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将目光投过来,发现是那位女子帮着两个孩子试剑之后,便放心下来,只是很快,他们有痘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女人出手狠辣,不留余力,两个小家伙在她剑下,险象环生,似乎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
这哪里是试剑,分明就是欺负人嘛。
看了没多久,便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他们都觉得那两个孩子是在可怜,可他们的师父都没说什么,自己这些外人,自然也不好插嘴。
人们将目光投向苏小七,眼神中有责备,也有认可。
如此严厉的教徒方式,确实能让弟子更快的成长起来,可这毕竟还只是两个孩子,这样未免也太没人性了一些。
那些个高手还好,毕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知道现在多吃苦,以后少受罪,可那唯一的女子,看着就不乐意了,直接冷声道:“天底下哪有这样教徒弟的,恐怕还没成材,就被你虐待死了。”
苏小七喝了一口酒,然后将酒壶收进香囊之中,就像是没听到女子质问,开始将那些锅碗瓢盆收拢起来,拿到远处一条小溪里清洗。
他洗碗的时候洗得很慢,很用心,而且是一个一个的洗,先洗那些大的物件,洗净之后,有用一块洁净的布擦干,才收进香囊之中。
那少年看着苏小七的举动,笑着道:“这人倒真有趣。”
老人眉宇深沉,低声问道:“康兄弟,能否看出此人实力?”
那精瘦汉子看了苏小七的背影一眼,摇了摇头,“看不出来,不过属下推测,应该是一名观海境。”
老人皱眉道:“果然不简单。”
女子撇嘴道:“才观海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人笑了笑,反问道:“照神境而已?丫头,你今年多大了,什么境界?”
女子一愣,随即脸色微红,有些尴尬。
自己都二十二了,才不过元丹境而已,可这家伙看起来还未及冠,却已经到了观海境,这放在任何地方,都能算是天才少年了,可她对这家伙,实在没什么好感,只要不喜欢,境界再高,她也看不上。
老人继续道:“一个观海境掌门,领着两名灵体境弟子,几位元丹境同门,确实像是一些小宗门的做派,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精瘦汉子愣了愣,随即道:“老爷也不用太过担心,属下多留意一些就是了,一个观海境而已,也翻不出多大的事情出来。”
老人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坐在溪边洗碗的苏小七一眼,转身走回马车,没再出来。
天色渐暗,这边人们已经开始搭建营帐,苏小七这边,这种事情自然要他亲力亲为,自己还好,反正就一晚上,找棵大树就能应付一晚上,或者一夜不睡也完全没关系,可还有自己的两个弟子。
对于康文霜和那三个女子,苏小七可以不管不顾,可方欣睿和白青不行,自己既然做了人家的师父,有些责任,就该承担起来。
此刻两个小家伙已经试剑完毕,双双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息,一副生无可念的表情。
苏小七并没有让他们起来,只是分别取出两张火符和两张固元符,贴在两人身侧的地上,用以驱散地上的寒气和稳固两个小家伙的元气。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取出一把柴刀,开始砍树和藤条,搭建帐篷,这种事情吗,对苏小七而言,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可那三个大元州来的佛门女修,看得更是暗暗咋舌,从始至终,他们在这位七公子身上,还真没看到一点贵族公子该有的样子,相反的,这位七公子更像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
烧饭洗衣,劈柴喂马,还真没一件不是这位七公子不会做的。
在苏小七搭建帐篷的时候,那边众人却是直接在地上生起了一堆篝火,火光熊熊,噼噼啪啪,苏小七其实想提醒众人,这样无疑会让那些人山贼发现他们的存在,可按照那汉子先前的口气,自己要是再开这个口,恐怕只能徒添厌恶了。
