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夜幕降临,原本洞口处的亮光也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似乎全都沉浸在了黑暗之中。原本这洞里已经是漆黑无比,哪怕洞口处有亮光,除了洞口正下方,里面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现在连洞口的亮光也消失了……
刘青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此时也感到极度的不适应。他曾接受过反捕俘训练,也经历过死亡训练,反捕俘训练好理解,就是模拟真实的被俘;而所谓死亡训练,即是让人体验死亡,当然,并不是真的把他弄死,一是战友们围在一起,传递点燃了导火索的炸药包,这个炸药包可不是假的,是真真实实的炸药包,里面装着两公斤TNT炸药,导火索也是真的,且只有二十厘米长,一圈围坐了十名战友,要求至少必须传够一圈。
导火索的燃烧速度大约是每秒1-1.5厘米,也就是说,这一截导火索的燃烧时长不可能超过二十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炸药包要经过十个人的手,当中哪怕有一人失手,就有可能酿成事故。这种训练,既是磨炼战士的心理素质,同样也可以培养战友之间的信任,还可以让战士们直面真正的死亡。
要知道,一旦发生失误导致爆炸,死伤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人。当最后一名战友把炸药包丢到圈子中间的大坑里时,所有人都要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扑倒。即使他们跃出三四米远扑倒在地,也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炸药爆炸掀起的爆震和地面的颤动,扬起的尘土往往洒的他们全身都是。
还有一种训练,就是模拟他真的死去。几名战友将他装入裹尸袋内,抬起来,放到事先挖好的掩坑里,再回填土壤,真的把他埋了。体验的时间不长,大约只有五分钟左右,因为是真的埋下去,时间太长,会导致人窒息。对于他们这样训练有素的战士来说,五分钟时间,裹尸袋内残存的空气也够用了。
当时刘青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被埋进地下的感觉很不好,那种安静,还有无比的黑暗,就和他现在的感觉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土壤对他的挤压。
处在这样无限的黑暗之中,居然让刘青感到害怕。哪怕他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从内心深处感到不安。浓稠的黑包裹着刘青,让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海洋的最底,这种黑暗居然也像是有了压力一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伸出手臂,他似乎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不知道手臂究竟是伸出来没有。
直到手掌摸到自己的脸,才让他有了一些安慰。可是黑暗还包裹着他,他又伸出一只手,仿佛要抓住这无尽的黑,可是什么也没有,连自己的手都看不到。
除了黑暗,这里所充斥着的还有无限的寂静,无限的寂静。静的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又仿佛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流淌,呼吸的声音也极度清晰,他甚至听到了空气进入鼻腔,与鼻毛发生摩擦的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从天黑下来到现在,刘青不知道自己在这黑暗里多长时间,但他感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黑暗,这种静谧。
呼吸的声音越来越重,心跳的也越来越快,这种黑暗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缠绕着他,撕扯着他,仿佛有无数恶鬼想要把他拉进地狱。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刘青感到自己似乎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手脚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它们会做什么,甚至连自己的身体究竟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也不知道了。
猛然间,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刘青一个激灵上身直立起来,这声音好像是贾正义父亲的声音,可是又像是他母亲的声音,总之,他也无法分辨出来,但应该就是这两个人的。
“不!”刘青站直身体,浑身肌肉紧绷,大声吼道:“我没有要杀你!我只想替我儿子报仇!他才是最无辜的!”
“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忽远忽近,有时仿佛就在耳畔,有时又像是在对面极远的位置。“是鬼?”刘青心里一紧,但他不相信有鬼,哪怕真的有鬼,他也不害怕。只是这个声音让他很难受,而且觉得浑身有些冰冷的感觉。
“我说了,我没有要杀你!你的儿子害死了我的儿子,难道他就是对的吗?”刘青大声反问。
忽然,他的右手自己动了,他并没有让右手动,但它真的自己动了。右手伸进挎包里,从里面取出手枪,对着正前方“砰砰砰”接连开了三枪!
