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只低着头不言语。如此看来,永夜这三个皇子,果然是面和心不和。
“韩王,这里到底是东宫下人住处,王爷无事,还请早些出去吧!”
“不过我到底有一事不明,我二哥将你送了来,你可愿意?”
“王爷,方才我说过了,我来东宫,不过是给太子殿下奏琴,并无其他。”
玉珺不信,他又打量了安歌一番:“我总觉得,我二哥也不是这般大度之人!他将你送来东宫,怕是为了别的什么吧?告诉我,我二哥究竟有什么企图?”玉珺的目光锐利,似乎想透过安歌的眼眸发现什么。
“韩王殿下怎能这样想?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很不高兴。”
安歌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一人道:“不错!我的确很不高兴!”
正是玉瑾的声音!安歌与玉珺同时一惊,二人齐齐回头,却见玉瑾和玉瓒二人并肩从院门走了进来!
“三弟,你怎么会在这里?”玉瑾见了玉珺,淡淡相问。
安歌赶紧向玉瑾和玉瓒行礼。入了院门,玉瓒的眸子便一直盯在安歌身上,看到安歌发髻凌乱,心里顿时一紧。
“大哥,二哥。”玉珺上前行了礼,缓缓解释,“今日不是要上朝吗?我起得早,想去正殿,大臣们也没来,不如就顺路来大哥这里看一看,不想,一路走到了这里。”
玉瓒肃然道:“这里乃东宫偏院,你身为藩王,即便路过了,也不能入内的。三弟,你僭越了!”玉瓒心里很是不爽。
玉珺颇不以为然:“二哥,我哪里僭越了?大哥的地方,你能来,我就来不得?况我当真是无意经过。”想了想,玉珺又不满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偷偷就将云姑娘送入东宫,从小到大,这样鬼鬼祟祟的事,你也干了不少!现在,这作风也从未改变!今日,幸好被我看见了,不然,你和大哥不知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玉瑾有意为玉瓒开脱:“三弟,这事你还是不要告诉父皇母后的好!我这几日有些闷了,云姑娘是我从二弟府中请来抚琴的,待我好些,她还是要回去的。”
玉珺哪里肯信:“大哥,你就不要再蒙我了。你若待她不上心,何需联合二哥做得这般周折?我只是好奇母后知道了会怎样!”
玉瑾皱了皱眉:“如此说来,你是决意要告诉母后了?”
玉珺把头一撇:“这是自然,你们瞒着我,我当然要向母后告状!”
玉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睛瞥向了玉瓒。
玉瓒摆了摆手道:“罢了,三弟,你要说,便去说吧!母后若要责怪,我一人承担便是!”
玉珺不解问道:“若母后怪罪安歌不懂规矩呢?”
玉瓒毫不犹豫地答道:“安歌有什么不对,我都愿意替她承担!”
玉珺嗤笑道:“如此看来,二哥你似乎待云姑娘也是情深得很哪!”
“安歌是我带入京城的,云家只有她一个人,我当然要顾及她的安危。”
玉珺鼻中复又冷哼了下。玉瑾见气氛愈发僵硬,便圆场:“好了!你们不必做口舌之争了!若有什么,我去承担!大不了,我这太子之位不要了!”
玉瓒听得此言,目光闪烁,沉吟片刻,对玉珺说:“三弟!我想你不会去告状的。”
玉珺笑问:“哦,何以见得?”
“因为就是告状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只怕日后,坏处更多!”
见玉瓒说得笃定,玉珺更是不信了:“是吗?我倒想知道,于我有哪些坏处?”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只是,情势所逼,我不得不说了。”玉瓒说着,便指了一指玉珺腰间系着的金镶银嵌的香囊,缓缓道,“三弟,你那腰间的香囊,当真好看。似乎我在府里,也见过一个什么丫头腰间系着的!”
玉珺面色大变!安歌也是一惊!她循着玉瓒的目光,看向玉珺腰间。顿时,她睁大了眼睛,韩王玉珺腰间的那个香囊,分明就和春苓丫头的一模一样!难道说……沉默半晌,玉珺方讪笑道:“二哥,你真狠呀!竟拿一个香囊吓唬我!”
