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深处有人家

第三十一章 说书人

    
    大漠的说书人,其实才是真正的手艺人,且看他口若悬河,粗布长袍,虽是江湖常见的打扮,却还穿出了几分的不羁劲儿。
    那黑红的惊堂木一拍,便是舌灿金莲:
    “……天山魔女孤身闯魔教圣地,竟是为了问剑山剑尊!”
    “魔女听闻剑尊斩妖重伤中毒,偷了魔族的圣物……”
    正讲到起伏之处,本是最令人兴奋的,但今日却有人想听些别的。
    周洲还疑惑着,怎么不讲了?还想继续听呢。
    那喝酒的大汉已经不耐:“先生,这魔女仙尊的戏码讲了几千年了,怎也不嫌庸俗?”
    说书人神秘笑笑:“为何能讲千年?客官可曾想过?”
    大汉性子急躁,带着大漠特有的豪放:“谁管它!讲点别的。”
    诸位茶客也跟着起哄:“是啊先生,听得都腻了。”
    说书人炫技一般甩了把扇子舞,摇着头手向下压,众人见他动作便知是成了,这才慢慢消下起哄声。
    说书先生折扇打开遮住半边风霜面,半睁半闭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光彩极了,一丝不似初时的随意浪荡风。
    “话说这江湖,可真是百般姿态……
    且看一户周姓人家,家道中落,时从小富之底变为贫困落魄户。”
    说书先生说到这里,微倾起身子,拉长声音:“试问诸位座下,那家族之长可会甘心?”
    “自是不甘的。”茶客给面子的应和。
    周洲捏着杯子,总觉得他说得有些耳熟。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那时有一个暴发户,粗俗不堪,却胜在好拿捏,长辈为人蠢笨如猪,小子又留连花酒香楼,只叹当家的爱好美色,喜欢些稀奇的玩法,美人送到他手里,竟是不出三日便香消玉殒……”
    “吁——”众人一阵吁声。
    说书人又压下手,等众人骂他不讲重点的声音停下,才抑扬顿挫的继续道:“周家长不甘心,若是旁人不甘心也就罢了,到底无用功。
    但那家长也是位狠人,竟将主意打到了暴发户头上,正巧那时暴发户举着冥婚要纳新娘,出的钱自是不能少的。
    家长思索啊,头疼。却忽听见他貌美如花的女儿正巧外头扑蝶耍戏……”
    周洲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妈呀这不是在说我吗?
    她想明白了这一点忽觉坐着跟针扎一样,急匆匆地留了茶钱走了。
    都怪那潘金莲太不会说故事,说的什么玩意儿?我听了那么久才听明白这俩是一个故事。
    如果壮汉能听见大概要冤死,他怎么说也是一个武夫,能有条有理的讲出来都很不容易,值得夸奖了,哦他可能还要反驳一句奴家名叫潘惊莲……2333333333333……
    周洲走时太忙乱,未曾注意到说书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们且不管那奇怪的书生,当是眼前的难事最需解决。
    周洲觉得这破地儿呆不下去了得走了,不然她迟早被吓出心脏病来……
    不想刚刚走出去,便被一白衣女子拦住,那女子抬起脸来,露齿一笑,轻声道:“美人可还欠在下一杯酒呢,怎得这么着急?”
    周洲侧身躲过她想为她整理头发的手:“好好说话,现在的剑修操作都这么骚了吗?”
    玄凌摊手:“好心帮你整理头发,你还不领情,好伤人心啊。”说着她捂着心口蹙眉,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周洲默默腹诽着居然有人演戏能演得那么不要脸,绕过她就走。
    “嗳,别走啊。”戏精玄凌赶紧停止夸张的表演,脚步错开便拦到周洲面前。
    周洲:“不是你们是真的闲,没事去逛逛街,买买吃吃衣衣怎么的也比跟着我强吧?”
    玄凌无辜眨巴眼睛:“那也不怪我啊,我师尊非要我来提你人头见他,那我能不听嘛?”
    周洲深吸一口气,猛转过身来,深情握住玄凌的手:“我们之间,非要如此你死我活的吗?Xva
    ……”
    “……”周洲说到一半,妈呀忘记这货叫啥了?不管了是爷们就不要怂!
    “萱灵。”
    玄凌心说:你要是不加最后这两个字我可能就当真了。
    “玄凌。”
    周洲表情有些绷不住,强行装傻:“啊?”
    “玄凌,我的名字。”
    周洲:“啊哈哈哈……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玄凌:“我的名字只是一个无须在意的细节?”
    周洲额头冒出冷汗:这丫头也太难糊弄了。
    玄凌看着面前女子的脸,实在忍不住心软,她压下怜惜退后一步,拔出随身的长剑:“拔剑吧。”
    周洲:妈妈我好怕怕。
    周洲本想着这下不真刀实枪来干一架此事怕不能善了,结果她似乎又听到了什么不和谐的动静,她侧耳听了听,饶有兴致的对着剑拔弩张的玄凌道:“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看来今儿咱们打不了了。”
    玄凌疑惑,似乎为防有诈,也学着她的样子侧耳倾听,来人脚步杂乱沉重,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似乎是……
    “魔族?”
    周洲对这两个字有些敏感,一听到就莫名会想到自己当年带着艾德里安“逃狱”,她心虚的看了一眼玄凌,正巧玄凌也在看她。
    她们在心中同时想:是来找我的。
    玄凌并不是没有怀疑魔族是周洲找来的,但这几天周洲一直在大漠哪里也没有去,哪有一点机会去魔界。
    这时魔族军队已经来了,看着黑压压一片,人还挺多。
    玄凌横剑身前,气势全开:“华厦境内就集结如此人马,文睦是想撕破脸了吗?”
