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星罗十九道,那他在脱胎境领悟的又是一记怎么让人为之惊叹的剑招?”
时间回到几个呼吸之前,若痴和孔扶就站在不远处一处无人的角落里,看着顾易那横立在身前的横竖各七道的棋盘,语气欢快的同时,忍不住的有些佩服。
他和顾易从小认识,这些年来虽说聚少离多,可实际上却早已是将对方看做一生携手共进的挚友。
就像是他们的师傅那样,成为整个人族甚至于这整个三十三州大地上下一个三百年中的传奇。
“你跟他认识这么久也没有见过他出手?”孔扶看着若痴的侧脸,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你觉得在昆仑里,他需要动手么?”若痴白了他一眼,显然在奇怪孔扶竟然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
“怪不得连昆仑弟子都说昆仑是亚圣大人的昆仑。”孔扶叹了口气,世间人皆知当年的昆仑虽然创立的年岁极为的久远,但实际上却是极为出尘隐世,世间中极少有昆仑弟子出现,然而当三百多年前亚圣大人回到了昆仑之后,昆仑成了天下第一宗,世间的弟子有大半入世,并且将门内当年反对他的所有长辈同辈晚辈尽皆逐出昆仑山脉。
正因为如此,亚圣大人的实力太强,威名太盛,虽说昆仑之中也有高手,但却就好像皓月身旁的星光被掩埋掉很多的光彩。
所以在六大宗门其他五个门派的眼里,昆仑就像是一个头重脚轻的孩子,亚圣帝师就是一整个头,余下的才是整个昆仑。
这才会有顾易在昆仑之中,甚至连一次真正的出手都没有,但从来没有过一次弟子来挑衅的事情。
若是换做在其他五大宗门,不说其他,就说若痴和孔扶这两个,一个被视作白马寺下一任主持,一个被看做小圣贤庄下一位圣人,可即便是如此,在他们的宗门里依旧有着无数同龄人想要争取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和地位。
可是顾易一次都没有被人挑战过,甚至于都未曾被人怀疑过。
就在孔扶感慨的时候,场上的形势刹那间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当那中年男子的全身都化作一条红色的长线直逼顾易而去的时候,若痴已经离开了原地,孔扶在迈出第一步之后却猛地顿住。
因为他觉得以自己和若痴的修为以及他所在位置跟顾易之间的距离,在结果出来之前并没有任何做出改变的可能。
顾易此时此刻已经感觉到了那一阵红光而至到来的疾风,可他却闭上了双眼。
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了自己当年晋升脱胎境以后,他师傅跟他的那一次对话。
“知道剑意和招式的区别么?”
顾易想了想,心里有个答案,但是总觉得好像不够好,于是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傻笑。
“剑客之所以称之为剑客便就是因为剑意二字。不论是从身边的人或事,还是从自然万物所领悟,所感受的意。这股意或许是不平的意气,或许是极为高兴的喜悦也可以是悲伤。这些意气不论如何领悟但最终却是用剑来表达抒发出来,这便就是剑意。”
“世上的功法、招式不论高低,终究不过是看自己的领悟。能够领悟多少这就要看每个人的悟性,可若只是如此,那些悟性极高的强者们为何不直接照搬自己所悟水准的极高的招式来对敌而是千方百计的想要自创招式?”
这是在问自己,那年不过九岁的顾易明显还不懂得如何回答,只是摇头。
“因为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适合什么,不论其他人的招式再好,也不如自己根据自己跟脚创出来的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论是什么样的招式,追求的便是能够最大的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而剑客的招式,只为追求最大限度的挥洒自己的剑意。”
顾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师傅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笑了笑,示意让他离开。
可就当顾易走出去几丈远的时候,他却听到身后师傅的声音。
“若是觉得有些感触,不如去溪边多坐坐,多看看。”
从那天开始,顾易每一次修行之后来到那条溪畔,总会下意识的看向溪水里那些嬉戏的鱼儿,还有时候会无意间看到满是郁郁葱葱的草丛中有了几根白了的枯草。
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
今年他十五岁,下山之前看了六年整。
鱼儿会死去,可溪里面却没有看不到鱼儿嬉戏的时候,山里灵力浓郁,可再怎么浓郁也会有枯死的野草,可枯死的野草到了来年,为何却又能够化作嫩绿?
