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之终

    
    呜！！
    白墙上突然响起锐利的嘶鸣。
    门外，无数破空声瞬间响起，跟随着密密麻麻的脚步。
    “快快快，渊兽入侵，成员归位！”
    “二阶到四阶，迅速乘传送阵赶赴边隙战场！”
    “摆好战阵，兵武、防御、足具准备，切记，禁止使用火器！”
    远远传来的大吼声震耳发聩，李晴吾勉强站起身，表情一阵狰狞，剧痛撕扯他的脸庞，封闭了他的灵海。双腿好像灌注了水银，一步都难提起，他勉强挪动，想要离开悟室。
    ‘渊兽潮！必须要去！’
    成员突破需要安静的环境，历来突破者都会申请专门的悟室；李晴吾突破分剑期，就被人带来。
    “诶哟，把你小子忘了。”初醒时发声的男子刷一声闪到李晴吾面前。
    他握住李晴吾的左臂，恍然一瞬，华贵的紫色气息将两人层层包裹，卷动微风，像驾云一般裹挟两人破空而走。
    觉醒天赋，风元驾驭。
    第一限制：‘天元流转’，当前世界完整，元素正常流动。
    第二限制：‘无声自知’，不得发声，否则天赋中断，灵海异常涌动。
    双脚离地百米，李晴吾无比冷静，冷静到僵硬。剑术晋升的喜悦还未上头，就被寒风的吹拂浇灭，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童年，幼年丧父.....结识好友......拜入学堂？就像是，走马灯？！
    男子大惊，连忙试了试经脉，又仔细监察一番，恍然大悟。
    “突破改造啊，那没事了。”
    咻！
    白墙。
    “快，来个人，准备治疗。”
    无数道流光瞬息降落城墙之上，在人群的漠视中，男子小心翼翼，把抽搐的李晴吾安置。
    “斗风，怎么还带个孩子？”
    “保留战力吧，不久可是有更重要的事。”
    “......一阶，刚突破分剑期。”
    “......”
    是霎那的安静。
    人群冰冷的注视瞬间温暖起来，浓浓的安全感将李晴吾包裹。
    “咳，突破结束后，我会治疗他。”
    ......
    程婧站在二阶传送台上，等待其运转。
    周围站满了人，却只有三五个像她这样的新员，均是有些茫然，强作镇定。
    “新员吗？玉盘阵掌握如何？”
    “学堂评价甲下。”面对发问，程婧转头回答。
    役备者晋升二阶以后，就会组成战团，应对大致一月一次的渊兽攻潮。这些询问的人，都是各个战团的代表人物，在此地选择新晋二阶。
    对于战团来说，这就是源流的活水，维持战团正常发展。
    对新员来说，有老牌御守者带领，也能快速适应战斗环境，伤亡的可能大降。
    程婧这样单独的晋升新员，是一个班级中最优秀的存在，各大战团最需要的人才。
    “好，来我们战团。出墙后跟着我，不要分散。”
    “好。”
    决定匆匆，因为这只是临时加入，第一次参战的新员实力成谜，没有战团会贸然接受；在渊兽潮中，战团也未必能存续下去，新员加入也未必稳定；因此，常有临时招募新员入团的情况。
    过了片刻，传送阵蓝光一闪，程婧眼前光影流转，倏的一声，就来到漫无边际的巨大荒野。
    边隙战场。
    人对渊兽的战争之地，历来渊兽攻破白墙、或是战团深入边隙战场都是少数中的少数；九成以上的战斗，集中在这里。
    一片无垠的黑色平原，一脚踩上去，像是被鲜血浸润后干涸了那样坚硬，被泥土深埋的染血手臂、断肢，以各种形态出现，程婧强忍不适。放眼远处，不足百里外，巨大漆黑的空间裂痕将世界撕扯，裸露出不知名的彼端。
    “快，跟上我。”拉拢者呼唤程婧，率先向前跑去，她连忙跟随，穿过人群。
    咚咚！
    轰隆隆！
    地平线远处，突然冒出一条清晰的黑线。
    地面颤动，让程婧跑的歪歪扭扭，红瞳中顿时写满惊讶，愣愣看着远方。
    她张开嘴，感受着那仿佛无可阻挡的巨势。
    ‘这就是......渊兽潮。’
    “你干嘛，快来。”那人拉住她的手臂，冲到人群最前方，上千人在这里组成了巨大玉盘，作为抵御的前线。
    她邀功似的对一个面容平凡的男子说道：“涂老大，拉到一个优秀新员嘞。”
    地面震动越来越大，涂老大眯眼望去，冷静下令，“好，带她去生存位，你也去。”
    说完，涂老大大吼一句，“兄弟们，玉盘！”
    “守！！”
    上千人齐声高和。
    黑线一触即发。
    涂老大顶在战阵最前，“以我为首，列阵此方，嗟尔妖魔，有来无还！”
    “有来无还！！”