玉瓒便加重了语气道:“三弟,我没诓你。我府里,的确有一个……”
此时,一旁立着的玉瑾,如云里雾里。他插话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竟是听不懂了!什么香囊竟引得你们神色大变?”显然,玉瑾也看出了玉珺的不对。
玉珺不想让玉瑾看破,赶紧掩饰道:“大哥,没什么,只是二哥觉得我的香囊好看而已。”
玉瑾就笑:“二弟倒是难得在意这些玩意儿。”
“本来是不注意的,但我府上近日也出了不少怪事,由不得我不注意这些琐碎。”话语间,玉瓒的眼神紧盯着玉珺。
玉珺明白缘由,他不想因小失大,听了玉瓒这话,就顺势道:“二哥的确愈发细致了!”
玉瓒不想打草惊蛇,便也顺坡下驴:“不错!只是我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但愿,是我多心了!”说着,便上前轻轻拍了拍玉珺的肩膀。
玉珺低眉:“很快,二哥会发现,果然就是想多了!”说完这话,玉珺却又转过头,看着云安歌,“你们放心,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但母后若从别处知道了,可就另当别论了!”
玉瑾心下松缓,对着玉珺笑道:“这样才好,到底咱们是亲兄弟!”
听着宫墙外人声渐起,大殿后也响起肃穆的礼乐之声,玉瓒就道:“该去上朝了,我们是皇子,不能落在人后的!”
玉珺本想酸他一句,但是忍住了。
出院门之前,玉瑾方又对安歌道:“安歌,今日待我下朝了,你再与我奏琴吧。”
“是!”
安歌给太子行了一礼,不禁看向玉瓒,又想起玉瓒、姚灵雨婚配一事。只是,那是他的私事,她哪里能够问及?
玉瓒虽一句未和安歌启口,不过,见她面有倦容,估计昨晚失眠了。这到底是何缘故?不知方才玉珺可曾非礼她?这些疑问,只将玉瓒心里拧成麻结。
玉瑾三人,终于出了偏院,行至玉石桥边时,玉珺对着玉瑾道:“大哥,我方才忘了问你,究竟你酿的是何酒,那样芳香清冽,我便是循着香味,走到了云姑娘那儿的。”
“是用荼蘼酿的酒。今年刚酿成了。这刚出来几瓶,送一瓶云姑娘了。你们若要,且再过几日。”
玉瓒心里苦涩,见玉瑾这般,方知他是完全属意安歌了。玉瑾如此深情,他一个男人听了都动容。安歌到底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子,时间长了,如何能扛得住?
玉珺在旁揶揄:“大哥,我总觉得这个云姑娘有些来历不明,你可要当心点呀!”
玉瑾看了玉瓒一眼:“三弟,你又胡诌了!二弟是什么人?自己的亲表妹都不识的?”
“大哥,随便他说,清者自清!”玉瓒酸苦自辩。
玉珺将手一摊:“好!我不说就是!反正就算我说了,也没有什么人信!朝堂上那些大臣们,都是分两派的,不是支持你,就是支持大哥的,我算什么?”
玉瑾摇头微微一笑:“你又来了!安心做你的韩王,有何不好?”
这时,大臣们陆续地过来了,玉珺索性不再言语。
韩王想来想去总觉不痛快,可惜他答应了玉瑾,左思右想,便去了慈宁宫太后处。玉珺添油加醋地对着太后说了半天,太后并未言语,坐在榻上喝着茶。
“珺儿,你说了这半天话,怕是口也干了,也坐下来喝点茶吧!”
“老祖母,孙儿这会儿才坐不来呢,只要想到太子和燕王行事鬼祟,丝毫不顾及永夜的体统,心里就难过。”他一口气儿喝干了杯子。
“哦?你难过什么呢?”太后轻问。
“听人说,自打那云姑娘进了东宫后,太子除了上朝,便整日和云姑娘厮守一起。长此下去,到底有失储君的身份。”玉珺一边说,一边观察太后的脸色。
墨菊伺候在太后身边,见韩王杯子空了,上前与他续上。墨菊是伺候太后多年的老宫女,很有些身份。见她过来续茶,玉珺将身子欠了一欠:“谢过嬷嬷!”
