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在担心什么吗?”雪莉打破沉默,问道。
二皇子在这个时间邀自己前来,却又一言不发的坐在窗边望着天空发呆,显然被什么事困扰着,结合近来发生的种种,她大概能猜到一些。
“雪莉,平心而论,你觉得我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吗?”二皇子若有所思的问道。
“殿下……”
雪莉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回答,或者说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回答这种问题的,因为无论她说什么,都很可能召来杀身之祸,她不知道二皇子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在提问还是说……
“其实我很希望大哥能继承王位,处理起那些琐事,他总是比我有耐心的多,只是很多时候,大哥太敏感了些,又或许是我总说的太过头了,这才造成现今的局面,大概我们两个人都有错吧,”二皇子拿起杯子,将里面早已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父亲应该能看得出来,我根本无心王位,我只是想为父亲和大哥多分担一些,奈何大哥太在意得失,这王位若是由我继承,南玉必陷内乱,故而这王位其实由大哥继承,由我从旁帮衬是最好。”
二皇子说到这无奈的笑了笑,他转头看向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继续道“只可惜,世事总难遂人愿,大哥他等不及了……唉,如果方向错了,就先把脚步停下来,重新辨认方向再继续前进,这是父亲教我的道理,可惜大哥他没有记住,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而偿罪,谁都不会例外,你说是吧,雪莉?”
“难道说大皇子他真的……”
“仔细想想,大哥这么选择其实也没有什么错,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开战,那还有什么必要和神临翻脸呢?只要与神临合作就等于变相平定了内乱,但父亲显然打算用更强硬的方式去试图掌控全局,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大哥没有盲目,对方予以他支持,他则予以对方王权的庇护,如此既可以解决内乱之忧,又可以确保王位不落于我手中,何乐而不为呢。”二皇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可这是叛国啊。”雪莉不敢置信的说道。
“叛国吗?大哥若继承王位,他便代表了南玉国,代表了王权,他只是背叛了我和父亲而已,雪莉,你觉得亲情和权利相比孰轻孰重?”二皇子问道。
“殿下,若您不是生在帝王世家的话,我会告诉您亲情比权利重要得多,可您身为二皇子,需要承担的远比别人要多得多,权利代表的是责任,更是南玉国子民的信任,但……我没有资格替您做选择。”
雪莉思考了许久,慎重的说道。
二皇子没有说话,他摩挲着手中冰凉的茶杯,反复打量着上面精细艳丽的雕绘。
大哥啊大哥,你真的是太敏感了,太在意得失了,这种心态可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心态。
为什么要与神临合作,难道你真的不清楚他们打算做什么吗?
我素来不愿与你争,故而总是退一步,但这一次我不会在让步了,就让父亲好好看看,他口中的兄弟亲情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变得不是我,是你啊,大哥。
“雪莉,你现在立刻去这个地方找个人,告诉对方我答应合作,今天上午八点召开御前议会,神临会对陛下和我出手,如果他不想局面完全失控的话,最好立刻过来。”二皇子说着递给雪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殿下,这是……
雪莉接过纸条一看便发现这上面的字迹不是二皇子的,而且这个地址她不但认得,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了。
“你一个人过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行踪,一个小时之内无论对方答复如何,你都必须赶回来,这是命令。”二皇子沉声道。
“是,殿下。”
雪莉将纸条收入袖中,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二皇子轻轻朝后仰去,将头靠在椅背上,直勾勾的盯着天顶的吊灯。
为何人总是喜欢将彼此逼入绝境呢?
哥,这不是我的选择,这是你的选择。
是你把我们一家逼上了绝境,不,或许父亲您也有责任吧,或许……我也有错吧。
二皇子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疲惫和不堪,他坐在椅子上,感受着窗外微凉的风拂过脸颊,抬起手扶着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
同一时间,洛美城的西海岸。
萧殊立于小船船头,指尖轻点,无形气劲推着小舟前行,晃晃悠悠飘荡在海上,蝶坐在船板上,百无聊赖的用脚搅着海水,几只海鸥似是飞累了,落在蝶身边稍作休息。
萧殊依旧是那般冷淡,看不出任何心绪,但蝶则有些落寞和忧伤,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素问和萧殊一样,对她而言是如同老师一般的存在,值得信赖,依靠,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仿佛不管多大的事,哪怕天塌下来了,只要有素问在,有萧殊在,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可是……
素问不在了,无论蝶在心中怎么呼唤,那个声音再也不会回应自己了。
她问过萧殊,素问到底怎么了?那个锁链又是什么?他去了哪?
