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途之路

    
    …庭院栽有绿植花草的空地上，老农一般的冯老头子顶着一顶破旧的帽子。眼眸里流露着琥珀般透明的浅褐色，嘴角不停的蠕动着。这时正在老牛般咀嚼邪小七特意奉献的西域牛肉干，虽然老头子一向对于吃喝颇为挑剔，不过始终认为西域牛肉干才是世间第一美味。
    邪小七一向极有耐心，他骑在一颗茂盛的槐树上，浓密的枝叶遮蔽了强烈的阳光，只洒下细细圆圆的光斑。
    直到冯老头子停止了咀嚼，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邪小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不由得有些失望，这老头子翻了翻疲惫的眼睛，张开双臂，倒在身后的杂草里，仰躺着，漫天灰色的树影倒映在眸子里。
    眼里流淌着深褐色如同琥珀般颜色的冯老头子娓娓道来。仿佛那个世界近在眼前。
    …在茹毛饮血的蛮荒年代，笼罩大地的永远是那未知的黑暗和寒冷。月光来临那一刻，从心口位置被撕扯开的裂缝却像是可以吞噬阳光的黑洞，除了刺骨的寒，还伴随着无止境的黑。
    一颗半圆的月亮，本来被几层稀薄的云盖上，忽然间，云影一闪，露出月亮，照着地方雪白。两个人影，并列在地下。
    月光拉长了两人修长的身影。
    他的脸颊瘦削如竹，仍是不能消损他英俊清雅的轮廓，浸在朦胧的烛火中，脸庞宛如一块半透明的美玉。
    拥有玄武之力的天神烬眼眸分明是一片火海，但周围的温度却在瞬间冷却，冰冷的气息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世界。
    对面的女子清丽绝俗，冰清玉洁，有如画中天仙。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张脸明明美到极致，却犹如暗夜修罗一般散发着煞人的杀气。
    赤云天宫的赤云与天神宫的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仇人，可以擦身而过，但如果他们相爱了，结果只有走上灭绝的命运。
    他们悲剧的开始确实有一种天数，一种具有冥冥之力的如此不可抗拒和难以避免的感情。每个人都有无能为力，无法自拔的时候。 横亘在心中，那是一道深不可测的暗流。只可观望，不可泅渡。 悲欢喜乐在其间繁衍、生灭、流转不息。
    天神之间的恩恩怨怨，有时候比人间更加复杂。
    赤云的师父汐苍为了进阶修为，祭练一甲子的神物拂尘成精误闯天神宫，偷喝了天神爷的九转救命酒。
    胜怒之下，天神爷施计毒害了汐苍。世间唯有天神宫药堂有此解药，赤云利用了烬，盗取解药。
    烬必须为了整个天神家族，除掉赤云。
    听到赤云说话的声音，男人才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赤云一刹那只觉得他双目如电，仿佛能劈开暗夜，但那犀利地目光只在她脸上一绕，就立刻收敛。
    烬慢慢放手，后退，背过身去。她的泪水反倒充盈眼帘，绝然转身。
    刀光浮现，黑影重重。
    就在烬转身的瞬间，天神宫派出的黑武士幽灵般现身。
    烬为了保护赤云，身中数刀却也没能救下心爱的女人。
    眼睁睁看着赤云倒在怀里的烬怒火焚天，一双血红血红的眼。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爆发失态，痛楚的脸色在纷飞的烟烬中凝固，如岩石一般坚硬。
    烬最后一次进击几乎是用生命与这个世界在抗争。
    他用自己的魂魄化作了一把刀，如一缕黑烟一般卷向远方。
    那刀并无名字，刀法亦无招式。
    … 邪小七在阴冷的湿气中醒来，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睁开眼睛，仿佛只是眩晕了一瞬，又仿佛是已经昏睡了数年，一时之间脑子一片迷茫。，似乎还在梦里流连。是梦却比梦更真实。
    钟乳石的水滴落跌在石洞的地上，发出叮叮咚咚有节奏的声响，让人觉得四周很安静。也将懵懂的邪小七拽回了现实中，他抬头四下环顾，他开始疑惑自己的眼睛，在他的眼前只是一些空虚的影子。耳边响着的也只是空虚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这是兵法之道，也是悟势之道。”缥缈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虚幻而模糊。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没有任何情感存在，于这虚幻的空间回荡。
    邪小七转身看去，莹莹光芒中，三人依稀立在甬道口处。青涔涔的石壁上插着一排火把，火光摇曳着，时明时暗。邪小七看见一前俩后三个人走过冗长的通道，鞋子踏在青石地板上，发出脆得让人心颤的声响。路的尽头是道门，血般猩红，半开半掩。
    为首那人五十多岁，身才矮小目光平静。面色苍白，仿佛没有任何血色，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透够他的脑袋，能看着他身后的一个男子就是麻子，还有鹰目。
    “长护法，这就是昨日单挑六人的小子，具小的观察，这小子善使无名刀。悟势已达二阶。”鹰目别看平时飞扬跋扈，可在老者面前却恭恭敬敬。
    “哦，无名刀空前绝后。那得看看。”老者看了邪小七一眼，翻翻眼皮道:“知道浅狼团第二道关卡吗?”
