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蛮使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尽是凄凉:“银使死的时候,疼得哭了没有?”
炼使脸上毫无表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智使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一个突然冒出的少女。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炼使不变的神情上出现了波澜,甚至显出惊惧。
智使解释道:“她主动来找我们的。风灵属于涡旋族,可能连银使自己都不清楚,风灵还有一个同胞妹妹,火灵。”
“族内规矩,孪生姐妹不能共存,我只能做风灵的影子,谢谢炼使大人将我解脱出来了,为了找到个好主子,我只有把这双眼睛看到的全说出来了。”
少女火灵心情颇好,完全不见失去同胞姐姐的伤感,她将那日看到的所有画面说了出来,当说到银使的脊骨突然因为若琪成为一堆骨灰时,念紫芙骤然望向一旁的若琪,满脸的不可置信。
云洛虽然晕倒,但在炼使身上的寂灭火却渗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已经死了,也许在看到火灵的那一瞬间就绝望地失去活下去的决心。
他的一只手里还紧握着一串闪着夺目光泽的骨链。
“你早就知道了!”全幽奔上前,很是不满,“这是借着云洛的手除去你们主中的叛徒,全柔,你们竟然连我也骗。”
全柔一只手探向炼使的心脏,取了出来。
就是这么神奇,即便全身毁灭,但七使的心脏是鲜活的,这就是他们周而复生的缘由。
只是再也见不到色使、银使和炼使了。
“我说过,论辈份,我虽是你属下,却也是你的老祖宗。”
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全幽动了动唇,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越过若琪和云洛,蛮使停了下来。
“丫头,你既然有了这身可怕的体质,就应该好好学武艺,和这么个不人不鬼的家伙混在一起,生死堪忧。”
却不然若琪并不领情,气恼道:“云洛活得通透,没有坏心肠,不会害自己的兄弟,更不会假借别人的手来复仇。”
空气中一阵诡异的寂静。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若琪在这个节骨眼去惹怒一向自负暴躁的蛮使,简直是自取灭亡时,全柔像被施了定身术,全身僵硬,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得不错,若是银使那丫头还活着,她必定也会这么凶我!”
笑着,笑着,他的眼里涌出泪水,在智使的向远走去。
留下无尽的苍凉。
只闻远远地传来深深的叹息。
“你说他费尽心思取我们的气力丹,一个人重生不觉得孤独吗?”
“可能他不想以炼使的身份活着吧。”智使回应道。
“噢?”
“炼使的本名,林屿怀,从来没被人叫过。”
“是吗?林屿怀,确实更适合他呀。”
全幽确实说话算数,待对战后,便答应护送云洛和若琪回暗宫。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云洛昏睡期间,若琪把他的心腹护卫、金银珠宝、珍奇异兽悉数奉还,只要了一辆马车、一个车夫足矣。
待若琪他们准备出发时,全幽亲自跑了过来询问道:“我的云大哥,醒来了没有?”
若琪对他全无好感,但看他一副等不到回应誓不罢休的样子,她只好回头看了眼正在昏睡中的云洛。
昨日满面的图腾已尽然消褪,他微闭着眼,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还没醒,毕竟为你们魔教处理那么大个烂摊子。”
全幽看得出眼前的小美人心里一肚子怨气,但的确是魔教失礼在先,只好陪笑道:“所以我的那些珠宝都是小小的心意......”
“看不上。”若琪果断拒绝了他的好意。
“丫头,你确定你能代替云宫主做这个决定?”