    被保护在人群中央，程婧面色发白，纵使有些底气，也被巨大的气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身旁就是拉拢她的女孩，轻声安慰着，“一会儿你跟上我就好，就按学堂教的走阵，可不敢做错啊。”
    程婧懵懂点头，这时，远处的黑线距离她们已经不足百米，意义不明的咆哮声震空。
    却见黑线尽由形状不明的可怕怪物组成，毫无章法、争先恐后的奔向战阵群，稍慢的都被后方怪物踩在脚下踏成肉泥。
    那体表覆盖着层层黑甲的无数怪物，形状各异，完全不像是靖安生物，映入程婧眼中，心里生出了不尽的厌憎。只第一眼，程婧就险些被仇恨冲击到不能自己。这是一种灵魂深处浮现的厌恶感。
    密集的战团却不允许她有动作，只在几个呼吸之后，无数的渊兽带着嘶吼与血腥就扑向战团。
    平凡男子手持巨剑，周身遍布帝王之气，他双手持剑横批，将数头渊兽一分为二。但兽潮无穷无尽，初一交手便死伤数千，却丝毫看不见衰退之势。
    双方交锋而来。
    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程婧的呼吸逐渐粗重，却不可抑制的无声的狂笑，娇躯兴奋地颤抖着。
    战场如那血肉烘炉，涂老大杀了不知多少渊兽，体力不足，就往战团中心退去，随后处在第二层之人快速补上，人们死去又被代替，残肢、热血抛洒大地，沾湿人心。
    但那渊兽却远远杀之不尽，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即使带着粘液的恶心肢体被撕碎，也要挥出利爪。她亲眼看见，只剩下头颅的怪物死死咬住一人的脖颈，扯下大片血肉；这样的场景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这就是，渊兽潮。’
    李晴吾睁大双眼，在他下方，近百米的高空中，数千渊兽腾空，却瞬间消失不见，一同消失的，还有身边的一个个城墙强者。
    “小世界，高阶战斗破坏力太大，被送往小世界去打。”看出李晴吾的疑惑，一位高阶解释到，片刻后，他也消失不见。
    李晴吾张了张嘴，往城墙下看去，只见数个小型战团已经被灭，千人战团外围死伤无算，不断地缩小、紧密，伤亡率倒是降低不少，但灭敌效率大大降低。
    他捂着胸口向前走了几步，探望间，程婧那一头红发舞动喋血光辉，手持长枪癫狂的笑着。
    “死！死来！！”程婧那双红眸含煞，挥舞长枪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她大开大合，几乎要跃进兽群收割。在她的身后，平凡男子随意裸露着伤臂，略感惊艳。
    最开始，渊兽的咆哮还会让她战栗，当中心御守者轮换到外层，她却克服了所有恐惧，挺身抵挡在最前方，甚至调动他的战团，简直就是他的副团长。
    ‘这丫头是压迫中爆发的性格吗。’，他心中充满了好奇，意外突生，“该死，是渊兽撬壁！全体，准备......”
    竟有一只巨型渊兽突破玉盘外围，在人群中大肆屠戮！
    这时，前方红色旋风猛然一停，伸出右手，意识贯通一体，眉心瞬间绽放光辉。
    觉醒天赋，方.挪移！
    限制条件一：体力五成以上。
    限制条件二：挪移目标意识未反抗。
    ‘方’已是二阶，限制大降，已经可以挪移外物！
    渊兽没有意识存在，固然它们极为嗜杀、性情凶猛。但所有研究中，靖国并未找到它们拥有意识的明证。因此，她将攻入战团的渊兽移走了！
    就在她的面前！
    哧！
    长枪刺破渊兽躯体，漆黑的血液顺枪杆流淌。在这一刻，远处蔚蓝天空，壮阔的空间裂缝，华美威严的无边白墙，碎成残块的渊兽尸体，一切景象交合融汇，映入喜极而泣的红色眼瞳。
    “呵呵呵呵呵呵。”
    “真是，绝美啊。”
    ......
    “果然，还是可靠稳重又疯狂的班长大人。”李晴吾笑笑，勉强忍住剧痛。
    啪！
    响起竹节崩裂声，是简单的躯体改造结束的征兆。
    “这叫什么，回光返照？”，距离他两米处，一个女童模样的高阶坐在城墙边缘，晃动嫩藕般的小腿，奶声奶气调笑道。
    “前辈说笑了“，李晴吾苦笑不已，却不慎扯动伤口，“嘶~”
    女童没有说话，短而莹白的小手合十，圣洁如同玉女，片刻间，李晴吾周身伤势尽数愈合，遍布裂痕的骨骼也被修复，精力、体力、念力全部恢复。又是一次堪称完美的治愈，但他总觉得与程教司的治疗有所不同，一时却也找不到缘由。
    正想要道谢，他突然呆在原地，却看见白墙之外，凝聚遮天的无边煞气，汇成江流向他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