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台下的对话现在结束。请大家停止争论。”老师从那把加高(便于观察台下)的特制椅子上下来,缓步度到台前。
“请大家安静,安静。”他以平声静气的语调招呼台下,很快让吵嚷的礼堂里安静了下来。
“很好,很好。现在,我要从你们中间找人来与我对话。”他的表情转向严肃。不知是他天生就是这种表情,还是他的职业习惯养成,他的脸上总带那么一点忧郁。
镜片后他的眼光从左向右慢慢地扫视过去又扫视回来,当他的镜片回扫到差不多是左右分中位置时,他的头部不再转动。他把目光集中在台下中间通道中部坐的人这儿。而我就坐在这一小块地方。
他没有马上叫人站起来,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一小块过了一小会儿,尽管不能知道他在看坐这一块的哪一个,但感觉告诉我,有一阵他像是在盯我。“请助教把话筒送到中间过道中部来。”他发话了。立刻从两侧跑过来两个手拿话筒的助教人员。
“一个就行。给右边第九排靠中间过道坐的那位。”他在麦克风指挥着,“对,对,就是这位。”拿话筒的助教站在了我跟前。
果然是被他盯上了。我站了起来。
“对。对。就是您。谢谢您主动站起来。”他确认是找的我,“现在请你来回答我的提问好吗?”
“可以。”我已经有思想准备。
“您在刚才那幅画里看到了什么?”
“是巫婆吧。”
“还看到什么?”
“没有了。”
“坐您边上的刚和您对话的,他说他看到是什么?”
“是美女。”
“您信他看到的美女是真的吗?”
“不信。”
“他信您看到的巫婆是真的吗?”
“他也不信。”
“哪您认为是你俩谁看到的是真的?”
“我当然信我自己看到的。”
“哪您认为他说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嗯…不好说。”我犹豫了。
“既然您看到的是真的,能不能相信他看到的也是真的呢?”
“不可能!”我立刻否定。
“哪就是说您还是不相信他了?”
“嗯…真不好说。”
“如果,我劝您相信他看到的也是真的,您能听我的劝吗?”
“不可能。”
“您很坚决。也很坚持。哪就有些难办了。”停顿了一下,又问,“您有没有想一下,你们两人都可能有没看到的呢?”
“没看到的…?没有。”我心里“格登”一下,但很快就肯定自己没有看漏了什么。
“您是做什么职业的?”
“企业管理。”
“您在企业里,也像这么坚决与坚持地对待与您一起工作的人吗?”
“嗯,差不多吧。”我答。
“您很肯定自己啊。您愿不愿意转变一下自己呢?”
“怎么转变?”
“相信自己没有错。能不能也像相信自己一样地相信他人?”
“如果他是对的,当然就能相信他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您就是不相信他也是对的呀?”
“可我也无法相信他是对的呀?”
“既然您这样的自信。我要告诉您,他人与您共事很难。”
“不可能。我很好与人共事的。”
“您不好与人共事。真的。请相信我说的。”
“我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与您共事的人会很受委屈的。”老师也不改变他的说法。
“哪他呢?”我指着我边上刚与我争论的。
“你们两人是同一类型的,与他共事也很难。”
“我自己做老板有什么难的?”旁边的坐不住了,站起来抢了话筒过去和老师对上了。
“这位老板您不要太着急。您就会明白的。”
“明白个屁。”当老板的容不得人轻看他。
“好吧。问题问完了。你们两人都请坐下吧。”老师马上转了弯。
“刚才我与这两位学员的对话大家都听见了。大家考虑一下,对刚才的对话,你们是站在我这边呢,还是站在两位学员一边呢?”说完,他坐回台中央那把高椅子上去了。
台下又是一片嘈杂,又都在争论该站那一边。
老师坐在高椅子上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老师睁开眼睛。
“考虑好了吧?”他没有离开椅子。
“现在表态。站在你们学员一边的举手?”他话音一落,呼拉拉,胳膊举起一片。
“你们赢啦。”他摇摇手,“站我一边的就不用举了。”
“不过,你们赢了的可别笑早了。现在,我让前面两边都没举手的同学给你们说话。好的,现在请你们站起来。”
从四角里站起来几个人,得用千分之几来计算。
“你们几个在画面里看到了什么?”老师发话了。
“看见了美女与巫婆。”几个人同时回答,他们手上都有话筒。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大家能相信你们说的吗?”老师又问。
“他们会相信的。”
“怎么让他们相信呢?”
“让他们再看一下画面。”
“好的。灯光师,请重复十秒画面。”
礼堂里灯光黑了,幻灯片画面亮起。
“倒数十个数。”老师指令。
我死盯着画面。“9876……1”画面消失,灯复亮。
“怎么回事?”我怔住了。还是只看到了巫婆,而没有他们所说的美女。
“莫非我的眼睛有毛病?”我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了。
“现在,看到美女和巫婆的请举手。”呼拉举起一片胳膊来。
“还有只看到美女或是只看到巫婆的吗?”
我举起了手。只剩下我在内的几十人了。
“请把话筒再给中间那位学员。”我又接过了话筒。
“您还是只看见巫婆?”
“是的。”
“哪您现在相信别人看见了美女吗?”
“相信。”
“您自己还是没看见,怎么就信了呢?”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
“您旁边的早就说他看见了,您怎么就不信呢?”
“您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我的眼睛可能出毛病了。”
“您的眼睛没有毛病。是您看问题的焦点出了问题。”
“焦点?”
“是的。是焦点。”
“焦点是什么?”
“您是不是看到画面中的巫婆都是穿的黑衣?”
“是的。”
“哪连贯黑衣之间的白色呢?”
“白色?我没有注意白色呀。”
“白色恰恰就是您没有看到的美女。”
“是这样吗?说是里面美女与巫婆一样多,我也不可能一个美女也看不到呀?”
“因为您早习惯了吸引您眼球的那个颜色,别得您都忽略不见了。”
“真得吗?”
“真的。现在让你再看一次画面。您注意看白色。放幻灯。”
我的眼睛盯住了白色,画面上全是美女,而没有了巫婆。我立刻转盯住黑色,又全是巫婆而不见了美女。
这一刹那,我的脸变得滚烫,全身都烧起来。我知道自己已在这场合出丑了。
“您还要说什么吗?”
“什么也不说了。”
“请您坐下吧。”老师的语气很轻。
“虽然这只是一个看图游戏。但从这个游戏当中,却暴露出了我们的观念在做人做事上的重大缺陷。如果不搞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会把一半的事给做坏了,会把一半的人给看死了。那还谈什么成绩和成功。而我们的大多数现在就是这样在做事在做人。这不能不说是人的一个悲哀。”这时他下了椅子,又向台前走来。
“刚才那样固执的你们,今后是不是还会与以前一样,那样的听不得不同意见,那样容不得不同意见的人呢?不是要你们在这里回答,而是希望你们能记住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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