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面闪耀着橙红色的光,老娘的生物钟把她按时叫醒。她习惯性地拍了下身边的位置,慵懒地说了声,“起床了,赶紧去把今天的菜买了。”
我老娘也是睡懵了,忘了昨晚她是跟我一起睡的。她睁开眼,看着那一屋子的翠绿色墙纸,醒过神来。
全家起得最早的人神奇地发现除了女儿已经起床,连自己的丈夫也没等自己叫就起床出去了。心大如箩筐的老娘完全想不到别的,只是忽感欣慰,哼着小曲进了卫生间。
她下楼去开大门,结果门还是锁着的,她一边纳着闷一边走出去,家里的车没在院里,也想着要给我跟老爹大哥电话询问一下状况啥的,还哼着曲子回厨房给住店的客人准备早餐去了。
我和光光刚到院子的时候,老娘刚把做好的早餐端上餐桌转身回厨房,也抬头瞅我两眼。
我老娘不嫌弃我的时候挺可爱的,比如说今天就做了我爱吃的蚵仔煎。不活动的时候躺床上一天我都不会觉得饿,可只要是一起来走两步,绝对撑不过半小时。我这都起来快俩小时了,还捡了个人,肚子早就撑不住了,抓起块饼就往嘴里塞。
光光完全把我家当成他们家了,一点儿都不知道客气,径直往厨房走。不过看在他手里提着老爹订的石斑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七婶,你们昨天订的石斑,给您留着了,您看看。”
“行咧,你放称上,婶一会给你拿钱啊。”老娘顾着手里的热豆浆压根也顾不上瞧光光两眼,“你叔今天一大早早餐也没吃就带着兰儿买菜去了,我一个人这准备早餐有点忙不过来呢。”
“哈?”我光听着光光那声娇嗔的“哈”,差点没把饼吐出来,“叔去医院您不知道啊?兰儿外头吃着呢?”
我喷,这货是真的不会说话的么?我刚想插句话就听厨房里“哐当”一声,我老娘对我老爹绝对是真爱的,差点没被吓晕厥。
“你叔怎么去医院了呢?”
光光突然被问懵了,脑门上写着:我刚说了啥?我在干什么?
我走进去,爽爽地翻起了白眼,“妈,别听光哥胡说,他脑袋有坑,我爸好的很,没事,他是送人去医院。”
“兰儿,你回来了?”我老娘八成脑袋也长坑了。
“可不么?饼都吃俩了。”我操着一口半洋半土的京片儿淡定地说,这京片儿是跟航航学的。
我老娘确认我没事,我老爹也没事以后,八卦之心也缓冲完毕。
“谁病了,怎么还让你爸送医院了呢?”
我刚张嘴准备对自己捡了人这件事情侃侃而谈就听到楼上传来了皮鞋叩击我们木楼梯的声音,看着已经被我干掉得差不多的饼说:“妈你赶紧地再去做几个,一会儿客人来了肯定不够吃。”
正说着,从楼梯上下来早几天住进店里的老头,天天穿着一身西服出去吹海风,皮鞋擦得锃亮锃亮的,也不嫌难受。身后的老婆婆衣着朴素,说是他太太,其实跟个仆人差不多。天天给他盛好饭放到面前,他夹菜就夹自己面前的,远的也懒得伸手,就知道张个嘴,等着老婆婆把菜夹到菜碟里。
我平生最厌恶这种男人,在我眼里这种男人跟个残废差不多。看到他来,我抓起一张饼进厨房。
懒得多看他两眼。
“哎哟,英子呀,这么早就做好早饭了呀。”那老头笑眯眯地跟我老娘说话。
整一个老流氓的样子。
我恶心得打了个寒颤,小碎步溜溜地跑进厨房:还英子,黄土都没脖子的人了,就不能正经点叫人,叫你太太怎么没见你这么殷勤?要不是我老爹善良,非嫩死你不可。
“李先生,李太太这么早,今天我做了饼和豆浆,蚝仔粥还要再熬一会儿,你们是先吃着,还是先出去散散步再回来吃?”
我说过我老娘很能装吧,现在就装着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儿,简直戏精本精。
“我们先去散散步再回来,这清晨刚出来的阳光啊,养人。”老头说着,就把手搭在我老娘的手上。
他真该庆幸自己即时收手了,否则爹举着筷子进去非得一筷子给你挥过去,折不了也得给你青一片,让你长长记性。
死光光站在角落,饶有兴致地看我磨牙,嗤笑着过来拍了下我的脑袋。
“看称,给你抹个零头,算20斤,够仗义吧?”光光撑大他那傲娇的鼻孔。
我看了眼称,12.3kg,为了他不会算数的傻劲,我大人大量。
“妈,石斑25斤,掏钱!”回过头嘚瑟地扭摆着身体,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把多给的四两补了回来,“仗义!”然后扬长而去。
“妈,你先给我炒两个菜,我给老爹和四伯送医院去,再给我弄个清淡的汤,不要海鲜的。”吃饱也该干正事了。
“你四伯病了啊,什么病啊,他不是跟光光一块出海的么?”体谅我老娘的更年期,总容易紧张。
“我四伯也没事,他跟我老爸一起把人送去医院的。”我懒洋洋地回她,实在不想再多解释。
“那谁啊?”
