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田少爷?玄月下意识地看向白玉,他的脸上除了失血造成的惨白外没有露出任何情绪。
但魏井看到了白玉眼中一闪而过的恶寒。他收起先前的得意,躬身对白玉道,“高田先生让在下好好伺候您!”
高田先生?玄月看着外表恭敬、但怎么看都不怀好意的家伙,秀眉拧成了疙瘩。
魏井终于看向玄月,眼神精利犹如尖刀,三秒之内,把她剥了精光。白玉把玄月挡在身后,他看着魏井,冷冷说道,“不需要!”
语气决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魏井为难地搓着下巴上刚蓄起的胡子。他看看白玉身上的伤,又看了眼他身后探着半个脑袋的华玄月。
“华小姐,”他突然叫道,“高田少爷伤的不轻,再不送医院,恐怕性命堪忧啊!”
玄月内心猛地咯噔一下,她小心地捧着白玉的脸颊,颤声道,“先治伤好不好?”
清澈的眼底含着一汪氤氲,有担忧、不解、委屈和恐惧。在那一瞬,白玉只觉某处心弦被重击。他抬手替她拂去额前秋雨,轻轻的说了一个字,“好。”
楼下,红十字会的人整装待命,闻风赶来的记者人头攒动。魏井下来后,他们一窝蜂的堵了上去。魏井把副官丢给记者,他亲自护送白玉去医院。
玄朗仍没有摆脱魏小满的钳制,魏小满喜欢极了他身上的味道,泛着高原红的脸蛋儿贴紧了他裸露的脊背。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他妈给我放开!!”玄朗声嘶力竭,青筋暴跳。突然,魏小满松了手,没防备的玄朗带着惯性跌出好远。
人群中响起毫无顾忌的嗤笑。
玄朗气的浑身哆嗦,他一跃爬起,冲魏小满吼,“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魏小满的眼睛笑成月牙,不等玄朗再次发飙,她闪身躲进人群。转身之际,她看到了玄朗胸前巴掌大的烙铁疤痕。
玄朗恨恨的搓着精瘦的肚皮,魏小满留下的红色印记和他的小麦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玄朗发狠了搓,搓红了一大片。
前方,副官和他的冲锋队已经被记者团团围住。那些荷枪实弹面对一群不怕死的记者着实无用武之地。
玄朗没看见玄月。
这时,有眼尖的记者尖叫,“他们在那辆车里,拦住那辆车,快拦住!”
记者们调转方向,纷纷追赶那辆红十字会的救护车。
玄朗被冲出外围,他甩掉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皮鞋,脚尖点地,腾空跃起,踩着记者的肩头,跃到那辆车头上。一时间,闪光灯嚓咔作响。
玄朗倒扒着车窗,看见依偎在白玉身旁的玄月后,拍窗大吼,“停车!给我停车!”
魏井看了眼白玉,只要他说停车,那就可以停。
玄朗翻下车,拉开车门,拽着玄月,把她拉下车,“伤着没?”
玄月锤了玄朗一拳头,转身就想上车,但她的腰身被玄朗牢牢扣住。她看着白玉,恳切地希望他能开口挽留自己。
玄朗终于意识到两人的关系不同以往。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白玉一眼,脱口骂道,“你他妈混蛋的很呐!”
魏井对玄朗这句骂娘很是莫名其妙。
白玉看着玄朗,声音低微,“麻烦你,把玄月带回家。”
“我不走,”玄月的眼中浸满泪水,“我说了,你别想撇下我。”
白玉朝车后看了一眼,那帮记者犹如感染病毒一般,汹涌狂啸。他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抬起,最终覆在玄月的手上,“我会打电话给你。”
顿了顿,他又说了两个字,“听话。”
-
玄朗光着脚蹲在路边,身上随意搭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破布衫。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他看着面色不善的少爷,大气不敢出的杵在一边。
玄朗的怒火终于窜到脑门,他一拳砸在车头上,“那个男人就那么好?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华玄月啊华玄月,你冲进去的时候,你想过爹吗?想过华府吗?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玄月默默的从车里取出毯子,试探着上前想给玄朗披上。夜色微迷,走进了,玄月才看见玄朗身上多处的烧伤。她鼻头一酸,眼泪吧嗒掉了下来。
玄朗心软了,但他还是不解气。
“所以,”他用力扣着姐姐的肩膀,“如果有下次,你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是吧?”
……
回家的路上,玄朗再三叮嘱司机,今晚的事情绝对不能让老爹知道。之后,他躺在后座上,疲累的闭上了眼睛。
“玄朗,你的伤……”玄月很担心的看着他。
玄朗蓦地睁开眼睛,他想到了米欣然,想到那日她倒在他腿上时的一幕。
“乔工……”他脱口叫道。
“少爷?”司机马上应了一声,“少爷您说。”
自那以后,玄朗没有去找过米欣然。他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送我去小米医馆。”
今晚,医馆没有病人,护士已经下班。米欣然坐在桌前,眉头紧皱,不知在看什么。
“小米姐姐,”玄朗有些局促的推开门,身子探了进来,脚还留在外面。
“外面下雨了,快进来吧,”她笑意盈盈,一如既往。
玄朗没由来的涌起一股失落,他走到小米面前,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
“你受伤了?”米欣然看到他身上的烫伤和水泡,急切的探查伤口,“怎么搞的?跟人打架还用火攻了?”