化蛹境在昆仑山巅赏雪而悟昆仑雪,离凡境在院中感受世间不同意仿若棋盘之上落子虽生根,但每子皆不同。
那他在脱胎境的这六年到底悟出来的是什么?
草枯荣,鱼死生,说到底不过是轮回二字。
感觉到自己胸中那道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蕴养了六年的剑意终于开始在这一刻破土发芽。
那是一道旋涡,一道由无数的细碎剑意,可能连顾易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剑意之中所有的源处,都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这些剑意的名字。
可当他在这十五年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死的一刻,这道旋涡浮在了他的胸前,就像是一个不停旋转着的磨盘,当那红光撞在了上面,无数的细碎剑意刹那间磨碎,但在磨碎之后又一次重组回归到旋涡里面化作新的剑意。
“嗤嗤……”
老人的耳边像是听到了一阵夏天蚕虫吞食桑叶的声音。
他没有来得及在意这种明显和如今春初格格不入的声音,因为他已经到了顾易的身边。
他身上涌现出来的气势只是在一瞬间,便已经让那狠狠撞着顾易的红光后退十余丈!让那血螳族男子的后背狠狠的贴在了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呼……”老人看着此刻面色白如纸张的少年,看着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心中的庆幸还没来得及出现,一阵后怕就涌上了心头。
他的脑海里到现在还记得当年那个人一剑划破他们三十六人组成的剑阵之后的表情。
那个表情他到现在还能够清楚的记得,那是多么的一种轻蔑。
一剑之后便将长剑放回了剑鞘。
脸上的平静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老人知道如果顾易真的在这里陨落,那个人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甚至将整个昆仑隐都彻底的斩草除根。
就像当年清洗昆仑的时候,若不是看在陈师妹的哀求,若不是他那位师兄跪下,他们这些人万万没有可能现在还活在这世上。
想到这里,老人的嘴里就有些忍不住的泛苦。
昆仑隐昆仑隐,大多数人只以为这昆仑隐的创立就是为了要颠覆昆仑,可昆仑隐真正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对抗昆仑所有势力的一个领头羊,将那些藏在暗处,曾经的敌手从平静的湖面之下揪出来,然后让昆仑一网打尽。
这个局的设立是从陈蓉为他们求情开始,到现在细算起来也已经有了三百年。
这三百年来昆仑隐就在昆仑的眼皮子底下渐渐壮大,然而却少有人察觉这三百年之中昆仑消去了多少曾经没有斩草除根的敌手,消去了多少针对昆仑布置一个又一个陷阱阴谋的人物。
他们只是以为昆仑隐越来越强,他们对昆仑复仇的可能就会越大。却不知道,随着昆仑隐的力量越来越强,昆仑将要动手的时候,收获的便就越大。
这件事情在昆仑隐之中亦是绝密,除却他和如今掌门的那位师兄以外,即便是陈蓉或是那名身在黑斗篷之下的夏姓女子都完全不知晓。
“师伯,这一次应该也是在师傅算计里的吧?”顾易面色发白,身形忍不住的摇晃,幸亏这个时候来到他身边的若痴扶住了他,不然少年早就已经坐在了地上。
老人的目光不停的闪烁,当他看到顾易施展的那星罗十九道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为何他那位师弟会让他来这里看着,也知道了为何会将这块令牌提前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其实是一个局,一个让昆仑山的那位来检测顾易现如今实力的局。
然而顾易交出来的答卷不能说十全十美,却已经带给了老人太多的意外。
血螳族是妖族十大王族之一,族中弟子天生便能够在同阶站在最顶点,更遑论是第五境承乾境的强者。
即便是白柳丹,即便是肉身因为伤势之中的剑意不得露出本体,可在启灵境的实力却拥有着承乾境的感悟,在同境界内依旧堪称无敌。
若不是血螳族的血脉神通“血煞”有着极为诡异的能力,顾易此次对敌按照前面的压制,几乎必然是大获全胜的结果。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剑招,这样的剑意,这块令牌,不算辱没。
老人将胸前的那块令牌取了出来,站在顾易身边的若痴满脸震撼。
因为这样的令牌整个天下只有三块。
一块在那位圣皇陛下手里,一块在他师傅,也就是大唐佛子的手中,不然他也不会认出来。
最后一块,就是在昆仑的掌门,如今天下的亚圣帝师昆仑掌门手里。
那块令牌上面只有两个字,没有花纹没有记号,但却有这样一股极为特别的剑意。
令牌上面的那两个字是: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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