突如其来的枪声,把刘青惊的清醒过来,也借着枪口爆出那一瞬的火光,大致看到了洞里的情况,四面像是一种土粒堆砌的墙壁一般,地面上也全是这种土粒,而且除了他,这个洞里再没有任何其他生物。
这枪声也让刘青一下子清醒过来,刚才是幻觉,是幻觉!刘青意识到了,可他却感到后怕,刚才自己真的没有想用右手去拿枪,可是右手居然自己就把枪取出来并开了枪!这是比幻觉更可怕的事情!
此时,刘青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遇到了大麻烦!黑暗并不可怕,寂静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会让刘青的心理崩溃,一旦心理崩溃,那么后果谁也无法预料。甚至,刘青可能会用这把枪,在这里把自己结果了!
不行,不能这样,绝对不可以这样!
清醒过来的刘青,连忙摸索着把手枪保险关掉,弹匣退出来,重新塞进挎包里。并把挎包取下,放在屁股下面当作坐垫。他现在强制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他知道,只要睡着了,这些黑暗和寂静就都不再是问题了。
安静的夜晚,安静的地洞里,刘青终于睡着。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刘青被脸上的凉意给弄醒,他尚以为是小五在舔舐他的脸,伸手拂了一下,却什么都没碰到,猛然醒来,才想起,自己掉到洞里了,而且小五也处于中毒昏迷状态。洞口处依然漆黑一片,却有点点雨水落下,外面应该是下雨了!
依然是无尽的黑暗,但因为有了雨水落下的沙沙声,让刘青的内心不再那么难熬。
恍恍惚惚中,刘青再次睡着。等到他再次醒来,洞口处已经重新有了光亮,外面的雨好像也已经停了。在黑暗里待了这么久,刘青几乎无法再忍受黑暗的折磨,站在洞口下方,感受着从洞口照射进来的亮光。
他决定,自己必须要出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他记得昨天用手抠过墙壁,应该是比较松散的土粒,但昨晚枪火闪亮那一瞬,他能看出来,这些“土粒”所组成的形状,似乎像是木材的样子。所以刘青判断,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大坑,应该是某一棵巨树的根部,不过原本的木材已经全都腐烂了,所以才留下这样一个坑洞。
既然如此,那他可以用手挖,向上挖,向上刨出一个洞,直接通到地面,自己不这可以出去了。对,这样的方案绝对是可行的!
说干就干,刘青摸到坑边,开始用手抠抓墙壁。上面松散的木料颗粒很快被抠出一片,再往后面是泥土,刘青用手便能感知出来。幸好这里的泥土也足够湿润,并不像一般的地面那样硬,还是比较容易抓下来的。
然而刘青很快意识到,这样的方案还是太艰难,他的手并不是工具,更不是机械,才挖出一个连十公分深都没有的小坑,右手食指的指甲缝就因为塞入太多泥土,导致开裂,疼痛难忍。
跑到亮光处一看,指甲缝里因为泥土太多,与手指的肉分开了,鲜血正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刘青不服输,忍着痛,避免用这根手指,继续开挖。
不到十分钟,左手中指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十指连心,钻心的痛感很多人都无法体会,但刘青硬是强忍着没吭一声,他现在的求生欲望无比强烈!
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刘青简单的把手上的泥土拍拍,从挎包里取出那半块姜豆,一下子吃掉一半。不吃不行,他现在必须要补充能量,否则洞还没挖好,他就会累死,饿死。吃完姜豆,把剩下的小半块放回挎包里,准备继续开挖。
他现在无比怀念工兵锹,如果有工兵锹在的话,那他挖这么一个洞,绝对是小菜一碟。可惜自己当时因为着急自求,也不知道把工兵锹丢到哪里去了。突然他想到,对啊,自己不是带的有匕首吗!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刘青一拍脑袋,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给忽略掉了。
手伸到腰间,摸出匕首,顿时感觉希望大增,有了匕首做工具,想要挖一个小洞,简直是太容易了。半天一夜几乎没有进食,不过刘青现在有了趁手的工具,准备一次性完成,所以把挎包里的小半颗姜豆也吃了。只有充足的体力,才能保证他尽快的完成自救工作。
匕首虽然好用,但却只是匕首而已,并不是专业的挖土工具,挖起来慢的要死,但至少,刘青的手指不用再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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