再者,就算不生这一堆火,明天还是要进山,到时候那些山贼一样还是会知道他们的存在,这堆火不过是明目张胆的告诉那些山贼,有生意上门了而已。
而且因为这堆火的缘故,今晚肯定不会太平,当然,注定只是一些小鱼虾前来试探,说不定也会有一两个拿得出手的高手,但打死了顶多观海境,再强的应该不会这么快露面。
因为在那些匪首大佬们看来,这伙人要是被手底下那些人吃掉,也就算不得什么肥羊,他们自然瞧不上,还不如给别人,还显得他们大度。
可若是那些小势力吃不下,那就说明来的真是大肥羊,到时候再出手,不仅有油水可捞,道理上也说得过去。
今晚肯定会有不小的动静,但这伙人应该能够应付,只是事后,恐怕免不了要得意忘形,说不定最好还真会惹出梁山那几个大人物。
苏小七倒不是怕,只是觉得有些麻烦。
他原本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穿过这个匪寇聚集之地,现在怕是不行了。
搭好帐篷之后,白青和方欣睿因为太累,再加上火符所带来的暖意,在这大冷的冬天,很快就睡熟了,苏小七先是在帐篷上四周贴了火符,才将两个小家伙抱到帐篷中去,然后就这么坐在一根干枯的树干上,取出酒壶,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倒不是苏小七担心得不敢睡下,而是有些事情,他得梳理一遍,从当初在华阳城落入那位妖族公主手中的时候开始。
自己先是被那位妖族公主掳走,这件事本就是那位妖族公主的谋划,一开始苏小七以为那位妖族公主掳走自己,目的是为了阻止华夏大军南下,事后才知道并非如此,后面那位妖族公主还说是有事需要自己帮助,让自己跟她前往北边的妖族天下。
什么事情,苏小七不清楚,但那位妖族公主肯定没有说谎,若不然按照妖族那些强者的一贯风格,怕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就已经让自己脑袋搬家了。
也就是说,妖族那边的情况,显得有些复杂,那位妖族公主应该属于一个派系,而潜伏在须弥国,以那位老国师为首的妖族强者们,属于另一个派系。
当然,这是他们妖族自己的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
之后自己摆脱了那位妖族公主的魔掌,一路北上,莫名其妙的进入百花谷,先后遇上了刘大力,马东平,一切看起来只是巧合,可也正因为这两人,牵扯出了须弥国所有山上势力,这才有了云上城那场惨烈的战斗,整个华夏大军,损失惨重。
再往后,自己与那头妖族强者转战数千里,重伤大漠,几乎死掉,不但遇上了白青父子,还遇上了那三位佛门女修,原本这也正常不过,可之后那三个女修不愿跨洲而来,目的竟然就是为了寻找自己,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说不定其中,就有什么人的谋划。
再往后,就牵扯出了马东平死士的身份,才使得马东平为了脱离天机阁,让整个环峰谷失去了天机阁的庇护,导致无数势力联手围攻环峰谷,而这一切最终的目的,还是自己。
按照那名杀手所说,是神都那边有人不想自己回到神都,可苏小七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说不得这其中,就有妖族参与。
苏小七终于明白,当初那个叫苏如凡的男人,为什么什么也不教自己,总是每天让自己看一幅地图,总是强调北寒之地更北边的妖族天下。
自己的存在,跟那个天下,好像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以苏小七当下最担心的,不是这山里的那些匪寇强者,而是隐藏暗中,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杀手,以及这些杀手背后,为了针对自己,处处皆布局的那些人。
有些时候,苏小七甚至都会怀疑,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自己所结识的朋友,自己所收取的弟子,会不会就是针对自己的棋子之一。
就比如现在自己碰上的这群人,说不定其中就有什么谋划。
就在苏小七胡思乱想,神游天外的时候,那精瘦汉子不知何时来到苏小七身边,笑着道:“能否跟公子讨口酒喝?”
