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目的?”旭伢突然意识到了祝老的回答,脑海中联想到了其中一个可能性。“莫非,是王都的人探寻到你们和剑的下落了?”
当旭伢说出此番话语时,众人一片寂静,就连飘落的枯叶声都清晰可闻。
未央族,十八年前这里还只是人类的一个普通部落,自古便群居生活在孤城山脉的镜水湖泊旁。
在天降异火烤干了湖泊之后,绵延方圆百里,烈火焚尽四野八荒,生灵涂炭,饿殍遍野。
当年华殷路过此处灭了大火,救孤城山脉的族民于火海,众人便以他为尊,奉为一族之长,从此立族为,未央族。
那些个逃离孤城山脉的族民,都向世人描绘着天灾的惨烈,所以时间久了,外界都认为,烈火已经蔓延了整个孤城山脉,族民们早已消失在那场灾难之中。
数十年来,未央族收纳不少要隐居于此的隐客。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背负着各自的故事在这里生活了下来。华殷带着族人们自给自足,与外界渐渐隔离了起来,让未央成了一座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
但即使是真正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也终究会被世人发现,何况一个人间界的一个小小部落,未央族呢?
虚影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悲凉,沉声说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这柄众生归泉剑虽说无法用七色来辨识等级,但数百年传承至今,它屠过的生灵不断增多,剑本身的戾气也就越重。”
“如此说来,不仅你的孙子祝霖无法驾驭得住这戾气霸道的众生归泉剑,也会让王都的强者因这冲天的戾气寻得这柄魔剑,对吗?”华殷看向虚影,若有所思地问道。
之所以华殷要将未央族隔绝于世,不仅是他猜测到这些隐者都有逃避俗世的难言,更是他要给华风一个成长的机会,因为无论是人间界,还是妖神界,都有着未央族不能轻易抗衡的势力。
“族长所言极是,这么做如果能够保护祝霖的安危,我这把老骨头做剑灵也值了!”虚影眼含泪水,嘴角微微扬起,神情有些释然地说着。
虚影怅然片刻,又抬头看了眼华风,和蔼可亲的面容,绽放在他的苍颜上,对华风说道:“风儿啊,这几年你的实力可真是突飞猛进,如今已经不会再被那等畜生追的无路可逃了吧?”
看着此时祝老是个剑灵的虚影,华风有些触动,沧海桑田,须臾而已。再相见,往日的故人却已这种方式。他点了点头,回答着说:“祝爷爷,你说过还要等我来找你沏茶长谈的呀!”
“咳咳,风儿,时过境迁,世事无常,你要明白生活本就是充满了诸多的不确定性,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并不是我们凡人能够掌控的。”虚影干咳两声,对华风和祝霖嘱咐道。“不过,祝霖华风,你们要答应我,如果你们有机会一统修习,要记得有福同享,有难共当,切不可再兵刃相见了!”
“嗯,祝爷爷,我们答应你!”华风回答道,祝霖也点了点头。
旭伢拍了拍华风的肩膀,打断了华风的思绪,轻声说道:“我们走吧,他们爷孙还有话要说呢!”
走在回去的路上,华风回想着三年前,祝老挥剑斩去巨蟒头颅之时,那剑影无息,如轻鸿从他身旁飘过。“那柄剑真的会有那么强大的戾气吗?”华风转头向旭伢问道。
“那柄剑本就唤作众生归泉剑,被它送去黄泉的生灵早已不计其数,但哪怕是柄神剑,斩了过多的邪物,也终会沦落成反噬其主的魔剑,怨气缠绕,戾气纵生。”旭伢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声音有些激动地说道。
华殷也在一旁叹息,开口说道:“除非有一位界域所达到四维之上的神器持有者,以精魂祭祀,缔结契约,化为剑灵才能让下一位继承者驾驭的了神剑。”
“难道他们家族流传着这柄众生归泉剑,都会有一代人为剑而化为剑灵吗?”虽然见到了已化为剑灵的祝老,华风心中依旧充满了疑惑,“那这岂不是和一个诅咒没有什么区别了吗?”
“何尝不是呢?”华殷眼睛微眯,沉吟片刻,倏忽又睁开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这柄睥睨一切的神剑,它应该自身就是一种诅咒,或许它并不是属于人间界的凡物。”
旭伢在华风身边一直没有出声,当听到华殷提到诅咒之时,眼睛里也闪烁着光芒,接着说道:“在这世间,有一种违背天道所遭受的惩罚,便是诅咒。当低等世界存在高等世界的人与物时,就会被永生永世施加上诅咒,直到那违逆之物消亡在那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
“强大的背后往往都会有鲜血的绽放,不是吗?”华风怅然的吐出了感慨,“祝老所选的路是自愿也是非愿的无奈之举啊!”
