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的一字一句,都带着无限的深情,他就这样看着纪颜宁,眸子里满是贪恋。
纪颜宁的眼泪不知道为何就顺着脸颊掉落了下来,只是她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镜渊:“我不需要你的心,我也不需要你为我付出那么多。”
“这是我愿意的。”镜渊道,“从前我就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你的。”
纪颜宁道:“那我问你,你知道纪琅在哪里吗?”
镜渊苦笑一声:“你还是怀疑我。”
纪颜宁道:“你应该知道的,我现在最痛很的,就是信任之人的欺骗和背叛。所以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的眼睛就这样看着镜渊,却不敢直视他的伤口。
镜渊垂眸,道:“不知。”
纪颜宁说道:“你好好养伤,纪琅是我的弟弟,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镜渊心口觉得有些痛。
就连一个小小的纪琅,在她的心里,都比自己重要吗?
“小师妹。”镜渊开口道,“你说过的,你不喜世家之间的事情,所以不想嫁入皇家,你说你可以和我在一起的,日后远离这些是非,做逍遥之人。”
纪颜宁只觉得眼前的镜渊很是陌生。
记忆之中的他,温润如玉,正直善良,笑容看起来如沐春风,也曾是这长安城里让无数姑娘暗藏心意的翩翩少年郎。
“因为那个时候,如果非要选一个人,我只能选你。”纪颜宁说道。
她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认识了镜渊,从小一起长大,他像是兄长一样对待自己。
她觉得自己也会像绝大多的世家姑娘一样,选一个和自己相处得来的,恩爱和睦且平淡地过自己的一生。
自己离经叛道,连钦天监的“天意”都不会放在眼里。
如果她还是应采薇,也许会继续这样的一生。
镜渊道:“你现在也可以选我。”
他的语气很是卑微,纪颜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因为心口上的血,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苍白,可是他却固执地看着纪颜宁,不愿意离开。
“有我在,她不会选任何人的。”一个声音从纪颜宁的身后传了过来。
纪颜宁和镜渊齐齐看了过去,看见容澈已经抬步走了进来。
他站在了纪颜宁的身侧,低头看见了纪颜宁的手腕,有些心疼,随即拿出了帕子给她包扎起来。
将伤口给包扎之后,这才看向了镜渊。
刚才看纪颜宁的眼神有多温柔,现在看镜渊的脸色就有多冷漠。
“本王觉得镜渊先生应该好好看着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容澈冷言道,“宁儿如今才十七岁,而你已经是快要五十岁的老头了,居然还想着肖像本王的未婚妻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镜渊,眼中满是敌意。
他就知道这个镜渊是不会死心的。
这个人早就知道了纪颜宁的身份,没有直接挑明,可是他那点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容澈。
镜渊看向了容澈,脸色愈发的泛白,然后晕倒了过去。
纪颜宁看见镜渊就这样晕了,脚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被容澈给拦住了。
“你的手都受伤了,还去管他做什么!”容澈说道,“赶紧将你的伤给处理了,要是留疤就不好看了。至于他,死不了的。”
说完便直接带着纪颜宁离开了镜渊的宅子。
附近的几条巷子已经询问过了一遍,都没有看见纪琅的身影。
再晚就是宵禁的时辰了,纪颜宁只能将人先回去,明日再找一遍。
坐上了马车,纪颜宁的心情有些低沉,她伸出手来,让容澈安安静静地给自己上药。
容澈说道:“你不用太担心,我会派人一直寻找纪琅的下落的,他很聪明,一般人哐不到他。”
纪颜宁却觉得有些心慌,说道:“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若是真落入龙潭虎穴,未必能逃得出来。”
容澈再次将纱布给缠好,这才伸出手来帮她揉了揉两个额角。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次纪琅凶多吉少呢。
纪颜宁只觉得心累,纪琅不见了,她原本是怀疑镜渊的,可是今日的镜渊却真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容澈听到她细细的叹气声,说道:“在想镜渊的事情?”