苏小七回过神来,愣了愣。
这汉子接着道:“公子放心,我一定不白喝公子的酒,往后若真遇上山贼匪寇,公子那两个弟子,我一定帮着照拂。”
苏小七急忙笑道:“如此当然最好不过。”
说着,将手中的酒壶直接丢给了汉子,一边道:“老大哥只管喝,不够我这里还有。”
汉子呵呵笑道:“够了,喝几口暖暖身子,喝多了,怕误事。”
苏小七笑了笑,要说照神境强者喝酒会误事,苏小七当然不信,这汉子这次过来,怕是又是那老人授意,来刺探自己虚实的。
苏小七便随口问道:“你们这次去燕云之地,是做生意?我可听说那边生意可不好做,特别是你们这样的外地人,三晋这边的人,也别排外。”
精瘦汉子摇了摇头,“哪里,我们这次背上,是我家老爷受了帝国的邀请,要到神都去做官,没想到吧。”
苏小七倒是一惊,这个他还真没想过,所谓帝国的邀请,想必就是司马嘉这位阁主大人的意思,也就是说,这老人身上,有连司马嘉都看中的地方。
这一下,事情又有了转折。
原本苏小七也没打算顾及这群人的死活,可现在,对方既然是受到帝国邀请前往神都做官之人,那自己这个帝国的七公子,似乎就有责任保护对方的安全。
这也就是说,自己跟这伙人,等于绑在了一起,最起码在进入燕云三晋之前,都得共同进退。
可怎么偏偏这么巧,就让自己跟这伙人撞在了一起?
苏小七原本的担忧,更多了几分。
如果真有人拿这群人来设计自己,那么这次的梁山之行,恐怕不会太顺利。
苏小七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这时候,那个跟苏小七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走了上来,一边哈气搓手,一边笑着道:“康叔,给我喝一口?就一口。”
精瘦汉子犹豫了一下,看向苏小七,苏小七点了点头,这汉子便将酒壶递给少年。
少年接过酒壶,对着苏小七道了一声谢,然后灌了一大口,咂吧着嘴道:“这鬼天气,越往北越冷,怕是还没到神都,就得给我冷死。”
苏小七笑着道:“北方虽冷,但其实只是表象,只是我们南方人的一种错觉罢了。”
少年愣了愣,皱眉问道:“怎么说?”
苏小七笑着道:“简单啊,北方人跟我们南方人其实一样,可也没见他们冷死不是。”
少年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连连道:“是这个道理。”
说着,他又灌了一口酒,忘记了先前所说的只喝一口,倒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那边,他那位姐姐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声吼道:“雪清雨……”
一听这话,少年脸色一变,急忙将酒壶递给汉子,不停道:“完了完了。”
女子大步走来,直接伸手扯着少年耳朵,教训道:“爷爷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沾酒,怎么,爷爷的话都给你当成耳旁风了?”
少年吃疼,苦着脸道:“姐,我就喝了一口,真的。”
女子不依不饶,“一口就不是酒了?”
她接着瞪着坐在树干上的苏小七,“还有你,自己是个酒鬼就算了,干嘛要带着我弟一起喝。”
苏小七皱起眉头,想要解释,可好像根本解释不清楚,而且跟女人讲道理,除非自己脑袋有坑,便只能承下这无妄之灾。
不言不语,让她出气就是了,难不成她还敢像对付她弟弟那样对付自己?
苏小七无所谓,可那叫雪清雨的少年就不乐意了,别人好意给自己酒喝,却还要替自己受气,自己要是再不说话,岂不是太没担当了。
他一下甩掉女子的手,沉声道:“雪清霜,你还有完没完啊,爷爷是说了不让我喝酒,可我就喝了一口,你至于拿着鸡毛当令箭吗?”
女子一愣,似乎也没想到自家弟弟会突然这么说,皱眉道:“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出来一次,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还是皮痒了,要不要我给你捶捶?”
少年冷声道:“你真以为我怕你不成,要打找个地方打,可别当着人家的面。”
女子冷笑道:“怎么,怕输了难堪?”
苏小七看着这对姐妹,觉得有些无奈,那汉子也苦着一张脸,显然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只是他刚准备当起和事佬,面色陡然一变,猛然转身向着官道旁的密林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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