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陆雪依刚走出屋内,屈渊望着她的翩翩倩影,一抬眼就看到院子里的谢祁依然坐在石凳上。
清风拂面,乌发轻扬。
他仿佛对一切身外之事置若罔闻,只是垂头安静的读书,眉宇间的忧愁难以自抑。
不远处的木门发出轻轻关闭的声响,屈渊从屋内走出来,见陆雪依携着明珠已经走远,不紧将注意力放在谢祁身上。
然而他仿佛是自说自话,眼中充满着期许的神色,音色悠然的说:“希望这一次能够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虽然谢祁自始至终都在埋头读书,但实际上却对刚才陆雪依在竹苑内发生的一切都听得真切。
他知道屈渊所指的正是那颗有瘦身效果的药丸,于是将书本合上放在石桌上。
“先生,我有一事不明,为何要将炼制的药丸赠予她?”谢祁疑惑的发问,深邃的眼眸中涌起一阵好奇。
屈渊本以为他对刚才的事情充耳不闻,不想陆雪依前脚刚走,后脚谢祁便产生兴趣。
他心中一片欢喜,对两人早日建立起亲密关系也更有信心,于是一本正经的回应:“那颗药丸是我特别为依儿炼制的,是想让她早日瘦身成功。”
谢祁附和着颔首,然而对于药丸的功效他刚才听的很清楚,自然不用多言。
随后他停顿几秒,继续将心中的疑问倾吐出来:“先生,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要帮她炼制药丸?”
终于问到点子上,屈渊听罢内心雀跃,可想开口又如鲠在喉。
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向谢祁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况且就算如实说明,恐怕也会让谢祁感到很突兀,以至于根本不会相信。
思忖一番,屈渊决定还是以含糊其词的方式暂且向谢祁透露。
至于事情的始末,还是待陆雪依与谢祁的关系真正稳定下来,再一步步坦明。
“是这样的。”屈渊故意干咳一声,语气温吞的回答:“怎么讲呢……总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他?
谢祁眸色微怔,这番话听得半知半解。
或者说在逻辑上实在令人一时难以转过弯。
给陆雪依炼制药丸与他有什么关系?莫非是屈渊对她有所图?
谢祁对屈渊的解释并不太相信,但见他讳莫如深的面色,也便没有多问。
随即竹苑又恢复到刚才的宁静,谢祁继续坐在石凳上读书,而屈渊则去屋内整理不久前才晾晒好的草药。
而陆雪依离开竹苑,将药丸放好之后,便直接去往苏姨娘所居住的西苑。
虽然她心中也有一种迫不及待,想看到药丸配合媚蛊骨产生瘦身效果,但脑中却始终被那个梦境占据着。
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以探望的名义,亲自去看看苏姨娘。
回到府上,陆雪依突然想起什么,于是对丫鬟吩咐:“明珠,你去把之前给屈渊先生准备的糕点拿上。”
明珠听了一愣,刚从竹苑回来,不知陆雪依又要去往何处。
“是,大小姐。”明珠遵从道,随即又面露难色,好言相劝:“不过您还是歇息片刻,再去其他地方吧。”
陆雪依知道明珠惦念自己的身子,只是微微一笑,淡淡的说:“我不累啊,你去拿糕点随我到西苑。”
无奈,明珠拗不过主子,也只好乖乖起来糕点,两人一起步行至西苑。
走过西苑的高墙外,陆雪依就感觉到一种由然清冷之感,说不出的凄凉钻骨而来。
她轻蹙着眉头,放慢脚步说:“明珠,去向苏姨娘通报一声,就说我前来探望她。”
此时两人已走到西苑门前,门廊上曾经精致的雕刻已掉漆泛黄,仿若久无人居。
明珠朝着里面瞥了一眼,神情略显尴尬的回应陆雪依:“大小姐,我们直接进去就好了吧,看起来西苑荒无人烟的。”
听着明珠的吐槽,陆雪依也望向西苑的院落,果然是一片凄清之景。
高草横生,门可罗雀。
想到陆老爷也不常过来,陆雪依不禁觉得此地简直如同冷宫。
这是苏姨娘的丫鬟抱着几天换下的衣服从屋内走出来,一看到陆雪依立即恭敬的行礼。
“给大小姐请安,小主正在歇息,我这就去通报小主。”丫鬟怯生生的说着,转身回到屋内。
然而陆雪依却若有所思,面对周遭的情景越来越看不下去。
想到自己目前也是家中的管事之人,于是将明珠叫到耳边:“你去找你明杰哥哥,让他带几个人过来把院子清扫一下。”
