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泪对宫娥

    
    这个新年是沈麟和母亲第一次在外过的，但是不寂寞，因为沈麟没有怎么在家里呆，天天赴不同的宴，去不同的家，也是热闹。母亲的病情是逐渐好转，即使是新年，景公子依然坚持给母亲针灸，因为母亲不能食太多油腻，所以也就推辞了宴请，倒也不寂寞，天天有景文舟陪同。景文舟教沈老夫人一套健体的肢体运动，沈夫人就天天和丫鬟练的不亦乐乎，心情也越发的好了，人也红润了许多。
    最后一次针灸后，景文舟告诉沈夫人，她可以逐渐加食肉类了，之后也没什么大碍了，如果有需要差人来叫就是了。这时的时间已经快到上元节了。母亲虽然痊愈，但是不想回京，所以沈麟决定邀请吴兄和景兄一起赏花灯，谁知景文舟却不能同行，也罢，吴文逸陪同沈麟一起去。
    上元节到了，李雨瑶起的很早，她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她太高兴了，当她告诉弟弟去邀请景文舟一起赏花灯时，她怕他会拒绝，但是他应了。丫鬟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她走马观花的试穿，似乎所有的都不合身。最后累的不行了，就躺在一堆衣服里闭目养神，浮想联翩。突然想起新年时，她给景公子做衣服时，用同色系的料子给自己做了件裙子，因为料子不张扬，她就用银线勾勒了衣边，就穿那件，她决定了。
    李府，即使内心波涛汹涌，李雨瑶看起来依然是那个无可挑剔的淑女，她慢慢的咀嚼，坐姿很挺，很规范。其实她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但是她必须等雨轩，怎么弟弟还是没有吃够呢，哦，原来有他最喜欢的烧鸡腿。
    她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抿了抿嘴，然后放下筷子，漱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她已经很不耐烦了，但是她必须等，这是涵养，所以她就瞪着李雨轩看，直到这小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李雨轩不好意思的朝姐姐看了看，立马就明白了，哎，不吃了，招呼丫鬟过来伺候清洗。
    李雨瑶心里欢呼雀跃，总是离目标进了一步的她站起来说到：”我先回屋换衣服，随后去寻你。“转身典雅的走了。
    李雨瑶回到屋里，迅速的指挥丫鬟行动起来。
    杏儿已经按照李雨瑶的指示让下人用花香熏过衣服了，然后帮她穿上，梳头的丫鬟过来给李雨瑶挽了个简单的，不易松散的发型，因为考虑晚上会有很多人，所以头饰不用繁琐的，就一个银制的簪子固定好发型，旁边用珍珠点缀，耳环也是珍珠耳钉。齐刘海，小碎发自然的垂于耳际。杏儿问她：”娘子，你觉得还满意吗？是不是太素了？“
    李雨瑶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就走。：”好了，好了，我什么都不想戴。“脚步匆忙，快到弟弟的房前时，她站定，整理了一下自己。杏儿上前敲门，开门的是景文舟，他也准备出门。
    看到景文舟的一霎间，李雨瑶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她开始担心自己是否着装得体，埋怨自己，真的应该听杏儿的，多打扮，打扮。
    姑娘悄悄的抬眸，偷偷地看，不知道景文舟喜欢不，怎么他没有惊艳的神情呢？也不看自己呢？左思右想竟有点失望，诅丧，怕被人发现小秘密的羞愧。
    杏儿不是说自己是延津城里最美的姑娘吗，原来只是为了逗她开心，想到这点的李雨瑶顿时鼻子一酸，泪花涌上眼眶，多亏李雨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姐姐，我回来时先生已经来了，我们快走吧。“
    李雨瑶急忙用笑压住泪花，调整好状态，慢慢转向景文舟，见他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出声，于是急忙跟上，心里就像小兔乱撞，原来他看自己呢！心花怒放，泪水也变成甜的了。
