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姜隐尘是被束逸才给叫醒的。
“师伯,你怎么在这儿?”束逸才没好气地数落着,“走了,师父……师祖让我们回山了。”
束逸才这称呼说到一半就知道不对,赶紧是改了口。
姜隐尘撑起身体,忍着发胀的脑袋,心里却是暗暗懊悔。
“我怎地喝了这么多酒,实在不应当。”姜隐尘叹息一声,随即打坐调息,把自己体内的浊气都给驱散出去。
他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别的动静,也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
“先不管那些了……”束逸才沉吟了半晌,直接把人给拖回了冥骨门。
“你这咋咋呼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姜隐尘许久不见束逸才这般沉不住气的样子,便无奈地问道。
束逸才张了张口,心里想着要不是看你实在是可怜,我才不管这种事情!
“冥骨门出大事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
“什么大事?”
姜隐尘被他拉着,匆匆忙忙地回到门派,却是万般无奈地问着。
现在整个人间界几乎都要被那些妖魔攻陷,虽然说他们冥骨门帮了不少忙,铲除妖魔也志在必得,但是指不准还有漏网之鱼——
“裘言师伯回来了。”束逸才张了张口,终于是把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冥骨门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杂,他根本没有想到,姜隐尘为了让岳清漓回归正途,竟然是动用了最后那一片龙鳞,以及堕魔台上强大的封锁记忆的灵力。
虽然说东海之珠的灵力也给了岳清漓一定的法力,可是那终究还是不够,而且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料到。
更何况,束逸才那个时候看到了岳清漓成魔的一刹那,而她入魔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是不知所踪,无奈之下,姜隐尘只能出此下策。
虽然说是下下策,可是这也是姜隐尘所能想到的最为合适的办法了。
而且这个办法,白景渊也觉得行得通。
用他对她的记忆,以及他的护身龙鳞,换取她和人间的平安,这也是姜隐尘觉得十分值当的事情。
而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人间界被妖魔侵占的事情,确实也应该和岳清漓无关。
只不过岳清漓到底在何处,他们不得而知。
姜隐尘听到这名字,一颗心狂跳不止,他当然没有忘记这个小师弟,只不过这小师弟失踪的时日实在是太久,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去了何处,而江采沁到底如何了,他也并不清楚。
“他现在身在何处?在传功室?还是丹药房?”姜隐尘连声问道。
“嗯……在禁地陪师祖呢。”束逸才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便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姜隐尘:“……”
“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玄蕊笑了笑,拉着姜隐尘的手臂,就想着把人往里拽。
姜隐尘无奈道:“我才半日功夫没回来,你便着急了?”
“我还好,主要是有人着急了!”玄蕊乐呵呵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特别让人高兴的事情一般。
束逸才听着这苗头似乎不对,才皱起眉头问道:“找到她了?”
“嗯,当然找到他了!”玄蕊翻了一个白眼,才摆了摆手,对着姜隐尘说道,“大师兄你赶紧和我过来,别让人等着急了!”
束逸才听着这话,一颗心也是砰砰直跳。
难道说,这么快就找到她了?也不知道白景渊有多么神通广大,竟然……
可是束逸才并不知道,玄蕊所说的人,和他心里所想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
两人鸡同鸭讲,竟没人发现半点不妥。
于是两个人都十分欣慰,都忙乎着让姜隐尘赶紧前往禁地拜见白景渊。
等三个人都到了禁地门口,姜隐尘才哭笑不得地说道:“且放开我可好?”
这两个人,就差架着他的脖子走路了。
玄蕊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松开了对姜隐尘的桎梏,可是口中还是在不断地催促着:“大师兄你可快些!这么长时日都没有见着裘言那臭小子了,还不抓紧时间!”
而此时束逸才也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大师伯快些,这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啊!”