“你说呢?现在能和你说上话的就只有我。”
“好吧,毕竟你和他关系不一般。”
若琪不理会他的调侃,作势要关车门帘。
全幽正色道:“你若有意,魔教愿意留下你。你这个体质需要一个适合的武艺派别来加持,魔教不同于暗宫,在武术技巧上更多与江湖武林派别上有所瓜葛。”他说着,向帘内瞧上一眼,放低声音道:“在暗宫,你只能做个宠妾,在魔教,我会让你立足于江湖高手之列。”
若琪轻轻一笑,这一笑不自觉让全幽心神一荡。
“谢谢教主好意,我就算想做江湖高手,那也要在暗宫里出人投地。”
说完,车轮扬起尘土,催着车夫向前驶去。
一路静谧无声,唯有车轮辗过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风在车外刮出呼呼声,不过全幽布置的马车里还算暖和,一旁碳火烧得正旺。
少女累极,已睡了一觉,睁开眼,便看到云洛欣开帷幔,看着沿途的风光。
他并未回头,薄唇轻启。
“他说得对。”
“嗯?”若琪一愣,这是说的哪一出。
“找个合适的武技类别,你会是个不错的苗子。”
他的眼里有种夜风般的沉默,和车外的风景一样。
“毕竟你的体质百里挑一,利用得好能让对手一败涂地。”
他回眸,眼神清淡无波。
“我出生在一个学武的世家里,父亲有心让独女继承大体,但是我自小就比不上师兄弟,我相信勤能补拙,别人入睡我练功,可是天资这一块,连父亲都说,我确实不是学武的料。”她一脸真挚,面色坦然,“所以我从来没有做过江湖高手的梦想,如今的我只想不枉此生,闯荡江湖罢了。”
“要说闯荡江湖,那也不是非要一路穷游。”云洛勾着笑,“这一趟从魔教什么都不图,就只带着半条命回去,怪不得全幽要追出来问你确认。”
“那不是看不上他们的东西,把暗宫高姿态为你做足些,不过......”少女挤挤眼,“看,我走之前特意取的。”
在少女摊开的手心里,赫然放着那支白玉簪。
“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娘给你的,拿去收好吧。”
云洛没吭声,对上她的眼。
正在这时,马车一阵颠簸,复又归为平静。
若琪正准备掀开帘子出去看看情况,立即被云洛拉起,跃出马车外。
果然驾车的马夫已经被袭击。
说时迟,那时快,数把箭矢直插入车帘内。
想必如若刚刚多逗留马车内片刻,便会躲闪不及。
树影微动,草丛中暗影悄然冒出,每一招都招里藏招,式中套式,俨然身手极佳,云洛身体并未恢复,几人进攻下来,额上满是汗珠,他动作迅疾,轻叱一声,将身后护着的若琪推向马匹,抖动缰绳。
“你先走。”
“那你呢?”若琪忙抓住他衣衫,“你也上来。”
对方瞅准空隙,几人竟欲拦住马车,并不念战。
他们要的是若琪!
云洛心中一紧,不由得跟着纵路上马,带着少女向前狂奔,专挑树丛间穿梭。
后面几人眼见追不上,举起弓,投去寒光。
云洛手持缰绳,后面的人穷追不放,突然,他身体向若琪靠近,有浓浓的血腥味顺着他的脖颈滴在少女的脸颊上。
“你受伤了?”若琪大惊,侧头一看,几把明厉的箭刺过他的脖侧,衣襟已然湿透,后背的情况还不知怎样。
“听清楚,十步开外有一个悬崖,目测不宽,你骑着马应该可以跃过去,然后就不停地向前奔,我来引开他们。”
他从怀里拿了一样东西交给少女。
“保重。”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令人酸楚,说完便侧身下马,跳下悬崖。
若琪在颤抖中张大眼睛,回头望着黑漆漆的悬崖,嘶心裂肺地喊道:“云洛!”
“没死呀?”
一个面色微黑的姑娘放下手中的竹筐,粗粝的手放在对方鼻息间探了探,若有所思道。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落下来的少女。
材质很不错的衣服,又脏又破;
看似年轻的小脸上,全是伤口和污痕;
一张微动的小嘴,干裂得起皮,看起来要脱水了。
吸引人的是那一双眼睛,亮得分明。
此刻,这澄澈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落下来的,被人害的?”
“这是哪里?”少女艰难地发出声音,“我竟然没死。”
少女展开被石砾磨得伤痕道道的双手,自云洛掉下悬崖后,她一直策马不停向前奔去,跑了数公里,在路边一个驿站躲了两三天风头,便回身来到悬崖边,她慢慢爬下悬崖,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好几次山体滑坡,她都差点丧命。
最后一次只记得她太瞌睡了,头脑昏沉,手也使不上力,便控制不住地掉到现在的这个地方。
她想站起身来,无奈腿折,可能腰也受伤了,站不起身。
在这个黑皮肤姑娘眼里,眼前的若琪似乎有些痴傻,这个摔伤的少女第一件事便是在身边一堆死人骨头堆里翻来翻去,似乎在寻找人。
难道还能认出熟人的骨头不是?
她摇摇头,懒得理会,自顾离开。
“等等!”只听见那少女用嘶哑的声音呼唤她。
她不得不转过身来。
“我的那根玉簪子,你可看见?”
“这根吗?”阳光下,玉簪子遍体通透,闪着夺目的光芒,也正是这处光芒,让自己在一大堆死人骨头里发现了这个摔下来的少女。
若琪看到对方手中举着的玉簪子,急忙点头:“就是这根,它对我很重要......”
“现在再重要也没有用了,你摔成这样只能等死了。”黑肤姑娘叹了口气,“你就当做个好事,送给我吧。”
说完,她从身上背着的筐子里拿了些干粮和水,放在少女身旁。
“这些比簪子更重要,还能让你多活些日子。”
说完,头也不回摇摇晃晃地向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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