玄朗被说笑了,“没事。”他稍微躲开,又被米欣然摁在原地。
“坐着别动,”小米打开药柜,取出药水和纱布。
“那天,我……”玄朗说道,“我其实,我挺抱歉的……我没对姐姐……我……”
小米拿药的手微顿了下,随即她以医生的口吻说道,“那说明你很健康。”
那,你喜欢我吗?玄朗很想问。
就在刚才他看到米欣然的那一瞬,他终于明白,自己刚刚穿越火海时,那个不知名却又无法消散的惦念来自何处。
我很喜欢你!
米欣然不知玄朗的脑内活动,她专心的处理他上身的伤口。看见玄朗被火烧的惨不忍睹的裤子时,她问道,“下面也有吧?”
玄朗深吸口气,眨巴着眼睛避开米欣然要脱他裤子的手,“没、没有。”
他怕某处再度不受控制的抬头。
小米不由得笑了,“我是医生,你是病人。赶紧把裤子脱了,躺床上去。”
-
乔工把玄月送回家后,立刻返回商会去接华老爹。玄月怕错过白玉电话,抱着话机不撒手。
“小姐,您这个样子,老爷会担心的,”小花捏着她湿透的、带着火烧痕迹的洋裙,无奈地搬出了华老爹。
玄月跑到浴室,洗澡换衣用了不到十分钟。
玄朗穿着米欣然给他找来的灰色长衫回到家中,大厅里的女人正蜷缩在沙发上打盹儿,兴许是周公和白公打的厉害,女人的头一下一下栽的很猛。
嘀铃铃~清脆的铃声刚响一下,玄月嗖的抓起听筒,瞪着惺忪的睡眼,“白玉是你吗?”
“……是我。”
她不由得笑了,随即又兀自严肃,“你在哪家医院?伤的重吗?要动手术吗?什么时候手术?我什么时候可以看你,明天可以吗?你想吃什么?衣服呢?我给你送,三套够吗?要不四套。还有洗漱……”
“玄月……”白玉顿了顿,“我找玄朗。”
……
玄朗本想径直回房间,但见说的兴起的女人突然哑巴了,他勾着脑袋看了一眼。只听她低沉的说,“玄朗不在家。”
大概是白玉找自己,玄朗了然。
“我在啊。”
玄月猛地回头,看见靠着楼梯,优哉游哉的弟弟。
“但我不想跟他说话。”说罢,玄朗两手插兜,转身上楼。
“欸,你给我站住,”玄月把话机放到一边,拎着睡袍疾跑过去,“你快点儿,他还要做手术呢,快点。”
玄朗被她缠的心烦,“你在这儿等着。”
见她老老实实的贴墙站稳,玄朗才走到楼下。他拿起听筒,很不不耐烦,“找我干嘛?”
“你的火气很大。”
“你心知肚明。”
“……你怨我连累玄月?”
“明知顾问,明知故犯,”玄朗索性敞开了说,“你不是不想活吗?不想活你还招惹华玄月干嘛?我都做好给你收尸的打算了,怎么着,死前想乐呵一把,想让华玄月给你留个种儿?你他妈混蛋的无法无天啊!”
玄朗的声音压得极低,骂的咬牙切齿。
白玉静静的听着,玄月冲他告白的一幕再次闪现。
“说话!”玄朗半天听不得动静,忍不住吼了一嗓。
“玄朗,”白玉轻声道,“活着……真的很好。”
玄朗怔了怔。
“虽然,需要面对很多残酷的现实。但是,真的很好。”
玄朗看了眼朝此处张望的玄月,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算了,爱咋咋。说吧,找我什么事?”
玄月看着玄朗挂断了电话,她急切的跑过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玄朗面色沉重,白玉低沉又带痛心的声音再度响起,“他说,李子期是李文豪的儿子。”
-
最近,商会的事情让华老爹焦头烂额。每天早出晚归,各种事项仍旧没有任何进展。
他长吁短叹的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神色凝重的姐弟俩。
“闺女,你怎么还没睡?”华老爹不由得加快脚步,“熬夜会变老的,快去睡。”
华老爹把玄月推到楼梯口,看到还在发愣的玄朗,上前抽了他一记脑皮,“你跟我去书房。”
玄朗乖巧的站在老爹面前,大概三秒过后,老爹的铁掌就该扇过来了。他决定像以前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早点解脱,早点睡觉。
华老爹看着面前的一堆账本,愁眉紧锁。
“爹,您不舒服?”玄朗困到不行,身上的伤口又痛又痒。
“玄朗啊,”华老爹把摊开的账本重新放好,“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该替爹分担分担了。坐。”
玄朗在老爹面前坐下,看着一脸凝重的老爹,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最近,李文豪频频对商会施压,想让各家让出百分之九十的产业。百分之九十啊,这等于逼着大伙去死啊。”
华老爹搭在膝头的手握紧了,“商会无权无势,那个魏井又和李文豪勾结,咱们抗不过。所以……”
“爹,李文豪已经死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估计明天就登报了,”看老爹仍然不信,玄朗又补充道,“千真万确。”
华老爹站起来,左手搓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来回踱步。突然,他指着玄朗,“怎么知道?该不会是你小子干的?”
“我……”玄朗哭笑不得,“我就一纨绔子弟,我跟他什么仇,什么怨,您真会说笑。”
华老爹还在原地打转,玄朗实在撑不住困,“爹,没事,我回去睡觉了啊。”
“等等,”华老爹焦躁的挠着头皮,“北边已经打起来了,谁知道上海会不会也跟着乱。走,必须走。”
“不是,您想去哪儿啊?”
“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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