    周洲星星眼:哇塞!好帅!我也想试试。
    于是她从玄凌身后绕过来,脊梁笔直,神色努力气势十足:“废话真多。”
    她挑衅似的勾了勾手指:“一起来。”
    玄凌被她这神来之笔吓得不轻:“你怎么还在这?”来看我笑话的吗?玄凌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周洲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不废话吗?
    她没好气的说:“我不在这儿谁在这儿?你师尊吗?”这蠢妞儿。
    玄凌理解的是:我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你师尊现在能知道你有难?
    那魔将大吼:“交出……”周洲还未听完就知道完了坏了,还真是来找我的,肯定是让我交出艾德里安,我现在都和他分开了交个空气吗?
    玄凌想到几千年前的魔族圣物,坏了露馅了,居然被文睦知道了……
    玄凌正心急如焚,猛看到周洲干脆利落冲向魔族的身影,一时只觉鬼畜,震惊心想:这美人太让人动心了,好想和她干一架!
    于是她也上了。
    要说玄凌贵为一代剑尊,配的剑真不愧她的名头,长剑如虹,通体如雪,直刺入从周洲背后偷袭的魔兵身体,如热刀切黄油一般利落,她雪白的脸就从这断成两半的身体之间显现。
    周洲猛回头看见黑血之间的玄凌,手一抖差点被前头的魔兵得了可乘之机。
    玄凌见周洲正在看她,便对她又是露齿一笑。
    周洲浑身一哆嗦,妈呀这货对我咧嘴,那牙齿白森森的不会是想吃人吧?
    正想着手下倒是不慢,比死神的镰刀还锋锐。
    玄凌也到达周洲身边,她们背靠着背,玄凌手持雪剑,白衣如仙,周洲赤手空拳,红衣翩联。
    玄凌笑道:“哎呀,这么多人,人家好怕怕啊。”幸好身后还有个后盾。
    周洲冷着脸:“玄凌,多说无益。”幸好有这傻不愣登的道士来帮忙。
    ……
    “尊上,有要事禀报。”
    文睦坐在轮椅上,背对着来人:“怎么?找到人了?”
    来人低下头:“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要回来?”
    “属下……”来人说话时却被一阵开门声打断。
    那开门的人不在意因他到来而骤然寂静的大厅,大声说:“哥,我来啦。”
    是二公子啊……原来如此,确实只可能是二公子,也只有他敢这样没规矩。
    “啊呀,哥,你这谈公事呢?”文修最近又新做了一个扇子,扇子做的倒是……啧……文睦一眼没看弟弟倒是光看到扇子了。
    “知道我在谈公事你会出去吗?”文睦笑了笑,无奈道。
    文修尴尬摇了摇扇面:“不会。”
    “那不就得了?”文睦实在忍不住,就问:“你那扇子,上面画的什么?”
    文修恍然大悟,珍爱地摸起了扇面:“我思念美人成疾,便自做了个扇子,上面画的正是我的美人啊。”
    文睦不敢置信,细又看了一眼,被辣得手一颤,差点茶杯端不住:“这是,那天那个魅魔?”
    文修真诚地说:“是啊。”他摆弄着扇子,眼睛都不肯移开,可见其喜爱:“我画得可真像,定是太爱美人,思念所致。”
    “她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文睦被文修脸上的笑容刺得心痛,想起当年他为了讨好妻子于是在她师尊携她来拜访的时候狠狠打败了她,以证明自己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可靠男子,结果妻子竟趁他不备把他被揍得师尊都不认得。最毒妇人心啊……
    文睦一时心酸,不由感慨:“你要是把这扇子给她看,人家会把你揍得我都认不出。”
    文修抚摸扇子的手一顿,惊恐道:“为啥啊?”
    文睦沉痛地叹了口气,不谈这些伤心往事,于是对还跪在那的魔兵说:“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魔兵恭敬应答:“回尊上,那魅魔找到了。”
    文睦立刻坐直了身子:“那个游吟诗人呢?”
    魔兵看着自家尊上着急的样子,感慨大人虽然嘴上不说,还总是一脸嫌弃,实际一遇到有关她的事就失了冷静。
    “没,没跟她在一起。”
    文睦又卸下气:“罢了,你先回去吧。”
    魔兵将要退去,文修立刻拦住他的去路:“嗳别走啊,你们把我的小美人请过来了吗?”
    魔兵抬头看向文睦,他疲惫的挥一挥手,心想:我媳妇儿还没找到呢,倒是先给你弄到媳妇儿了。
    魔兵得到他的准许,才继续说:“正在……”
    文睦摇头轻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怕是魅魔女士嫌弃人去的太少,不可表达诚意,便多派些人吧。”
    魔兵得令退去,文修合扇大笑:“好耶!”又能见到美人了!
    文修笑嘻嘻地凑到文睦面前,扯了扯文睦的袖子:“哥,美人有什么消息……”
    文睦看他一副甜蜜蜜的模样揪心,他烦躁地说:“第一时间告诉你。”
    文修嘿嘿两声,看出他哥这会儿心情不好,得了便宜便不再烦他了,于是识相道:“哥我先走了,那个半蛇族最近多了一个挺有趣的男性人类,我们约好了一起出去,跟他学东西。”其实就是恋爱心经。文修有点儿心虚。
    文睦没听出来,他挑眉:“人类?”
    文修拍拍胸口,差点说漏嘴了,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啊,是啊,好像叫什么……沿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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