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稽之谈。”容闳冷笑,“药方自打寻来我便不曾经手,如今方子上有几味药材我都不知,你要说什么且不由着你说。”
春楠嘴唇发青,下巴一直在抖,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先呈方子。”何启盛主持,由太医院检验,一切秘密顺理成章揭开,药方的确是避子之物,长期服用甚至有损身体,所幸江氏有些底子又因断了念想少用药这才能怀上。
“混账!”容闳抢先怒骂,“这方子竟然是假,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听容王的意思,还知道开方子的人现在何处?”
容闳忍不住微笑:“原是个游散名医,不过近日正在府上做客,可巧请来一问。”
春楠显然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何启盛也觉得事情有变。
游医被带上来,见到方子便矢口否认:“这等害人方子,断不是我所开,王爷可还记得当时我对您说过方子是秘法,故此三十二味药要分四次在不同药铺抓取,那方子我也合成四份,有重复分量的药,您瞧这上面根本没有!”
“果然有诈,”容闳竟还怒了,“春楠,这方子到底还有何人经手过?此人心思歹毒要害我断子绝孙,你断不能因为受人蛊惑让歹人逍遥在外。”
春楠瞪着大眼睛,一时无言。
何启盛拍了两下惊堂木才叫回神儿,“春楠,你到底要指证谁?”
眼见着容闳和游医这般一唱一和,春楠脑子也有些懵,那句害我断子绝孙让她不由怀疑起容宿的动机,不过她还记得趴在毓灵床下听到的一切。
“容闳,就是他!就是他换了药方!”
“春楠,你太让我寒心了,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又生变数?
“什么实话?”
容闳摇摇头:“何大人,应该带上我的人证了吧。”
“采薇?”春楠怔怔地看着采薇,一时不知容闳带她来是做什么,采薇只是齐氏房里的丫鬟,后来齐氏因王府分家搬走,采薇也随着出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采薇颤巍巍跪倒,描述其看到齐氏请春楠吃酒去,趁着酒意,齐氏偷偷换了她的药方。
“你撒谎!”春楠惊呼,“我根本没同三夫人吃过酒!”
她便是世子妃的心腹大丫鬟也是丫鬟,齐氏堂堂一个夫人岂会自降身价请她吃酒,还同席。
可采薇说得振振有词:“三夫人从前就念叨,只要世子妃没有儿子,她的儿子就是王府的长子,就能继承王位!”
合情合理。
齐氏也掺和了不少夺嫡谋算,虽然如今落魄出府,但因为和秦绍与容宿旧情,母子二人过的并不算难堪,甚至要比许多人都好。
这样的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这……这也是人证啊。”几位主审踟蹰着,一旦事情是齐氏做的,案子和容闳可就没什么关系了,杀妻之事更无从谈起,甚至容闳一下成了受害者,而春楠却成了意图掩盖真相陷害旧主的歹毒之人。
比心机手腕城府,春楠哪个也不是容闳的对手,现在乱子一出,她就懵了,嘴皮子哆嗦着咽下口水,只剩一句:“不,不是这样的,是他害了小姐,他亲口承认的!”
“我承认什么了?”容闳扬眉。
“你说是你杀了小姐,你在小姐的药里下毒,就是你!我在公主床下都听到了的!”
“公主床下?你藏在公主床下做什么,殿下病情久治不愈,原来是你在搞鬼!”容闳怒斥,一把攥住春楠手腕:“你好歹毒的心思,难怪殿下屡屡发疯,竟是你成天在她耳边进谗言!”
这手反戈一击堪称漂亮。
几乎所有的责任都被他推给了春楠,江氏的案子,毓灵公主之后的每一句话,甚至连何太后听到消息都会有所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另外一种可能。
人心总是这样,但凡有种可能,便要叫嚣着探寻,结果与自己想的不一样,就要疯狂地猜测找理由,最后愈演愈烈。
容闳很巧妙地抓住了这个关卡,让人自己去猜测的同时勾出无限可能。
“陛下,案情进展得不是很顺利。”何启盛御前禀报,“容王果因春楠失踪之事而做了准备,现在三司会审的苗头已经被他引到齐三夫人身上。”
秦绍点头,“意料之中。”
“是臣疏忽,容大人动身前就曾提醒过臣小心反咬,现在案情不利于春楠,是臣的疏忽。”
“何卿,朕记得当初你奉先帝旨意查裕王谋害先太子一案时,凡是以公道为先,对身为太子的朕都不假辞色。”
“臣惶恐。”何启盛跪倒,不解秦绍之意。
秦绍命人给他赐坐上茶,方慢悠悠道:“先帝临终前曾教朕分辨两种忠臣,一种是忠于江山天下,忠于百姓,要利国利民的忠臣,”她自己饮了口,氤氲气息间,递了个眼色过去,跪倒的何启盛仿佛明白了什么。
“另一种,是忠于朕的忠臣。”
何启盛再度跪倒,却迟迟不能言。
这个时候其实是皇帝给他的选择,只要他叩头谢恩选了后者,荣华富贵光宗耀祖皆在须臾,只是他读书学儒,早知自己为的是天下江山,而不是一朝皇帝。
这样便是违背始衷。
“何爱卿不必急于回答,你且去办案,朕,看着你。”
何启盛留了一后脊的冷汗,出了大殿照了艳阳,还觉得后脑勺发凉,陛下这是在暗指什么?
容闳的案子,有冤假?还是说要他徇私舞弊尽快料理容闳?
“齐三夫人拒不承认,只喊冤枉,如今案情胶着,刑部几位大人请您拿个主意呢。”
何启盛算是秦绍最开始的心腹,如今秦绍登基,三司看起来是平起平坐,但事实上还是要侧重他多一些。
这让他压力更大,或许在旁人眼中,他,早已是后者了吧。
可陛下已经登基,还有什么是需要他来做的?
“何大人,这是容大人留给您的信,说是让小的在您第二次进宫时交给您,且带您去个地方。”小內侍上前引路。
容宿的信只是让他困惑时,跟着走,上面有容宿私印,不是作伪。
“劳烦公公。”何启盛随着小內侍走,方向竟是东宫后殿。
自秦绍登基,东宫就少有人走动,这下进来,何启盛才发现原来毓灵公主就在东宫养病。
“参见殿下。”何启盛行礼,可毓灵公主只是抱着怀里的婴孩落泪:“我的女儿,何大人,求您帮我救出女儿吧!”
“女儿?!”何启盛震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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