    邪小七摇摇头，他已经下了决心，不管有多难。一定要加入浅狼团。不然别说救小阳，就是见面都难于蹬天。
    “可能会很意外，不过希望你能够挺过去。再次见到老朽的时候，就是你过过下个关口的开始。”老者轻捋胡须，若有所思地看着邪小七。挑了一挑眉，点点头:“麻子，送他上路。”
    邪小七赶紧去摸后背的锻刀，奇怪的是，这次锻刀却没有发出嗡鸣之音。
    “哈哈哈哈哈哈啥…”麻子憨笑起来令人头皮发麻。伸出大手摸摸邪小七的脑袋摸了摸。笑道:“小子，你艳福不浅，很快就有娇艳的娘们送上眼前了。”
    “男人若是不懂得享受女人，那和太监有何区别?”老者也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下巴上的小胡子一抖一抖的，像一只老山羊的胡须在颤动。
    邪小七莫名其妙的搔了搔头，之前莫名泛起的不安就渐渐消失了，他微微一笑，放松了下来。空气的温度骤然上升了许多。
    麻子在前引路背影就像一面墙，遮挡了大半的灯光，邪小七看不见前面的路还有多远，只知道越往前走。灯光越微若，黯淡得如同薄雾。地面上暗蒙蒙一片，看不分明。
    前面的石壁两侧更加狭窄，只能从一条晦暗而狭窄的隧道中穿过。
    乐曲穿越了石壁，迅速弥漫了整个石堡。邪小七仿佛被催眠般，两侧的石壁也袅袅升起白色的雾气。微湿的青石路，渐渐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眼眸宛如遥远的星芒。她的笑容轻柔优美，一种温热的体香缭绕在邪小七的鼻间和呼吸里。她望着他，在那一瞬间，邪小七眼底有些恍惚失神。温热湿润的馨香气息扑面而来，冰凉空气在悠扬乐声中一波一波地荡漾开去，闯入深处，再荡回来，音韵悠长，领着每个人的思维朝无尽的空间中无尽地向前延伸。仿佛曲子所吟唱的是，不是人间，而是天堂。
    麻子不知何时消失了，眼前豁然开朗。幽幽琴音随着暧昧的粉红色灯光缓缓响起，阴冷的石堡陡然光芒大盛，天旋地转中眼前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咫尺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恍若置身于缥缈的仙境一般。雾，淡淡的，似一层缥缈的轻纱，虚无缥缈像海市蜃楼，使人觉得飘然欲仙。
    邪小七惊讶于此地竟有如此建筑。浓雾深处一张猩红波斯地毯上，一位佳人雅致高涵。整个人淡雅的宛如江南烟雨，她淡淡的微笑。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穿了葱绿绸的粉色衣裙，两只胳膊和雪白的前胸后背，都露了许多在外面。身上半盖半裹着一床质胜纨绮，看去又轻又软的被单。一手微搭胸前，另一手臂懒洋洋支向右侧玉兰之处。
    像有股强大无比的力量驱使邪小七向前走去，他看清女子的眉目如春天般温暖，一双眼睛里仿佛含着化不开的幽幽春水。
    “过来吧，过来啊。”女子很轻柔的笑，在灯光下迷离如梦。而她也似在梦呓。
    不由自主的，邪小七脚下更加虚软，但步伐反而迈得大了，飘浮般向前走着。
    女子突然起身上前扑到了邪小七的怀里，一股靡靡幽甜细腻的沉香袅袅绕绕钻进了邪小七的鼻孔，伴着如痴如醉的缠绵低吟。
    “啊！”女子疯狂的举动实在令邪小七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挥手想要推开她，却被女子的手一把抓住，贴着他的胸口就吻了过来。
    一陈窒息似的温热潮湿袭来，邪小七感觉大脑缺氧般眩晕。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温度骤升，灼热的气息一阵阵地传到他身上。邪小七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一阵阵的战栗传到心脏的地方。从酥唇窜上来一股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酥麻感。邪小七即将彻底地陷入了女子的世界之中，那是比沼泽还要缠绵的地域。
    大脑的最深处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她愕然的眼里映着天际绚烂的光火，明媚无比，灿若星辰。
    笑容灿烂无比，比阳光还要夺目。
    猛地，邪小七心里一动，忍不住抬手将她拥在怀里，他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她的眼神就像是沙漠虚空里的龙卷风。能将一切东西都吞噬进去，邪小七觉得那简直是魔力，可怕的恶梦般的魔力。
    野狼在月夜深处哀嗥的画面突然闯入邪小七的脑海里。他惊出一冷汗，猛地一把退开了怀里的女孩。
    女孩转身朝他莞尔一笑，倾国倾城。有那么一瞬间，竟有几分与小阳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