明珠听了一愣,虽然觉得西苑的事情陆雪依不应该去多管,但又只好从命。
陆雪依皱眉瞥着院落里的杂草野花,想到苏姨娘年纪尚轻,这样的对待实在是令人倍感凄凉。
“大小姐。”
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飘到陆雪依耳畔,她抬眸望去,只见一身素装的苏姨娘从屋内走出来。
淡淡的妆容,恬静的容貌,头上的发饰也极为简单,与府上其他女子的装扮截然不同。
“苏姨娘。”陆雪依温婉而笑,主动上前将明珠交给她的糕点拿起来:“平时不常见你,我今天特意过来看看。”
苏姨娘微微点头,身边的丫鬟也上前接过陆雪依手里的糕点。
“大小姐有心了,我没什么准备还请见谅,请到屋内来坐。”苏姨娘温声细语的说着,表现得谦谦有礼,没有任何架子。
就在两人准备走进屋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悉悉碎碎的脚步声。
陆雪依止步,回眸望去瞥见明珠和明杰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两三个拿扫把镰刀的家仆。
苏姨娘懵懂的望了陆雪依一眼,眸色错愕的问:“大小姐,您这是……”
陆雪依豁然一笑,清亮的眸中带着友善之色:“苏姨娘,这院子里荒草太多,我派人清扫一下,咱们到屋里去坐吧。”
随后她又吩咐明珠立即去安排几个丫鬟,以后就在西苑负责照顾苏姨娘。
毕竟府上向来不缺仆人,而苏姨娘身边只有一个看上去笨手笨脚的小丫鬟,着实令人心生怜惜。
西苑立即变得热闹起来,仆人热火朝天地清理着荒草,新来的丫鬟也按照陆雪依的意思搬来上好的食材和几捆布帛。
苏姨娘不禁受宠若惊,她进府上之前就身世清苦,住在西苑也保持着朴素的生活习惯。
她没想到陆雪依会对他如此虚寒问,关心备至,内心无比感动,眸中也泛起泪花。
“真是太麻烦大小姐了,其实西苑平时很清静,我蛮习惯这样的生活的。”苏姨娘幽幽地说着,主动帮陆雪依斟满清茶。
当天没过两个时辰,西苑就发生近乎翻天地覆的变化。
整洁干净的院落几乎看不到灰尘,几间房舍也比之前更加富有生气。
由于陆雪依叫来许多仆人打扫西苑,此行稍显大动干戈,加之府上人多口杂,便立即传到了柳青青的耳朵里。
叶心详细对柳青青讲述当时的情形之后,她愈发觉得不对劲。
陆雪依怎么会突然和苏姨娘走得那么近?她在暗中绞尽脑汁也没有答案。
终于柳青青实在忍不住,在花园里散步时刚好碰到陆雪依,便立即将她叫住。
“依儿,这么巧。”柳青青上煞有介事地迈着碎步走上前,唇角一勾,笑意深长。
陆雪依刚从西苑回来,路过花园不想却偶遇柳青青,不禁眸色寡淡的瞥着她。
“夫人,天色晚了,您在花园散步不加一件衣服吗?小心身子受凉啊。”陆雪依微微一笑,故作关心柳青青,音色温和而轻柔。
然而柳青青也听得出这只是一番客套话,她眼下更急着询问关于苏姨娘的事。
她客气两句,便直截了当的问:“依儿,今天我听说你带了很多人去西苑,还把那里打扫得焕然一新?”
听到柳青青的问话,陆雪依这才明白他急匆匆上前所为何故。
瞥望着她眸底那缕不经意的妒意,语气平静的肯定道:“是啊,夫人,我刚巧路过西苑,在院子里生了许多荒草,所以便行举手之劳,不知夫人是不是有意见?”
柳青青听得出陆雪依的口气中带着某种凌厉之势,所以对她的态度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多做计较。
想到苏姨娘进府上有些时日,一直安分守己,既不争宠也不多事,完全一副与世无争的作态。
“呵,我能有什么意见啊。”柳青青皮笑肉不笑的轻嗤一声,将矛头对准陆雪依:“打扫个院子而已嘛,我其实也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心血来潮。”
这副酸溜溜的语气,陆雪依也听得心里不舒服,而且她感受到柳青青没有表露出来的咄咄逼人。
然而在府上,她还是要称柳青青一声夫人,也只好换一种方式让她不再纠结这件事。
“夫人,您不要多想,毕竟苏姨娘来到府上,我也是为了府中的安定着想啊。”陆雪依嫣然一笑,眸中闪烁着睿智和笃定。
柳青青一听她搬出全府上下来说事,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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