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央央站在那棵人腰粗的树后,学着视频里那个女人的姿势露出一条胳膊,也形成一个三角状。
刘海走过来,“我是该叫你陈记呢,还是陈小姐?”
“随便吧。”
“陈记,”刘海在人前十足的警察做派,站是站,坐是坐,基本上没什么多余的小动作,“吴挚是你的新搭档吧?”
“嗯,今天是第一天。”
“他对我们瞒而不报。”刘海说,“为了工作,为了他的独家报道,他很不配合我们。”
“这样啊。”陈央央的胳膊一动一动的,不知在研究什么,“不过刘队长,你们这一行不是最擅长促膝长谈软硬兼施么,您吓唬吓唬他,没准他嘴巴一松就全说了呢。”
“陈记!”
“您说。”
“吴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这个人的嘴巴很严,又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他自己不想交代,我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他知道什么,说不说都是他的合法权利,我们断然没有间接强迫他的理由。我现在担心的是你……”
“担心我和吴挚成为黄金搭档,同流合污,再不会向警方提供任何有利于案情进展的线索,是吗?”
“是。”
“不会的。”陈央央的胳膊不动了,姿势定格在视频里最后一个动作上,“视频里的女人是安然酒店的曲店长,天一亮你们就可以直接去酒店提人。”
“证据?”
陈央央笑:“刘队长,证据得你们自己去找啊。如果事事都让我们公民给做了,那国家还养你们干什么呢?”
刘海不说,也不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陈央央,不怒自威。
陈央央被看的渐渐心虚:“好吧。告诉您也行,不过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记,你知道你在跟谁谈条件吗?”
“跟刘队长您啊。”
刘海的嘴角抽了抽,“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你会跟刑警谈什么条件,说吧。”
陈央央伸出两根手指,“条件有两个。”
“陈记,请不要得寸进尺。”
“那我就不说了。”
“那我有权利拘留你,告你知情不告,”刘海举起手机,“这是证据,刚才的对话我录了音。”
陈央央:“……”
“选吧,想成为被告,还是提一个条件?”
“好。一个就一个。回去之后,您得亲自找我们领导谈话,让他们解除我和吴挚的搭档关系。”
刘海颇有点吃惊:“你不想跟吴挚搭档?为什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这不正也是您担心的事么?说实话,我也怕吴挚带坏我,我还不到三十岁,可不想跟他一块变成人人厌弃、不择手段的工作狂。”
“有道理。”
“您答应了?”
“答应可以。不过我能不能回去还真不好说。”
“所以啊,您还得听听我的第二个条件。”
“哦?”
“您得带我一块上山,不然你们这些刑警叔叔们……”
“不行!”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刘海矢口否决了,行动还特别雷厉风行,边转身往第二辆警车那儿走,边吩咐第一辆警车的司机,“小刘,你不用跟我们上山了,送陈记和吴记马上回去!去两个人,帮吴记换辆车!都被吓破胆了还强行装叉,娘的,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啪!
刘海钻进车里直接关门,闭目仰在靠背上,不知在琢磨什么。
刑警们做事干脆利落,扶人的扶人,劝人的劝人,没一会儿的功夫,陈央央和吴挚都先后坐上了小刘的车。
小刘发动车子刚要起步,陈央央又说话了:“我有话跟刘队说,他手机号有吗?”
“有。”小刘把电话拨通,递给陈央央。
刘海:“说。”
陈央央:“证据还没告诉您。视频里打架的两个人我认识一个,赵一鸣知道吗?就是我们市特别出名的那个‘锁神’。前几天他给曲店长开过一个盒子,盒子里的东西我不知道,但我很确定,视频里那声爆炸就是曲店长那个盒子发出来的,想知道更多的话就让我跟你们一块上……”
手机屏幕恢复桌面—那头的电话挂了。
陈央央:“……”
不愧是刑警大队长啊,说上山转一圈就一圈,果然一件事都不让她多干。
车辆缓缓起步,小刘年纪不大,车技却四平八稳。
陈央央的电话被挂,心情一点不受影响,很随意的打开了话匣子:“小刘你结婚了吗?”
“还没。”
“哦。那你看咱们俩合适吗?”
原本四平八稳的警车忽然两个曲线行驶,“……陈……陈小姐说笑了。呵呵……”
陈央央不依不饶:“怎么,觉得姐姐我配不上你?”
“没有没有!”小刘吓得简直连开车都不能了,方向盘乱打一气,“是我年龄小,太早了,家人不会同意!”
