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维时空

    
    白小易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阳光正从窗外的树梢倾泻到屋里，照在白小易的脸上，将他的眼睛刺的生疼。
    白小易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双腿，发现一切还完好如初。自己被扯断的机械腿又被接上了，他又赶紧将双腿伸缩了几次，活动还是很自如，像没断过一样。
    “我这是在哪里？”白小易使劲用手揉揉眼睛，问站在窗边的卡龙。
    “在地狱！”卡龙还是一样冰冷的口气。
    “不过谢谢你，我的腿……”白小易努努嘴后没再说话，在他的眼里卡龙依然还是一个实实在在冷冰冰的机器。白小易翻身准备下床，发现安妮正躺在旁边长方形的木桌上，原本被扯断的双腿也被重新接上了。
    “安妮还活着？”白小易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赶紧跑到安妮的身旁。
    “安妮，安妮……”白小易大叫着，希望安妮赶紧从沉睡中醒来，顿时忘记了安妮只不过是一台机器人。
    “她没救了，她的处理器坏掉了，不过我拷贝了她的原始数据。”卡龙站在窗边说。
    “意思是她还有救？”白小易大起大落的心情又缓和了些。
    “要不是你，安妮怎么会死！”卡龙转过身来，狠狠地将白小易推到在地，立马就是给他一拳。
    “怎么能全怪我！当初可是我替她解围的，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可能被从电竞厅里赶出来，她只不过是一台机器而已，有什么值得惋惜的，没有生命的家伙，那么笨，连逃跑都不会，她应该对我感激涕零才是！”白小易也愤怒了，“你们更本就不存在，你们只是我们人类发展史中的一个智能产物而已，没有感知，没有善恶，没有生命……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来源于我们人类，你的声音，你的数据，你自认为存在的意识，自认为自己存在的生命……统统都只是一个笑话。”
    “要不是因为你歧视安妮，宋义也不会找人来故意收拾你！这都是你自作自受！”卡龙攒紧拳头朝白小易的脸上狠狠地抡了过去，“只是可惜了安妮……”
    “呵呵，这么说她是活该罗。”白小易被卡龙打得一鼻子血，身体一个后翻，差点倒在了地上。“她只不过是一堆废铁而已，又何必苦苦活在这个世界上，浪费大家的资源呢。对她来说，死亡应该是一种解脱。”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适合开脱的理由，白小易之前对安妮的同情与愧疚一扫而光。或许，人永远也没有善恶之分，对一个人的判定只会是当下，而过程，永远都是进行时。
    “你这个混账！你有什么善恶？简直就是一个畜生！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卡龙的双眼开始变得猩红。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如果想杀我，之前在小黑屋的时候，就可以结果了我，又何必等到现在呢。”白小易冷笑了两声，没打算做出回击的动作。
    “呵呵，不错嘛，临死前还给自己换一身像样的外壳，真是有心情。”白小易随意拨弄着安妮刚换上的新外壳。
    “安妮说有个叫白小易的人是她的好朋友，他遇到了危险，让我能快点去救他。她会在我赶到之前，尽量拖住坏人，不让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卡龙放下了准备砸到白小易脸上的拳头，将与安妮的通话录音播放给白小易听。
    “……龙哥，小易不是坏人，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有责任要保护他，如果我遇到了什么不测，请你帮告诉他，我已经把自己攒的时间能源都拿出来了，给自己换了一个新的外壳，比原来漂亮多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看到……”
    白小易又看了看桌上的安妮，除了腿部还是锈迹斑斑，身体已近换了个比较新的外壳……白小易喉咙一阵涌动，使劲地咽了两口口水，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要不是看在安妮的份上，我早就把你……”卡龙的眼睛变得更加猩红，拳攥得咯咯作响。
    “呵，我并没想过要和机器人做朋友，那都是她自作多情，不关我的事儿！”白小易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安妮，“一个机器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全世界多了去了。”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卡龙变得愤怒起来，“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了你。安妮为了你，被人打死，你却可以坐在这里心安理得地找个理由推卸自己的责任。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冷冰冰、没有感情的机器？谁才是应该被抛弃的败类？谁才是自私无情的家伙？”
    卡龙一步步地向白小易逼近，“我很想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有没装着人类的崇高美德，自诩人类高贵的你，怎么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残忍无情？找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来安慰自己。这就是人类的高贵。”哈哈哈……卡龙满是讽刺地笑起来。
    白小易被卡龙逼到了墙边，脑袋不小心狠狠地朝墙上撞了一下。
    “这就是自诩高贵的人类，这就是自诩伟大的文明！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卡龙示意白小易，“你看看窗外，这片被核子辐射的土地上还有多少人民正活得如蝼蚁一般。这就是你们文明的繁荣与伟大，但从古至今，贫民区这个词从来没有退出过历史的舞台。终有一天，你也注定被抛弃！被这个世界无情的抛弃！”
    “这里的时间难民，曾今都为这个世界的繁荣与伟大贡献过自己的光和热，但转眼便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他们这样的垃圾了。难道活着的价值就是仅仅可以被利用吗？难道想要活着本身也是一种错吗？”卡龙顿了顿继续说：“文明，文明，真是一个笑话！”
    白小易想反驳卡龙，但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所以只好沉默着。卡龙说的的确是事实，这些年贫民区越来越大，高度繁荣的世界，根本就容不下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这就像是18岁之前，他曾觉得时间是最公平的，但现在他正恶心着那如幽灵般的死亡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