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去的路越发的黑暗,形单影只,孤零零的只有自己的影子陪着,高晚悦告诉自己不可以回头看,因为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去,哪怕抛下自己所有的一切、什么地位、什么尊严,统统都可以不要。
她却不可以这样,即使尊严一文不值,可还是要牢牢的攥在手里,这是她最后的骄傲不能放弃,哪怕到最后所有的人都会离她而去,只有这尊严陪着她,不能丢掉气节,人生在世活的不就是这个一身正气吗!
“走了好...走了好...”安幼厥站在那里,任由寒风猎猎,不自觉的念叨着,又转身跪了回去,默默地往铜盆中不间断的放着黄纸,或许对于她现在就是最好的选择,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她,能为她做的只有放手了,
原本他就是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再是他的牵挂了,想要做些什么也可以放手去做,又回到跟从前一样了,那般没有顾忌的冲锋陷阵,才会成为这北齐的威震天将军的,如今,威名犹在,只不过那个风光无限的人再也不是他了!
“安将军,真的是狠心啊。”一声似乎是嘲笑的口吻,从远处传来,一袭紫衣悠然的从屋顶跃下,冷眼看着安幼厥,那般高傲的模样,像是在看一只斗败的公鸡,颓废且苍老,没有了半分斗志。
在这空无一人的府中唯一记录时间流逝的方式就是日升月落,每在这里呆一天,孤寂之感就越发的深重,仿佛在这里看不到任何希望,冰冷的犹如寒冬腊月,而且这里再也没有了生机,他迟迟不愿意离开这里,因为在这里还能偶尔看到高晚悦昔日的影子,
仅仅是自己的幻觉,但那也是最美好的时光了,已经不可多得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就像他知道,她已经快成了别人的新娘!
“桓公子深夜驾临,只是为了嘲讽在下?”安幼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依旧是一脸敌意的看着桓鸩,今夜的他好像与平常里的有些不一样了,从气度上来看虽然依旧是这样的温润如玉,可有这说不明的感觉。
他走了过来,那男子一身浅紫色的长袍,领口与袖口都用银丝绣着祥云纹,腰间束着一条深紫色的宽边锦带,眉目清秀,一张白皙的脸仿佛如勾勒般的柔美,乌黑的头发一半束起,以银冠固定,,剩下的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披散在肩上,平添几分恣意和潇洒,浑身散发出来温润的气度。
“小可不敢,您仍是北齐战功赫赫的威震天将军,蒙陛下隆恩一息尚存,就应该安分守己的活着。”
从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一切都是让人怀疑的,种种行为在安幼厥的眼里就是伪善的,他的傲慢、他的儒雅、他的笑容,在他看来也都是虚假的,他不会是一个能安心屈居人
下的人,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向陛下献媚!
他如同森林里最危险的动物,在窥伺时机等待着,采取行动,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着如今他的举动,在朝野之中培植势力,排除异己,不像是个什么都不争不抢的人。
“如你所见,在下现在对于你没有任何的威胁。”安幼厥淡然温和有礼的笑着,尽管这笑意之中带着心酸与无奈,他不畏惧、不退缩,即使面对桓鸩相逼也是没有任何的退缩,毕竟在他对于生死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倒是桓公子被高洋陛下寄予厚望,被长公主赏识,倒是不要辜负了他们才好。”他已经选择了放弃,再也没有接近那个女子的借口,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幸福就好了,不必再去参与,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会再听他的话了。
“说到底这也是齐后宫的事情,与您再无相干了,听闻安将军不日就要离开邺城,再不能返回京畿一步,小可可是特意来看您最后一眼的啊。”他的话语之中带着许多的嘲讽,就像是很乐意看着他落魄,不得不离开,被驱逐出这一片故土。
安幼厥没有想过高晚悦会答应这门亲事,可是现在木已成舟了,“自是与我无关,也与桓公子无关,这都取决于长公主殿下的选择!”说得再多又有何用,只不过一切都不是他们说的算的事情,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也要被人考虑算计。
“桓公子不必如此的伤感,有时间来嘲讽在下,还是少耍些手段吧!”安幼厥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此人甚是阴险,他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欺世盗名、善于玩弄世人,并不会有什么真心,与之亲近,最后只会伤及自身,甚至被反噬,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此时的桓鸩少年倜傥、意气风发,似乎所有的世事人情,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下,在宫中哄得陛下的欢心,连长公主殿下也同意下嫁,与自己成亲的时候,甚至对陛下以死相逼,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就连宫中其余的内侍与宫女都能说出他的的好,可见这个人的手段多么的厉害,凭借自己的直觉去看,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本是长于心计,却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这一点来看就十分可疑了!
原来,她总是让他忘记前尘种种,想要与自己重新开始是有原因的,自从十二岁起,随父亲上战场起,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这双手早已沾满血腥了,可是他从未有过迷茫,他早已忘记初次上战场是什么时候了,也不记得当初的迷惘与恐惧。
“世不容君子。”桓鸩正义凌然的说道,这世上没有绝对意义上的纯白,所以即使沾染淤泥,只要初衷是好的就够了,这话是曾经高晚悦告诉过安幼厥的,对于这句话怕是
对于世人作恶最好的解释了,也是最美好的借口。
过洁世同嫌,为了活着的人生活的更加的幸福,就不得不有人做出牺牲,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所以后来者不得不背负前人的荣辱负重前行,他们亦是如此!