鬼知道!
“我早上出去,在礁岩滩那看到个人,长得又高又帅的人,泡水里,没死,也不会动,然后四伯来了,我打电话给我老爹,然后把人送上救护车我就回来了,明白了不?”
最后我还是快进式地给她解释了一下。
“大清早水那么冷,泡水里干嘛?自杀啊?”我那么正经地说完,我老娘还能那么不正经地听完并提问,也是不简单的。
“那人身上有那么大,那么长一道口子,怎么可能是自杀。”我给她夸张地比划着那道伤口的长度和深度,像讲鬼故事一样,其实我老娘也怕鬼(嘻嘻),“那伤口啊,都被海水洗得一点痕迹都不留,跟脸一样,惨白惨白的,跟鬼似的。”
可是我没想到我老娘竟然不信我,还跟光光一起嘲讽我?
“血都流不出来了人还活着呢?”
“对呀,所以要赶紧给人送医院嘛,要不然真死了。”
我刚解释,我老娘手机响了,我老娘接起,找我的。
“喂爸,我在家了,帅美男怎么样了?”想到我的帅美男,心情就大好。
我老得啥话也没说,就让我赶紧过去。
“妈,你赶紧给我炒菜,剩饭有么,再炒个饭,来不及炖汤了,咱家昨晚炖的大骨汤底先盛点吧,您忙完了再给炖一锅新的,我要去录笔录,警察叔叔在那等我呢。”
我一口气把我老爹跟我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录笔录,干嘛要你录口供啊?”
“那么大条伤口,明显人为的,作为第一现场发现者,不录笔录才有鬼呢。”
对于录笔录这种事,我是很骄傲的。我可是见义勇为的小青年,以后人家家人是要给我送锦旗的,这样一来至少也算是个救命恩人,那婆媳争霸这个桥段十有八九就直接略过了。
可怜我老娘那一脸慈母式担忧,“录口供会不会留下案底啊,这可不好。?”
她就怕惹事。
“诶哟喂,我的亲妈诶,人又不是我砍的,留什么案底啊?不给我颁个见义勇为我都觉得亏得慌。”大事上面我老娘还是很关心我的,我心疼又觉得挺开心,“行了妈,你赶紧去准备,我上楼洗个澡刷个牙。”
留下的那俩面面相觑,完全不懂我乐呵个啥。
等我再下来,我怕老娘正拿着大布口袋把饭盒往里装。三个饭盒和几张饼,两个大水杯装了两杯豆浆。我老娘把布口袋交给我的时候连同那条月长石项链一并交给我。
我的天!我又发现我老娘解锁了新技能。那块石头被她放在了床头柜带锁的抽屉里,老娘能找到还能拿出来?
“戴着这个,辟邪,遇见这种事带晦气。”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被挂上了。
从小村里谁家办白事或是清明扫墓,进祠堂这些我老娘从来不让我去,而且这种时候她都嘱咐我把月长石待在身上,就连我在外面上学她都会打电话过来。这些都是守庙婆婆要求的,我也是佩服死她那脑洞。
不过我还是带上了,刚走出院子,光光跟他的宝贝SUV已经在路口候着哀家了。
“你开四伯的三轮送我到码头吧,顺便帮他把海货卖了,一会太阳再大点就不好卖了。”我指着路边桂树下的四伯那辆破三轮。
虽然我跟老四伯看上去不咋地,我怎么说也是个有良知的人。
光光贱笑,“我刚还在想四伯这一堆鲜货要怎么办呢,还以为你们家会花钱收了,结果你这没良心的竟然让我拿去卖,你良心不会痛啊?”
“你说这话你良心不痛么?台风刚几天,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又有台风,人都不上岛玩,我们家就那几个毛人,怎么吃?再说了,我让你拿去卖,我让你收钱了么?”
说得我辣个气,大布口袋往光光那宝贝座驾狠狠一砸。还良心痛?良心痛不痛我倒是不知道,就是感觉他肉应该挺痛的。
“等着!”光光一声吼,一脚油门加拐弯,车子在离我20公分不到的地方开过。爹眼睛都懒得眨一下,我就不相信你丫还敢撞我?我飞起一脚往车屁股踹去,幸好他跑得快,踹空了。
光光一直开着老四伯的破三轮一直把我送上出租。
“好好卖,敢缺斤少两回来信不信我弄洗你。”我挥着我白嫩嫩地小拳拳发出警告。
结果被翻了个大白眼,光光转身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