玄蕊听着这话其实也觉得有些诧异,可毕竟现在是喜事临门,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再催姜隐尘的动作快一些。
到了禁地门前,姜隐尘破解了阵法,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师父,徒儿来了。”姜隐尘的声音沉稳了不少,毕竟在他面前的是白景渊,姜隐尘还是十分敬重师父的。
白景渊身侧站着的,正是一个姜隐尘许久不见的少年。
“可算是来了,我快被这小红毛闹死了。”白景渊连连叹气,可是眼神之中,却是万分的宠溺之色。
“大师兄!”裘言一见到姜隐尘,便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直接是扑到了他的怀里,一个劲儿地猛蹭着。
姜隐尘被他弄得是哭笑不得,这事情也不知道如何了,可是看着裘言的样子,恐怕江采沁也是好转了。
“你这小子,这段时间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说是去寻找救治采沁的办法,却直接一走了之?”姜隐尘略显责备地说道。
“都怪我之前迷了心窍,听信了乐凌的谎话……”裘言现在总算是回到了自己家里,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说话的时候自然也是十分感慨。
“乐凌?”姜隐尘微微皱眉,望向了白景渊。
白景渊微微一笑,说道:“我白景渊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教出了这么一个傻徒弟,竟用自己的一心一尾去和那畜……畜生作交换。”
白景渊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侧法器的葫芦里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似乎是十分不满他的语气。
可白景渊也不恼,反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可那畜生灵力不够,救不了人,还是得你们师父出马。”
那葫芦再度发出了一声闷响,似乎是在表达他的愤愤不平,但是最终还是安静了下去,任由白景渊胡说八道。
“一心一尾?什么时候的事情?”姜隐尘的眼神之中带了一抹凝重的神色。
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情,之前……
蓦地,姜隐尘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
之前也是有人和他说过,裘言性情大变,不知道的以为是江采沁的变故才让他变得冷漠,可是具体如何,又不得而知……
姜隐尘的神色恍惚了一下,似乎是不太确定,到底是谁和他提过这一件事情。
“……隐尘?你在听吗?”白景渊发现了爱徒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便也是气得笑了起来,“好呀,为师的话你现在也听不进去了。”
“师父,徒儿在。”姜隐尘回过神来,对着白景渊跪了下去。
白景渊摆了摆手:“跪什么跪?咱们冥骨门哪里来的这么多繁文缛节?起来。”
说着,一股轻柔的力量托起了姜隐尘的双膝,让他站了起来。
裘言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当时被逼得急了,看着采沁师姐这幅样子,我就被鬼迷心窍了……”
“什么鬼迷心窍,就是被畜生给忽悠了去!”白景渊喝了一声,纠正了裘言的话语。
而这个时候,白景渊身侧的葫芦又是一阵闷响,像是终于忍不住了。
白景渊冷哼一声,再度拍了一下自己的法器,强调着:“可不许再有下次了!”
“当然不会啦师父!”裘言赶紧说道。
姜隐尘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那采沁呢?”
裘言笑嘻嘻地说道:“有淇山仙人的庇佑,采沁师姐在那仙翁的冰棺里休憩了几日,除去了体内的毒性,便大好啦。”
只在冰棺中休憩了几日便好了?
不……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姜隐尘微微皱眉,想着之前江采沁的伤势,似乎总觉得不太对。
“呸,你现在倒是把你师父给忘得一干二净?”白景渊笑骂道。
裘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而此刻,姜隐尘的一颗心却是沉了下去。
“采沁的伤,不是魔刹媚骨所致么,如何在冰棺里休憩几日,便大好的?”姜隐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他抬起头,看着众人。
其中的关节要害他并未打通,那就是说明,有人在说谎。
或者是,有什么最为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
听着他的问话,整个禁地里都寂静了几分。
就连一直用法力震荡的葫芦,也消停了。
“怎么了?她人呢?”姜隐尘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难道说,是江采沁又出了什么意外?
不应该,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裘言和师父的神情不可能这般轻松而餍足。
姜隐尘的视线转移到了束逸才的身上。
束逸才冷不防被盯,赶紧是摆了摆手:“这不关我的事,师祖和师祖……之间的交情,也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那冰棺定然是借出去了的,采沁师伯也是痊愈了的,此刻仍在淇山调养。”
束逸才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有何别扭,他拥有两个师祖,倒也是占尽了便宜。
说话间,一阵清冷的气息飘散了过来,像是穿越了万千人海,带着他所熟知的气息迎面而来。
虽然清冷,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了。
“怎么,你记得魔刹媚骨,却忘记了到底是谁伤的她?”
那声音清澈好听,仿佛踏着碎玉,是姜隐尘熟悉的那个模样。
一个人影从深处走来,仿佛是九天之上最耀眼的冰雪,纷飞在黑暗的洞穴深处,在姜隐尘眼里,那纯白无瑕的影子终是揭开了她的面纱,来到他面前。
百世千岁,不枉情深。
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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