太后幽幽道:“珺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祖母果真懂孙儿的意思?”
“我当然懂!你来我这里,无非就是抱怨太子的不是。”
“孙儿并不敢抱怨。”
“既非抱怨,那你到底是何意?”太后抬起双眸,直直地看着玉珺,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依我说,这只是一件风雅之事。那云姑娘不过与太子奏琴而已,太子既有此雅意,瓒儿便成人之美,有何不好?”
玉珺闻言更是懊丧。
“好了!太子若有什么过失,朝廷里的那些言官,头一个就会向你父皇进谏的。”说着,太后便挥了挥手,示意玉珺退下,“我要诵经礼佛了!”
玉珺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奈,只好起身道:“那孙儿告退了!”
待玉珺出去,太后执着念珠对墨菊道:“这孩子,到底是沉不住气了!听他言语之中,分明对那云姑娘,也有些意思!”
“这可如何是好?这世上只有一个云姑娘!”
“的确让人头疼!这云安歌已然引起皇子们的不和了!”
“太后想要怎么做?”
“现在倒也不急,看看再说吧!”
又过了数日,玉瓒轻衣简从去了姚家。此行他的目的就是告诉姚璟,对于赐婚一事,他不同意。但姚璟也是他尊敬的人,所以只有自己亲去解释,才显诚心。姚璟虽然在家,但接待他的,却是姚灵雨。姚灵雨款款行了礼,亲自与玉瓒奉了茶。
玉瓒直言:“今日,我有要事,还请姚姑娘早些将令尊请来叙话。”
姚灵雨面色绯红:“前几日皇上才下了旨了,我的父亲,日后也是王爷的岳丈,一声‘令尊’,似乎显得生分了吧!”
玉瓒一听,便微皱着眉道:“姚姑娘,今日我为的就是这件事!”
姚灵雨心里疑惑:“此事不是都定下了么?”
玉瓒就道:“也罢!既然来了,我不如就先告诉姑娘,我的心里,一直将姑娘当作妹妹,从未对姑娘有任何非分之想。那一日李公公过来宣旨,我只觉得奇怪。所以还请姑娘同意,将亲事退了!”玉瓒知道,私下提退婚一事,总不光彩。因此,言语之中,尽量放缓和。
自己苦求来的亲事,却被玉瓒生生打破,从此美梦破灭。姚灵雨惊惶询问:“为何?倘若天下人知道了,我哪里还有半点面子?”
玉瓒沉吟了一下,方道:“姑娘不用担心,此事我去解释!”
姚灵雨还是摇头:“金口玉言之事,岂是王爷说改就能改的?我想不明白,我有哪里不好?我五岁通女红,六岁识书,七岁会弹箜篌,八岁习纺织……”
玉瓒打断了姚灵雨的喋喋不休:“姑娘是好,是我辜负了姑娘一片心意。”
姚灵雨怔了一怔,还欲再问,却见父亲进来了。
“王爷亲临寒舍,我知道一定是有要事。”姚璟的声音淡淡传来,接着就对玉瓒弯腰执礼。玉瓒赶忙服气,说道:“姚宰相,不必如此!”
姚璟便又请玉瓒坐下。
“爹爹来了,女儿也就退下了。”姚灵雨看着父亲,眼中泛着点点泪光。
姚璟看着女儿一副哀怨模样,心里起疑,揣测大概是因玉瓒而起,但玉瓒是贵客,总不能怠慢了,因此,只好温言对女儿道:“好,你且退下!”
见女儿出去,姚璟对玉瓒道:“我知燕王一向事务繁忙,此番燕王脱离公事而来,只不知,所来是为何事?”
“人人都说姚宰相为人爽直,果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吧!对于我父皇赐婚一事,我想还是姚大人退回了事!”
姚璟一听,便捻了捻须道:“哦!燕王是来说这个的。”虽然听了心里低沉,但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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