“桓公子,莫要让任何人失望,否则在下不会放过你。”他的声音很是冷漠,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战栗,有些遗憾,注定了要背负一辈子,现在尽管心如刀绞,可还是要狠下心来这样的对待她!
痛过了,才会成长,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就像安幼厥在她的身边才能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以及存在的价值现在只能默默地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却不能告诉她,自己扮演着坏人的角色,伤害了她就要做得彻底一些,
她这样只会伤心一阵子,只要过去了就好了她又会是整个齐皇宫最明媚的女子,成为这世间,人人称羡的长公主殿下,此刻看着桓鸩,心中更是嫉妒,她却不知道,他的心实际更加的疼痛。
“这齐国的威震天将军这样说,小可倒是有些害怕,不过,阁下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今日之后,长公主殿下怕是再也不想见到您了,又如何说不放过我呢!您这般的狠心,就不怕晚儿记恨你吗?”
桓鸩狡黠的笑着,看着这一切木已成舟,倒也不介意在他的面前展现自己的獠牙,这张伪善的面具,早就被他看清了,自己也不需要掩饰了,倒也开心了,望着眼前略带颓废的安幼厥掩饰不住的敌意。
这也是他心中的痛,如果能交换,他愿意倾尽所有去换掉她今夜的苦痛,可是现在他一无所有,也不能为她分担痛苦,只能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她,也只能冷冷的对他说道:“这不是桓公子该管的,早些离去吧。”
“说的是呢,怕是一会儿晚儿找不到小可会着急的,小可就先告辞了。”桓鸩这般的得意猖狂,更像是在显摆一样,耀武扬威,朝着安幼厥的方向摆了摆手,却不知道身后一束凌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桓鸩也敛去了笑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举动,像是为了出口恶气,也不至于如此的争强好胜,今夜的他,自己也不了解自己了,这口气一直堵在胸口,可是这样的事情做过了之后吗,也没有觉得开心起来,只是更加的空虚,因为自己知道这都不是真的,只是一时的争强好胜罢了。
他来到最初与高晚悦分别的地方,却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只听到哭声,循着这微弱的声音走了过去,看到她躲在角落里,抱成一团,自己哭的特别的伤心,桓鸩什么都没有说,从怀中掏出一条洁白的手帕,递到她的面前。
高晚悦抬起头,一双银灰色的
双眼满是泪水,近乎于泪水融为一色,眼眶红润的朝着他喊道:“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我回来找不到你!说好的在这里等我,你怎么能言而不信啊!”
此刻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情绪激动,像是把不能对安幼厥发泄的情感全部转嫁到他的身上了,可是现在除了他,怕是也没有人愿意这样心甘情愿的,任由她这样发泄愤怒了,这般的包容自己了,所以才敢这样的肆无忌惮的吗?
“小可不过随处走走,您回来的早了些。”他的嘴角笑着,弯着腰,与她尽量保持同一水平的高度,温柔的看着她,她现在不需要别人多劝说什么,她也不是一个可以听从别人劝说的人,“倒是您为什么在这里哭泣呢?”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等她走远了,在远处默默地跟着她,一路来到了安府,在屋顶看着他们二人,相见-靠近-直到决裂,一切都尽收眼底,看在眼里,只是现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来问她。
“说了让你在这里等我的,你不可以欺骗我,况且我要哭就是我想哭而已,你干嘛要问这么多,还想要管我!呜呜...呜呜...”高晚悦哭得更加的伤心了,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手帕,掩住自己的口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软弱,
作为一个被抛弃的人,哪里还能跟别人讲这些事情,再苦再难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下去,不能让人知道,看出自己的委屈与脆弱,慢慢的自己不说,慢慢的时间一点一滴的就这样过去了,总有一天就会忘记了,只是现在看来,短时间内,什么都忘不了,
摸着自己的怀中,那是安幼厥送的一把匕首,这匕首比寻常的窄了一半,短了些许,一边开刃却是锋利非凡,削铁如泥,,刀把上刻着龙鳞的图纹,外壳是缀着红色宝石与黑曜石,一直将它在袖子里或者绑在腿上,留着防身之用,缓慢的掏出这把匕首,拔出锋利的利刃。
“您要干嘛!”桓鸩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怕她做什么傻事,现在的她什么都不可控,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所以心为之一颤,害怕起来,她若是冲动起来,什么人也是拦不住的呢,自己也是够呛的。
“放手,桓鸩你僭越了。”她想要挣脱桓鸩的手,却被他攥着手腕生疼的,也挣脱不开,“你以为本宫要做什么,难道本宫会愚蠢的想要寻死吗?”声音在这空旷无人的街道,带着回响,越发的冰冷,响彻在空荡荡的小巷之中。
寻死?都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按=难到可以为了这一点的小事,就抛弃这么久以来的筹谋、布局吗?那是最愚蠢的办法,对于她没有好处,那就不会成为这样懦弱的人!此刻,她需要的是敢于直面未来的勇气,而不是轻而易举的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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