华殷揉了揉华风樱红色的头发,亲切的开口说道:“如果你把所有做过的选择融合在一起,那边是生活!”
在山林间的茅草屋前,众生归泉剑矗立在空中,祝霖跪在地上,双目微合,听着那虚影教导着。
“这柄众生归泉剑,其实并非人间界之物,它是我们先人曾在莫大机缘中得来的,传承至今。我曾教授于你的剑法,也是祖先由剑而演化出的剑法。精髓就在于你要学会与自己的剑合二为一,更要一分为二!”虚影侃侃道来,完全融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祝霖渐渐发觉到,自己对这柄祖传的剑,了解的太少了,一直以来,原来都是爷爷在帮助自己去驾驭这柄众生归泉剑,而并不是自己天赋异禀,能够契合这柄神剑。
“为什么您要化精魂为剑灵呢?”祝霖双拳紧握,眼睛里噙着泪水,对着虚影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斥责与无力。“难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化解众生归泉剑的戾气了吗?”
虚影开始变得模糊,能量粒子并不能长时间存在天地之间,终究是要消散的。
祝老沉默不语,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艰难地开口说道:“这个方法并不是唯一,但是……”
“但是什么?”祝霖看着即将消失的虚影,心中如刀绞一样疼痛难忍,要眼睁睁看着养育自己的爷爷,永远沉浸在众生归泉剑之中。
虚影声音逐渐消失了,表情也开始凝固了起来,嘴巴还未合上,一层层寒霜蔓延在能量粒子所形成的虚影之上,将其定格在半空中。
祝霖还没明白爷爷最后想表达什么,却恍然发现,自己的周围的空气中也布满了冰霜,如同鬼魅般的速度逼近,将祝霖身体冰封了起来。
“愚昧,这难道都没看出来吗?”此时一个身穿黑色缎面锦袍,腰系红色绸带的少年,从林间踱步而出,脸上挂着一丝得逞之色,戏谑的对祝霖说道。“你爷爷最后的表达,是想让你逃命!”
“是你?”祝霖见到所来之人,不禁有些愕然,话语还未说出口,整个人就已经被那人挥手用冰晶封印了起来。“你究竟……”
在孤城山脉的出口处,林荫小弯延的尽头,是一个青靛色的虚无门。在门的几十米之外,矗立着一块布满藓苔的石碑,碑上留有曾经印刻的古老文字,安静地述说着孤城山脉往日的繁荣与昌盛。
虚无门,是华殷曾设下的结界之门,只有踏入这扇虚无门才是真正进入到未央族,能够寻得此门的人,必定是经过族中信使的指引,否则将会永远迷失在孤城山脉之中。
沈灵萱托着下巴,独自在虚无门前的巨树下面,眼神空洞迷茫,委屈巴巴地捶打着粗壮的树干,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呦,我的大小姐在念叨什么呢?”羽乐天怀揣着一把金丝镶边的翡翠玉笛,向沈灵萱走了过去。“我可是在族中找了你许久,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难道是要不打招呼就要离开吗?”
沈灵萱抽着鼻子,把手中的一封书信递给了羽乐天,梨花带雨的哭着说:“是我兄长他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好吗?”
羽乐天接过那封被蹂躏无数次的书信,缓缓打开:
“萱儿,静安府之事暂且不要再追究了,外面的世界太过纷杂,以你我如今的力量去报杀父之仇,无非就是以卵击石。我去追寻我渴望的力量,你也要远离王都,去过平凡的生活吧!
——兄长沈寒”
原来是沈灵萱在收到沈寒的书信之后,才匆忙赶到这里,彷徨间不知所措。
正在读着书信,羽乐天却未来得及料到身后一个黑影掠过,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羽乐天抬头却已对上了祝霖猩红的眼眸。
“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羽乐天看到祝霖右手已经如鹰爪般,擒着沈灵萱纤细如玉的脖颈,怒目圆睁,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其拧断。
祝霖手上又加了一分力道,对着沈灵萱吼道:“快说,沈寒那家伙逃向何处去了!”
沈灵萱眼中充满了惊疑,不知其然的摇了摇头,口中却吐不出一丝字眼。
“嗡!”
祝霖突然松开了手掌,捂着脑袋,一阵阵刺痛感骤然传向神识之中,犹如天外梵音,又让他理智了几分。
羽乐天趁此扶住了沈灵萱,让她坐回了巨树之下,取出怀中玉笛闪身迎向了祝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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