纪颜宁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容澈道:“都说镜渊先生学识渊博,品性高洁,像是个谪仙一般的存在,可是这样的他,却因为你的死,一直苦苦等待,二十多年都没有把你给忘了,实在是深情不已。”
纪颜宁听着他这话还带着浓浓的酸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于我而言,他曾经是我至亲,是家人一样的存在。”纪颜宁说道,“我不愿意将他卷入这些是非之中,可是我现在却渐渐发现,他早就深陷于此,我怀疑……”
“你怀疑带走尸骨的是他,让纪琅失踪的人也是他?”容澈接着她的话说道。
纪颜宁说道:“恐怕还不至如此。”
她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她又害怕,如果当年的事情有镜渊的参与呢?
可是这似乎不可能,当初无论是楼家亦或是应家的人,都将他视为家人,从未亏待过他,甚至将他和哥哥一样的培养。
还当了皇子伴读,成为祖父骄傲的弟子。
他从来也都是维护应家和自己的。
可是其中的细枝末节,却不得不让纪颜宁多想。
是镜渊帮楼家和应家的人敛了尸体,好好安葬的,这样的情谊,纪颜宁不该忘。
他一直在说自己不会害她,可是他的举动才是让她害怕的。
容澈说道:“其他的不要想太多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找纪琅的事情我来办,宫里那边就先不去了。”
纪颜宁点了点头,不过她却知道,自己不能不去。
若是请两三日的假还好,若是久了,只怕皇帝发怒,又该找理由来训斥惩罚她了。
纪颜宁有些疲惫,现在的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多了。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纪琅的线索。
如果纪琅还没有被送出城,加大搜查的力度,应该就能发现什么。
她按着冒云所说的方法想要找尸骨,可是却感应不到,按着冒云的话来说,那是真得隔得有些远了,感应弱化。
然而纪琅都能感觉得到,说明当时那尸骨却是在附近,后来打草惊蛇,不仅人不见了,连尸骨都被挪走了。
大抵是被送出城外了。
好不容易有的线索,现在又断了。
纪颜宁回到了柳府,安氏和柳牧他们正在大堂里等着。
见到纪颜宁回来,连忙拉着她一直问,知道纪琅没回来,安氏担心得不行。
柳牧劝了纪颜宁几句,明日会让他手下的人在城内再找找,毕竟现在已经是宵禁,有心无力。
“这孩子实在是太任性了。”安氏担心不已,“明知道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有上次的教训还不够,现在出了事情,也不知道他后悔了没有!”
柳长卿道:“母亲别太担心,表弟向来都福运,不会有事的。”
纪颜宁也说道:“放心,或许明日或者后日就有人送书信过来了,不管要钱还是要什么,总会有线索的。”
安氏皱眉,听着他们的劝,虽然面上已经安静了下来,可是心里仍是担忧不已。
毕竟纪琅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了。
柳牧道:“明日让兵部和京兆府的人一起在附近找,今日先好好休息。颜宁也累了一天了,不要太担心。”
纪颜宁点头:“颜宁知道了。”
她又安慰了安氏几句,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纪颜宁离开的背影,柳牧忍不住轻叹起来。
无论是纪颜宁还是纪琅,年纪那么小,可是要承担的事情却太多了。
纪颜宁确实很累,加上割伤了手腕流了不少的血,所以她有些无力。
泡了一个热水澡这才缓了过来。
可是擦干了头发,原本疲惫的她一时又没有困意。
她走到书桌前,开始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脑子里却还是回荡着镜渊对自己说的话。
他用匕首想要剜自己的心,那两刀可不浅,这么扎下去,要很难才能养好。
他说,他等了自己二十多年。
等?
所以说他早就自己回回来吗?
当初在自己身边的丫鬟说,无意之中听到了容嶙和另外一个男人的谈话,声音熟悉,难道是镜渊?
她自从回了长安之后,一直都没有刻意接近镜渊,因为她知道,一个对她如此熟悉的人,若是换了身份常在身边晃悠,也会有被识破的一天。
他说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应采薇了,是因为看到了采薇堂的匾额。
可是他一直不说,直到最近这才想法设法的给制造“偶遇”,想要戳破自己的身份。
戳破身份那又如何呢,他能为自己做什么?
如果真的是他带走了尸骨,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口口声声说不会害自己,可是当她问纪琅的时候,他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会骗自己吗?
纪颜宁只觉得这些线索乱糟糟的一团,弄得脑袋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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