但这次萧殊一反常态的没有回答她,只是冷淡的瞥了眼天空,摇了摇头,其实萧殊不回答她也知道答案,素问是为了救萧殊才被锁链捆走的,大概是永远也回不来了,大概是……死了吧?
死?
真是一个冰冷的字眼,它是万物的归宿,不带半点感情和温度。
好冷……
明明是对冷热无感的灵身,可蝶却忽然打了个激灵,她急忙将脚从海水中缩了回来,蜷缩着身子,呆呆的看着身边跳来跳去的海鸥。
它们是否也再烦恼着什么呢?
蝶将自己钓到的一些小鱼扔到海鸥面前。
海鸥欢快的叫了两声,低下头毫无防范的吞食着鱼儿,它也许永远都无法理解眼前这两个人到底在思考着什么,但它很庆幸,这儿的人类都是如此的友好。
安静,持续着。
这样莫约三十分钟之后,天空依旧是如此阴沉,好像已经天亮了吧,可是蝶却感觉到海水蠢蠢欲动的迹象,越来越大的海风,海鸥也快速扑打着翅膀,离开了这艘晃晃悠悠的小船。
“好像……要下雨了。”蝶仰起头,望着阴沉的天空说道。
“到了。”
萧殊缓缓睁眼,打量着面前暗沉无比的海面,如果不是近在咫尺,恐怕连自己也无法察觉,这海水下那股无比阴冷晦涩的死气,如同站在尸山血海上一般,可若小船稍稍飘远一些,这股气息又会变得微不可察,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海水下面隐藏着的,正是新族研究地之一。
本来傀也只是根据无名者提供的消息,发现神临正在大肆抓捕一些罪犯,疯子以及流浪汉用以新族研究,但之所以能如此精确的找到这里还得归功于列车上的那个人,没错,正是芜君所留下的那股死气。
列车上那个接触过芜君的人被神临带走了,自傀和萧殊来到洛美城后便一直留意着那个人,并且派无名者时刻注意着他,可他在昨天进入月教设立的救济院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不久后,连他身上那股浓郁的死气都消失不见了,结合之前的消息,大概率是神临抓走了他,这才有了今日出海探查,也幸亏来的人是萧殊,否则换了别人,哪怕游遍整片海域也不一定能察觉这个位于海水下的研究地。
眼下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预想,兰度沐选择静待机会,但傀却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既然神临喜欢藏,那索性就把它直接揪出来,逼对方出面,趁着局势完全失控前,把主动权抢回来。
傀不相信当初青会将新族的研究资料完全告诉零,而魂晶就是很好的证明,青和神临之所以要开战,其目的便是为了制作魂晶,她必须弄清楚魂晶在这里面到底起着什么作用,所谓的新族又到底是什么东西,唯有弄明白问题的源头所在,才能更方便的进行下一步计划。
事实上,傀并不在乎战争,也不在乎南玉国是否会因此灭亡,正如青所言,无论是虚晶石计划还是新族计划,都必然伴随着牺牲,而她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牺牲,她在乎的是这场变故最终会造成的后果,如果所谓的新族的的确确是个极端不稳定的威胁,那么自己就有必要把它掐灭在火星之时。
即便这个所谓的新族真如青所言,是另一个全新的开始,真正意义上能对抗外魔,对抗虚魔的存在,对于傀来说也是毫无意义可言,若是连人这个身份都舍弃掉了,那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理念又算什么?
也许有的人会认为,活下去就是一切,只要能活着,舍弃人性不算什么,战争中也有很多人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吃人喝血都不过是常态而已。
但青的新族计划不同,本质上不同,他舍弃的不是什么人性,而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放弃了人的身份,如果他成功了,人族将会真正意义上消亡,因为傀实在太了解人性了,绝境面前,没有人会对希望说不,即便这个所谓的希望会比虚魔更快的带来灭亡。
对于傀而言,新族不是什么希望,而是毁灭的开端,一颗因为绝望而诞生的毁灭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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