    与往年一样，灯盏放置在最繁华的主街道，依旧由各大商户管理，依次悬挂于各个店面门前。这里商户云集，鳞次栉比，并以此连成一片，放眼望去，就像蜿蜒盘旋的两条巨龙。照的黑夜犹如夕阳西下，如梦如幻遮掩住云朵，衬托出月亮的风采。正所谓“月色朦胧灯火喧，星光闪烁映兰轩。天台午夜莲花宴，楼宇春光桃李园。吾蘸江头挥墨宝，君遨瀚海领清源，添诗共贺新年好，做赋温馨度上元“
    每个花灯下旋有谜面的纸条，然后猜对去相应的店家兑换奖品。其实吸引的不是奖品而是赢的心情。这天，男女老少，兄弟姐妹会相邀前往，即使相悦的男女也会放下矜持穿越于不同花灯之下，互诉衷情，这一刻世俗也不会带有指责的眼光看待他们。
    李雨瑶和景文舟一行随着人流穿梭在灯海里。停停看看，即使李雨瑶打扮素雅，依然难遮风采，不时有异性投来倾慕的眼光。于是李雨轩抓住姐姐的手做起了护花使者，怎奈年纪尚小，实在是没有多少震慑力，倒是景文舟站在了李雨瑶的身侧遮住了不少狂风乱蝶。
    来到一家店铺门前，李雨瑶看着那个精美的小鸟灯笼愣了神，景文舟和雨轩走上前去拿下谜面：
    远看山有色，
    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
    人来鸟不惊。
    看完谜面，众人除过景文舟外全是一脸的茫然。看着李雨轩抓耳挠腮的样子，景文舟弯下腰凑在他的耳边说到：”轩儿，最近我让你做什么了？“
    ：”我知道了，是画。你让我做了一副画，可对？“只见先生鼓励式地微笑的看着他。这是一家文房四宝店，所以李雨轩得了一只毛笔，其实论质地也是一般，但是他却爱不释手，别人是碰不得的，除了景文舟，灯笼自然给了姐姐。
    大家也是欢天喜地直夸小公子聪慧。因为高兴也从这家店里买了些东西。
    此刻，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李雨瑶趁势靠近景文舟，一手拉着他的衣袖，一手拉着李雨轩，杏儿随后跟紧。景文舟不用看也明白姑娘的心思，只是今天特殊，就没有必要扫大家的兴。
    又看了几处灯谜，李雨轩全凭自己得了赏，很骄傲的将灯笼赏了丫鬟和书童。走着走着就到了前面一家糕点店，杏儿指着店名告诉自家小娘子那是常常买糕点的地方，大家一听都很高兴，因为都喜欢那家的糕点除了景文舟，他不是很喜吃甜点，但是还是从善如流。
    进了糕点店就看见柜台前全是人，原来大家都想到一处去了。他环顾了一圈，看见左边过去是个大厅，应该是给人们喝茶，吃糕点歇脚的地方，所以他低头给李雨轩说：”你陪姐姐去那边大厅歇脚，我叫杏儿送糕点过去。“
    ：”别忘了，我喜欢核桃馅的。姐姐喜欢枣馅的。”李雨轩急忙喊到。
    杏儿没等景文舟开口抢着笑道：“小少爷，我知道，错不了。”然后转身问景文舟：“先生喜欢什么味道？”
    ：“我随意。”景文舟淡淡地说道。
    ：先生歇着吧，他们的口味我都知道。我买好就过去了。”杏儿欢快地说道。
    ：“也好。”景文舟没有推辞。
    走向大厅的景文舟却迎面遇到吴文逸和沈麟。吴文逸看见他很是高兴，拍拍他的肩膀说到：“文厚兄，我碰到几个同窗想要一起聚聚，但是沈兄累了，只想买一些糕点给母亲，便转回，正好你在这，你陪他吧。再会了。”说完拱拱手，不等众人回答，转身走了。两人看着他的背影摇头笑笑，正要去柜台，杏儿却来了，说到：“先生，小娘子和小公子等你呢。”然后她就看见了沈麟，觉得似曾相识，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但是沈麟却记得她，正是那日在寺庙，李家小娘子身边的那个瞪他的丫鬟。
    景文舟其实不想让沈麟和李雨瑶碰面，只怕旧梦重温，死灰复燃，但是以目前情况来看，却无法避免，刻意之下，难免心生罅隙。
    不过这些日子和沈麟的接触，他认为沈麟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因为家庭出身的原因，他可能有点桀骜不驯，好大喜功，但为人豪爽，又有胆识，实在是和纨绔子弟挂不上边。如果自己欲盖弥彰，娇柔造作，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反而适得其反。所以就爽快的说到：”我和李家小娘子以及她的弟弟在此歇脚，吃茶点，你若愿意，一起如何？。
