去。
    隔着两条街的望水阁并非能够望得到水,仅仅自窗口的缝隙处瞟一眼就看见了那股蓝烟。小个子短打扮的男子呼的冲到楼下,低低的吼了声:“伙计们,有情况。”
    邪不录的马夹在两个年轻人中间,本是匹良驹却不得不放慢速度。延着人畜踩下的灰白小径前行。杂草渐渐稀少,朝两旁收拢爬回,路面也逐渐开阔。雾气却越来越浓。两侧的树木亦越来越高耸。
    邪不录抬起头看见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撒下来,支离破碎。那声震天呐喊仿佛穿透云霄:“山大王在此,拿命来。”
    为首年轻人紧握缰绳兜住马头,俊马嘶鸣腾空,两只前蹄高高跃起。
    “二弟不好,遇上山贼了,赶紧跑啊。”后面的年轻人听着不远处马嘶人吼,惊惧的喊道。
    就这样三人三马如同闪电般潜入幽深的密林中,迅速的消失无踪。
    随后几匹骏马杨蹄奔来,马上人皆黑衣黑裤黑布蒙面。
    为首一人冷冷的哼了一声,看了眼青灰与翠绿层叠的密林。脚下踏了下马腹,调转马头杨鞭而去。随后几人也纷纷策马跟上如风般没入无尽的道路深处。
    傍晚,管家掌起一盏油灯。
    门无声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高大的人影闪了进来,灯影婆娑映着邪不录冷峻的面庞。看不清他的喜悲。
    “可能被人盯上了,躲过这次,还会有下次。”邪不录坐在椅子上,眼神里跳跃着火焰。
    “一定是贾家使的绊子,打探到淮南王亲征大西北,才趁火打劫。”管家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掠过心头。他猜测一定是贾淮与翟公公从中作梗借机发挥,想要置邪家于死地。据说去年宫里老太太过大寿,贾淮还托翟公公捎去了不菲的礼品。那样的话,邪家的胜算不会太大。
    “本是注定的,我们只是权贵手里的一枚棋子,无法改变的。既然宫里有人出面,我们是逃不掉。”邪不录走近窗边,一把推开窗子。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面竟下了小雨。轻飘飘的小雨,无声无息的下着有种藕断丝连的缠绵。
    邪不录深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面色虽能维持的平静如水,无奈心中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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