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做事,凡事都有个底线。
即便是小偷,也有盗亦有道之说。
即便是坏人,也少有去动老弱妇孺的。
元修道长一再相劝,讲明缘由,而道协的人也早就知道宋青山是宋飞的父亲,并且患有老年痴呆,是失能老人。
两位主任之一,效力于徐胜的刘主任,其实已经准备带人撤离了。
可另一个黄主任,却打算搜查到底。
“会长的命令,只要发现宋飞出没过的地方,哪怕是茅坑都得搜一遍。”
“我说最后一次,让开!”
面对黄主任的咄咄逼人,乾义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会长,什么会长?那个狗屁……”
‘李木’两个字,根本没来得及说出来,乾义突然发现自己失声了,喉咙怎么都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知道一定是元修道长对他动了手脚。
只见元修道长拉着他站到一边,叹了口气:“搜吧,动静小点,别吓到老人。”
黄主任还算有点人性,亲自和刘主任一起进去搜查,没有再带其他人进去。
这刘主任心里七上八下的,脸都红了。
毕竟谁家没有个老人,谁的父母不会年老,他觉得这黄主任做事也太极端了。
这赵会长手底下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人的,全都是畜生,比他们还要畜生。
之前还有不少人在揣测,说会长根本不想抓宋飞,所以宋飞才一直没被抓,但现在看来,应该不太可能。
因为刚才强闯青云观,是黄主任下的命令,现在强行进屋搜查,也是黄主任的意思。
如果赵会长真的跟宋飞暗通款曲,怎么会让手底下的人,这么对待宋飞的父亲。
一番搜查后,二人自然是没搜到宋飞的影子,但注意到了桌上的蛋糕。
“老人家今天生日?”黄主任意味深长地问道。
元修道长点点头:“没错,但不是今天,是昨天,昨天我们一起给老人过了个生日。”
“过生日,后半夜吃蛋糕?”黄主任死死盯着元修道长,语气已经有些严厉起来。
元修道长不慌不忙道:“你们来之前两个小时,老人吵着要吃点,我就陪他吃了点,但太晚了,我就没来得及收拾,有什么问题吗?”
黄主任愣了两秒,虽说有些扯淡,但这话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当然没问题,看来宋飞根本没上过山,应该是有人看错了吧,不过你们要是遇见了宋飞,最好劝他去道协自首。”
“我们已经在兰江市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跑不了的,一旦我们发现他的踪迹,他再顽强反抗,必定会被乱刀砍死!”
“他做的孽,道协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即便他死了,我们也会把他的灵魂囚禁起来,让他每日受折磨,让他给那些被他杀害的同袍赎罪!”
屋子里,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即便是元修道长,表情也变得有些冰冷起来,宽大的袖口里,拳头都握紧了。
他知道黄主任说出这番话,是故意说给老宋听的。
毕竟哪个当爹的听到这话,还能不为所动。
可好在,老宋还是一脸呆滞的模样,就连目光都没一丁点的变化。
一旁的刘主任,此时都有些面红耳赤起来,恨不得马上离开。
而此时。
躲藏在花盆下面的高小高,已经紧张得不行了。
他听到了宋飞急促的心跳声,甚至能看见宋飞脸上悲愤的隐忍。
虽然花盆下面一片漆黑,但他却是看得很清晰。
因为从小,他就能在黑暗中视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大一小终于听到了脚步声远离的声音,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两个人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刚才黄主任说的话,宋飞全都听到了。
他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他爸听的。
所以他发誓,这黄主任最多活到月底,要是还能活到月初,那就是他宋飞不孝。
此时渐渐平静下来,心跳也平缓了许多,可宋飞瞬间就愣住了。
黑暗中,他看不到高小高的脸,但就在刚才两个人紧张的时候,狭小的环境里,宋飞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并且听得很清晰,可他却没听到高小高的心跳声。
宋飞咽了口唾沫,将手搭在高小高的左肩,然后缓缓向下移动。
高小高茫然地问道:“宋伯伯,你干嘛?”
宋飞声音颤抖起来:“小高,你怎么没心跳……”
问完,高小高沉默了两秒。
“师父说我从小得了一种怪病,心脏不会跳动,倒是没什么影响,而且还能让我在黑暗中视物。”
“宋伯伯,怎么了?”
听高小高说完,宋飞不禁吸了口凉气。
他记得很久以前……那是和李木刚认识的时候,李木也没有心跳,并且也能在黑暗中视物,但李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换过心脏,而且换的是鬼心……
“没事。”
宋飞平静道:“没什么影响就好,但没有心跳总归是跟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不要再告诉给任何人,小心他们抓你去做小白鼠。”
“好……”高小高乖乖点了点头:“宋伯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宋飞叹气道:“再等等吧,免得那些人杀回马枪。”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黑暗中,高小高一直在注视着宋飞。
以前在听师父讲故事的时候,他总是会脑补故事中那些人物的形象。
在他想象中,项龙应该是个高大壮实,长相憨厚的男人,而宋飞,应该也是个高大威猛,举手投足都是十分霸气的汉子。
可实际上他看到的项龙和宋飞,跟他想象中有着很大的区别。
在他没听完的故事里,这两个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比他想象中要苍老,要邋遢,并且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消散不去的疲惫。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
已经送走道协众人的元修道长,突然又返回了那个院子里。
他站在院子里许久,若有所思地望向院子里的某个角落,那个移开的花盆。
“道协的人没有走,他们在山下盯着。”
“明天正午,山下有一伙人会打架,你从另一条小路离开,别再被人看到了。”
元修道长叹了口气,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
“万事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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