“我明白了,你是嫌弃我老。”陈央央听起来颇为沮丧,“唉,果然又老又丑的女人遭人嫌呀!”
警车“咯噔”一下,从一块碗大的石头上轧了过去。
七魂六魄好不容易聚齐的吴挚再次魂飞魄散:“陈记你疯了!没事你刺激他干什么!他在开车啊!”
关键是,他在一边悬崖,一边峭壁的地界开车啊!
陈央央抻了抻褶皱的睡裙下摆,亏她此时还笑得出来:“无聊嘛,我最喜欢逗小男孩玩了。”
吴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火山样的火气刚要爆发,混沌的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好险,差点着了陈央央的道。
她这么煞费苦心地作妖,还不是让他忍不了她,主动踢走她这个新搭档吗?
哼哼,休想!
而事实上,吴挚还真想错了。
陈央央无非想在刘海的视线范围内制造一起交通事故,汽车走不了,然后把她留下。
不过此事风险的确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车毁人亡,只能中途作罢。
不能走不能走!
想办法想办法!
陈央央的脑筋转得飞快,很快又心生一计:“小刘,你刚才是不是轧到东西了?”
“好像……是吧。”
“怪不得。”
小刘的心登时一抖:“怎么了?怎么就怪不得了?”
“是我下面这个车轱辘吧?”
“啊。”
“依我八年的驾龄经验,唔,我觉得轮胎好像扎了,我坐的这边有点低。你听,发动机的声儿都变了。”
“是……是吗?”
“不信你下车看看!”
“呵呵,我不看,不下车。”
陈央央:“……”
旁边的吴挚嗤笑一声:“吴记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知道刘队为什么让他开车送我们吗?心腹懂不懂?没有两把刷子能成刑警大队长的心腹?”
陈央央白他一眼,“就你懂得多。”
小刘也笑了,“不瞒二位说,我根本不是刘队的心腹,更没有想当他心腹的想法。”
陈央央啧啧:“人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没有当大队长心腹的想法就不是好刑警,要知道,警察圈里好多大警官都是从领导的心腹一路提拔上来的,这是一条捷径,也是一招险棋。”
“那陈记想当社长?”吴挚不怀好意的问。
陈央央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就说我们不适合搭档吧,果然如此。”
吴挚浑不在意:“鄙人的想法和陈记恰恰相反,我……”
“少跟我文绉绉的说话,吐人家车上就十分不好了。”陈央央一点情面不留,夹枪带棒的说,“吴挚,你到底给了我们社长多少好处?或者你的价值在哪儿,别人把你捧成宝贝,可我眼瞎吗为什么就看不见呢?”
吴挚由着她说,耐心等她发完语言攻击,才慢悠悠的答:“一个全新的世界观。”
陈央央听得一怔。
近段时间,她对这种全新的世界观颇有领悟,可真让她深查下去曝光某人,不知为什么,她内心深处居然是非常抗拒的。
“陈记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在陈央央看来,吴挚的每句话都不怀好意,今后更甚。
于是陈央央一笑,“没有。”
吴挚见她答得敷衍,也就不再纠缠,继续仰头闭目,休养生息他那将将各自归位的七魂六魄。
然而消停不过一刻,行驶中的警车便被骤然逼停,小刘用他那从来温声细语谆谆善诱的嗓门大喊:“快醒醒!快,快看!!”
陈央央刚要与周公相会的神识被这一撞一吼给瞬间扯了回来,睁眼往前一看—
尼玛,视力所到之处居然都是徐徐飞来的透明气泡,个个都有拳头那么大小,且那些气泡好像都会缩骨神功,能变圆变扁,还能慢慢穿过汽车的每个微小缝隙,渗进车里来。
不消说,头一个“不速之客”被小刘一指戳破,嘭了个满脸水沫。
小刘一呆。
吴挚大骇:“快,快跳车!”
陈央央再往车外一看—
你姥姥,外面是百尺悬崖啊,想玩绝地逃亡粉身碎骨不成?
况且气泡而已,如果小刘像吴挚那样“变异”,大不了以二对一制服他,干什么一定要以身犯险跳崖呢?
“唔,我不跳,……”
吴挚可管不了这么多,撞开陈央央,不怕死的推开车门,纵身就跳了下去!
可能跳出去后又突然后悔了还是怎么地,他居然丧尽天良的回手一抓,把趴在副驾驶靠背上的陈央央也给带了下去!
陈央央:“……”
你祖宗!!
吴挚我咒你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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