    ：”相请不如偶遇。“沈麟自然是高兴的。
    然后一起走进大厅。景文舟介绍沈麟给李雨瑶和李雨轩，他俩站起来行礼。沈麟还礼。落座。
    李雨瑶，原来她叫李雨瑶。他想到了一首诗：
    玉容寂寞泪阑干，
    梨花一枝春带雨。
    瑶山直上玉梯横，
    不用银花散火城。
    人美名字也美。为了不辜负景文舟的信任，他不能一直瞪着李雨瑶看。但是他的心显然无法控制的转向她。为了不是那么明显，他只能和景文舟闲聊，聊延津的特产和这家店的点心。问问李雨轩的学问。然后转向李雨瑶问道：“小娘子，我的母亲喜欢糕点，我想买点给她，但是不知那些味道好吃？”
    李雨瑶抬起头微微笑到，却不看向他：”我不知道家母的口味，但是枣馅，红豆馅的应该不错，核桃馅的也挺香的。“
    沈麟不用问也知道。其实刚才偷看她时，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口味。作为李雨瑶，和他说这么多都是因为他是景文舟的朋友。然后她转向景文舟：”景先生，你认为呢？“
    其实她并不知道景文舟给沈麟的母亲看病这件事。她听说了景文舟最近看好了一位夫人，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反正对景文舟这也很正常，他就是那么优秀。她只是不想多和这个陌生人交谈，所以转移话题。沈麟多聪明，他立马明白了李雨瑶的心思。但是能听见她的燕语莺声，看见他的娇翠欲滴的脸，他已经满足了。只是她的冷漠更加激起他的斗志，他沈麟是谁，那是京城的翩翩公子，沈家嫡子。他想娶妻，很多家都会挤破头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即使纳妾，京城小官吏的女儿，商人的女儿，那也是趋之若鹜的。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当初自己想要纳她为妾真的是侮辱了她。如果她的门第再高一点，他会毫不顾忌的聘她为妻。不是他看高这些虚的而看低她，而是他过不了父母那关。
    沈麟有点愣神，詳装喝茶以掩饰。如果说第一次的寺庙相遇是惊艳，这一次就是惊心了。第一次一个女孩走进了他的心让他挥之不去。
    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而且店里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慢慢的很多人都开始抱怨找不着桌子了。景文舟建议起身，其实沈麟的小心思也落在了他的眼里，要说后悔，那倒没有，只是不好强行加入，只是静观其变。
    本来李雨轩还想再到处逛逛，但看见丫鬟和小厮手里都是东西，加上众人都没有多大兴致了，只好转回。他们往回走迎面碰到很多来的人，多数是年轻人，因为今天晚上青楼和酒家都有优惠。
    虽然有人时不时的瞅李雨瑶，但是看见她的身边有两个男人俊美无双，只好作罢。就在景文舟和沈麟说着什么，没留意时，有几个胆大的上前搭讪李雨瑶，沈麟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抓住一个人的手腕同时推倒另一个。
    景文舟看李雨瑶吓傻了眼，急忙对杏儿说道：“赶紧带小娘子先回。”并且央求沈麟派一个侍卫护送，沈麟首肯，李雨轩看向先生，先生点点头，他懂事地住口了。
    待姑娘一走，景文舟抓住沈麟的胳膊就跑，还好过往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围观群众不多，人们以为无意间碰到彼此而倒地。
    跑出很远了，见没有人追来，少年们气喘吁吁，然后哈哈大笑。景文舟没有发问，沈麟没有解释，这是朋友间的默契，了解和对彼此的理解。
    定下心神后，看看周围，才发现他们跑到了另一条街道，又是一通大笑。景文舟问沈麟：“知道路不？”
    沈麟神采飞扬，显然情绪还在刚才的嬉闹中，笑道：“丢不了。”
    景文舟也不多言，拍拍他的肩膀说到：“那你慢慢找，我走了。”
    彼此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